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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场所半夜的卫生间忽然被推在了墙上,高兴就算再不相信鬼神之说这会儿也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之所以没发出任何声音,是因为对方将他死死按在墙上以后,下一秒就抬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
待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高兴的眼睛徒然瞪大。
是他!
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该不会是想……
最令人惊恐的是,对方看似纤细的胳膊力气却大得惊人,被这么按在墙上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高兴可不认为自己被推在了墙上是被人壁咚了。
事实上他也只来得及惊诧了一下,对方原本按着自己的那只手就曲掌成拳,狠狠地捣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犹如有千斤之重一拳落了下来,高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捣碎了一般,疼得登时就想缩成了一团。
他痛苦又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张开嘴呼救,可是青年模样的男人并没有如他所愿。整个过程中张声都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在他身体不支快要滑落的时候却又用两手一提他的衣服,将他重新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咳!”
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以预示他所经受的巨大疼痛,此时此刻,高兴已经没有了叫喊的力气。
两个人的身高看起来差不多,但事实上张声比高兴要高上几厘米,只是从前太瘦了,一点都不显个儿,现在的高兴缩成一团几乎要靠他架着才能勉强倚在墙上,张声身高上的优势就完全显示了出来。
用令人完全无法反抗的巧劲和力量钳制住对方,用最强硬也最直接的手段逼迫对方蜷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张声忽然俯下身去,将一双薄唇贴向了对方的耳边。
青年声音低沉,就犹如陈年烈酒一般醇厚、醉人。他在他耳边轻笑着说:“你敢在背后动小手脚,就应该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幕。”
高兴疼得干抽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的手劲可不像他的语气那样,轻飘飘的漫不经心。
张声笑得极为轻快,连声音都跟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但他越是这样,高兴就越觉得从脚底到头顶都有阵阵恶寒不断流淌而过。
对方是侧着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的,所以高兴就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然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似乎可以震碎耳膜一般,极度的恐惧感冲击着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张声会在这里杀死自己。
就好像被人摁住了颈部无法呼吸,又好像陷入了一部没有尽头没有转折的恐怖小说里一样,高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被人打了一拳、明明只是被人按在了洗手间的墙上,自己却会生出如此深重的畏惧。
他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他现在只想逃离!
极度的惊恐令他的眼珠几乎瞪到脱窗,然而噩梦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张声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要说的话也还没有说完:
“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一拳,现在咱们两清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记住了。有胆子的话,你就继续来惹我。”
张声微微抬起头来,但并没有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依旧将受到惊吓的人扣在自己被灯光照出的阴影里。他故意把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的脸上,两个人此时几乎脸贴着脸儿。
如果有人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明天还会爆出个诸如“某男性组合两成员半夜卫生间搞基”的大新闻也说不定。
如果对方没有听见张声说的内容的话。
他压低声音说:“你大可以去对任何人说我打了你。但是这附近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机械设备。没有人会为你澄清……当然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敢打你。”
说到这里张声还特地眨了眨眼睛,神情不复冷漠,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那副俊秀羞涩、单纯无害的模样。
“你……”
“现在,你可以走了。”张声强势地阻止了对方再说出任何东西。
他的声音还是冷酷着的、不容置喙的,令人下意识的连回应都不敢。
张声直起身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所有的力道都突然消失,没有了支撑以后高兴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起来。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来不及觉得生气或是不服气。他不想承认,但张声直起身子远离他的那一刻,他心中竟隐隐有了一种如临大赦的感觉,就好像……重获了新生一样。
这让他抬起没有什么力气的腿,步履有些踉跄又急切地夺门而出。
☆、Chapter 11
任由高兴跑了出去,不想被人看见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块儿,张声并没有急着离开。
动手之前他都琢磨好了,方初年因为家里突然有事没到八点就离开了剧组,今晚高兴的助理会开车送他回公寓。
现在其他人都已经走光,所以高兴就算是回过味儿了也倒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重新走到洗手台前,张声反手探进背在背上的双肩包,从里面摸出盒烟。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抽烟可是件相当奢侈的事儿。毕竟好烟抽不起,不好的又觉得没味儿。
幸好原主并不吸烟,身体没有这个瘾,想抽的时候也能按捺住,倒也不会太难受。
他现在手里的这一盒就不怎么样,连提档次都够不上。但饶是这样张声也仍是干揣着,都不舍得抽。
拆开包装,用两根细瘦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又仰头吐出个烟圈。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映着一个生得白玉无瑕的青年模样的面孔,张声稍稍走上近前,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前额刘海。
按他推断,今天过后高兴很可能会做出的反应有两种:他要么从此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演他的戏,不再没事找事儿的招惹自己;要么就是不甘心被自己打了一拳,进而展开更加猛烈的报复。
对于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张声都做好了接招的准备。无论如何,今天的这个下马威给得够味儿,起码他自己心里是舒坦了。
说起来,张声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亲自动手修理别人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但他还记得怎么使力、往哪儿打能不把人给打坏,还能让人觉得分外疼痛难当。
无论过去了多久,他打起架、动起手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生疏或是含糊。
在他看来这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钱。
年轻的时候,张声可是下九城里以好勇斗狠出名儿的。
下九城并不是一座城,只是当年第一波旧城改造遗留下来的产物,存在于高楼林立之间,是繁华的城市中唯一一块儿还有成片的破旧平房和危楼的地方。
下九城还有个别名儿,叫贫民窟。
那个时候他们那个小城市房价还不算贵,但凡是有点儿能力的正经人家,家家户户都去住了楼房,还留在那里的人不是太过贫穷的老弱病残,就是没有个正经营生的地痞流氓。
之所以他们那块的人都管那地方叫下九城,是因为里面的人有很多都不干正经行当,做的都是下九流的事情。
张声七八岁的时候流落到了那里,被好心的老太太收养了,跟着他们过了七八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因为一连串儿的把三个成年人开瓢怼进了医院的事情,成为他们那片儿有名的凶神了。
下九城里自有下九城的规矩,外加上那个时候打架斗殴是常事,秩序混乱的谁也管不了。但是那里头无赖混混居多,大家都惜命得很,拉帮结伙聚众闹事是有,哪儿有人是真正拼命的?
张声自问无才无德,之所以能混出头,绝大多数还是取决于年轻的那会儿打起架斗起狠来的时候比谁都不要命、没叫人欺负过的缘故。
但张声不是不讲理,也并不冲动,更不会像有些小混混似的看不上那些就喜欢玩阴招的“文明人”。尤其是年龄大了以后,他反而更喜欢在商场上玩儿杀人不见血的游戏……当然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有些时候道理讲不通、背地里的手段玩不转,倒不如直接招呼一顿拳脚管用。
就比如今天的事情。
虽然高兴家境并不是很好,但比起张声他们年轻的时候来说,怎么着也算是温室里的花朵了。高兴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堵在洗手间里打一顿,但在张声看来这就是这件事唯一的解决之道。
虽然后来他脱离了下九城、转型成功了很多年,但他骨子里的流氓气息可丝毫没有减弱。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习惯走一步看三步、经验丰富的老流氓。
……
张声这头刚刚点了根烟,只听“叮咚”一声响,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在脑中回荡:“系统提示,宿主选择的跟踪监视功能还剩下最后三分钟,请宿主妥善利用时间。另,该功能失效将不再予以提示。”
张声还没有来得及扬起的唇角又重新拉成了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