荒谬,实在是太他妈荒谬了。
张声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对,但也已经无法细想,本能驱使他要赶紧离这老男人远一点。他将自己的舌尖咬出了血,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咬着牙再次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这该死的药效过了再说!
视线变得极度模糊,张声不知道自己走的有多么里倒歪斜、踉踉跄跄。伴随着老男人的怒骂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隐隐约约间,张声只看见了对方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和一张刀削般轮廓鲜明硬朗的面庞。
他对这人的面容有些印象,且这印象还不算坏。
现如今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不坏的印象让他下意识地向对方求救道:“救……救我……”
几道吸气声瞬间响起。
用尽了力气,张声此刻已经称得上是神志全无。他不知道自己向对方扑过去以后便直接抬起双手挂在了对方的脖颈上。更不知道甫一贴上这具相对来说体温较低的身体,他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贴蹭了起来。
看见了青年的一系列动作,邢美丽惊恐地捂住了嘴巴,生生地倒退了一步。只因为张声现在招惹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楚家老太爷的嫡孙、楚总的亲侄子,更是楚家现在的掌权人楚天。
能越过楚家所有的二代,年纪轻轻地就直接掌了权,本身就说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过人之处。更何况据说此人做事心狠手辣,脾气阴晴不定,说喜怒无常也一点都不过分,是出了名的高高在上又狠戾无情。得罪了楚总还有可能活,但若是得罪了这位……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因为太难取悦所以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男人对于自己突然被青年勾住脖颈、往脖子上喷气的行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眸光微微有些闪烁。
下一刻,他竟然抬手环住了青年异常劲瘦的腰肢。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便令楚慕文和邢美丽都狠狠吃了一惊。二人齐齐想到,难道张声这小子临时变卦是因为看上了楚天?
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楚慕文的面色更像是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那叫一个难看。他本就不服老爷子越过他将楚家交给这毛头小子的决定,现在一直勾引自己的小明星竟然还临时变卦投入了楚天的怀抱,这让他如何忍得?
而邢美丽想的却是:楚少怎么没推开他?难道张声真的走了狗屎运,被这位看中了?如果真是这样……
就在两个人都在各自思量间,男人已经轻轻挑起唇角,对楚慕文道:“既然他不愿意,二叔你就别与这小辈计较了。”
男人的语气素来都是轻飘飘的,但落在旁人耳中却常有千斤之重。就算是同自己的亲叔叔说话,那语气也是二分尊敬中伴有八分的不容置喙,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
楚慕文虽然对楚家由楚天掌舵的事情颇为不满,对于这个侄子一直都十分的不服气,但他并不敢公然下了楚天的面子。见楚天的手在那小子的腰肢上缓缓滑动,心里别提有多酸了。
然而虽然舍不得把吊了这么久也没吃到过一回的尤物便宜给他,但他仍旧心里盘算一番,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小明星是自己娱乐公司出来的,以后也跑不了他的掌控。他要是真能在楚天身边站得住脚,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若是站不住,那以后自己想要整治他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通了以后的楚慕文便对楚天笑道:“既然阿天你喜欢,那就让给你。别说是他,你看上哪个明星了只管跟二叔说。”
楚天却说:“天色不早了。别忘了咱们到这儿来是干嘛的,明天还要开会,二叔早点休息吧。”
楚慕文扯着略微僵硬的嘴角,答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早已经把对谁都一副命令口吻说话的楚天骂上了一通。
等到楚慕文的房门一关上,酒店良好的隔音设施将一切都隔绝在外了以后,回过神来的邢美丽忽然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她虽然不惧与达官贵人打交道,但是站在这位“小”楚总面前却忍不住要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楚总也只不过管理着csc这一个娱乐公司而已,这位小楚总负责的可是整个楚氏集团。
正当她犹豫着是应该将人接过来还是直接退回房里,那边忽然又发生了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之前还怜香惜玉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小楚总,这会儿突然丝毫不留情面的把人掼在了地上。
楚天的神色变得极为冷淡,连眼角余光都不肯赏给对方似的,冰冷地说道:“明明自己有手有脚,偏偏要靠着爬男人的床换取利益,真是下作。”
他语气仍是淡淡的,仿佛就连一声鄙夷都不肯为了地上之人发出。
身体重新贴上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张声觉得好过了不少。他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了,然而旁人的话他虽听进了耳中,却无法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只有一种想要艹天艹地艹空气的冲动。
看着面颊布满嫣然之色,一双布满水汽和情/欲杏核眼、趴伏在地上轻声呻/吟的人,楚天皱了皱眉头,略带厌恶地说道:“嗑药嗑太多了,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听了这话的邢美丽变得木若呆鸡。合着楚少这是根本就没看上张声,那他特意把人从自己叔叔那儿要过来是要干嘛,单纯的挑衅?
……无论怎么样,张声的这步棋都下错了。她原本还很看好他,现在看来他想要在娱乐圈混下去,实在是难了。
邢美丽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有半点耽搁,赶紧打电话叫来一个助理一起送张声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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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服务生把餐车留下,楚天重新回到房间以后就伸直了一双长腿靠在沙发上。
另一个戴着银丝框架、长相斯斯文文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前准备最后的资料,见楚天一副极度疲惫的模样还不怕死地打趣道:“刚才我偷偷搁门边儿上看了一眼,楚总当真是坐怀不乱,那样都能把人推开,在下佩服。”
楚天看着自己在西裤遮掩下仍能看出微微隆起的胯部,微微有些无语。被人那么蹭他当然是有感觉的,他又不是不行。
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如果不是这两天精神有些恍惚又猛地听见了那么一个名字,他压根儿就不会出去凑那个热闹。
不过是读音相似的名字而已,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他已经死了。两天前刚捞上来了尸体。
烦躁地一把将系在颈间的领带扯开,楚天抬腿向卫生间走了过去,还不忘吩咐道:“别看热闹了,关于声唯的收购,咱们必须赢。”
☆、Chapter 2
张声醒来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天不亡他,这一回又叫自己给死里逃生了。
浑身是伤地一头从堤坝上栽下去、被江水吞没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他心有余悸的抹了把脸,翻身跳下了狭窄的单人床。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私人病房。除了带着一件独立卫浴以外,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但张声并不介意。他向洗手间走去,心里带着几分庆幸,想着只要他还活着就能够卷土重来。只要他还活着,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径直走到马桶前放完了水,回身洗手的时候原本上扬着的嘴角却愣是僵硬在了脸上。所有的动作都生生止住,任凭汹涌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张声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镜子中的这张脸,并不是他的。
愣了一会儿,他不顾手上正滴着水,下意识地将手探进衣服里,左侧腰迹的上方一片光滑。
冰凉的水滴落在皮肤上,张声的心也跟着变得一片冰凉。
早些年他也在鬼门关前也徘徊过一回,只不过后来还是给他挺了过来,只在心脏下方不远的位置留下了一条长且丑陋的刀疤。
那一刀带给张声的感受也只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他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个非常不长记性的人。于是想要让自己记住某些事情,就没有刻意抹去那道疤痕。
但是现在那条被他时常抚摸、只要一想起来还会泛起痛意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
之前朦朦胧胧被他当成了梦境的记忆却犹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一个比他年龄还要大的老男人竟然要睡他,挣扎着跑出来又被人狠狠掼在地上,还有那些冷嘲热讽……
之所以将这些都归为了梦境,是因为张声认为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信念太过强烈,再加上他当时头脑并不清醒,所以感觉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事不关己,被人打骂了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当他在镜中看见这张脸的时候,那些之前被他忽略的情景便全部都对上号了。
如果是这张脸的话……会有那样的境遇也不是没有可能。
出现在镜中的是一张青涩的、极其端正的面容。五官还没有彻底长开似的,巴掌大的瓜子脸,斜飞如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明亮如漆的杏核形眼睛,自带一汪春水般,浮光掠金,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