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琢迩直起腰来,理了理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
一名身材中等面容阴鸷的男人在扎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光看他的长相你或许很难想象这就是惹得政府军和其他恐怖分子惶惶不可终日的自由联盟铁血掌门人,他衣着朴素,相貌毫无特征,看着就像是街头一块招牌砸下来就能砸中三五个的普通中年人,微驼的背甚至有那么一点儿小商人的谨小慎微。
扎克走进来后飞快地扫了蓝戎一眼,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微笑。蓝戎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时便明白过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目的。真是讽刺,蓝戎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陆琢迩本来就是C国政府的人,那么对于自己的动向自然一清二楚。他们不过是打开门,放他这只丧家犬进来,逗了他一通,然后才摸出打狗棒罢了。
哈马福走过来看了蓝戎一眼:“这就是想要暗杀我亲爱的King的人吗?”哈马福说话的声音也是又细又轻,甚至带着一种娘娘腔般的柔软,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陆琢迩走过去,淡淡地说:“你现在知道关心我啦?”
哈马福笑着伸出手,扎克便递了一根鞭子过去。
“你站开一些,别伤了你。”他这话说完,看着陆琢迩走到床脚,跟着抡起鞭子便冲着蓝戎狠狠抽了下来。
四肢被捆缚,身上受了枪伤,蓝戎怀疑自己还被陆琢迩注射了什么东西,以至于他浑身的肌肉都是松弛的,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甚至连绷紧肌肉抵御疼痛都做不到。哈马福使用的鞭子蘸了辣椒水,上头还有倒刺,蓝戎很快就被抽得体无完肤。他咬着牙关忍受着痛楚,只是看着站在床尾的陆琢迩,眼中满满都是愤怒。
你怎么可以!你是陆蓥一的兄弟,你怎么可以如此堕落!你既然是国家的人,你怎么能在这里占山为王,做着恐怖分子的二号首领!
哈马福似乎一直在留意陆琢迩的动静,但陆琢迩一直没有喊过停,直到哈马福自己也有些累了,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鞭子近乎讨好的问:“亲爱的King,这下你满意了吗?”
陆琢迩双臂抱胸道:“满意不满意哪里轮得到我说了算,我啊,不过就是一个年老色衰心机叵测的牛郎罢了!”
哈马福闻言脸色变了变,跟着立刻挤出了一个笑容走过去想要搂陆琢迩:“King,我的宝贝,别生气了,是我听信了谗言,我已经把那几个没眼力见的挖了眼睛丢去喂鳄鱼啦,你要是不信,我带你现在去看,至少还有一两根手指留着呢。”
陆琢迩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推拒着哈马福说:“得了,谁要看那些东西呀!”他说,“您不是觉得我是卧底到您身边的叛徒吗,是,我早就承认过我是C国政府机构的人,可那又怎样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他妈拿着千儿八百的工资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我他妈是C国来卧底的,我卧底卧了这么多年啥也没干,就帮你把组织越做越大?我卧底卧得差一点儿还他妈被C国的特工给干掉了?草你娘的卧底!”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刀狠狠插在桌上。
哈马福满脸尴尬,连哄带骗地搂着他亲他:“KIng宝贝,别这样,是我老糊涂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吧。”
陆琢迩却像是只轻盈的妖精,从哈马福的怀里轻松挣脱出来道:“少碰我,找你那些小妖精去!”他走到蓝戎身边,轻轻捏起蓝戎的下巴说,“倒是这家伙的床上功夫不错,你别给我打坏了,我还想玩几回呢!”
哈马福脸色一变,随后又扯出了笑容说:“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是我的错。这样吧,这次老三也有错,回头他的据点随你挑,你爱要几个就几个!”
陆琢迩翘起二郎腿:“我才不要什么据点呢,你今天说给我随便挑,谁知道明天你兄弟一吹耳边风,你又把我当什么给防备起来呢。还有还有,你那些兵,你自个儿练去,少垂涎什么东方兵法,我没能耐教!”
这回就是真正戳到哈马福的痛处了,陆琢迩在的这些年,把那些散兵游勇统合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战斗力高出了以前两倍不止,如果他真的撒手不管了……哈马福低声下气,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又向陆琢迩允诺了许多东西,陆琢迩才勉强应了下来,算是不再生气了。
“走走走,瞧瞧我给你带的礼物去。”哈马福色眯眯地拖着陆琢迩的手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琢迩突然停了一下:“扎克。”
扎克立刻跟上来,后脚跟一靠:“King大人。”
陆琢迩说:“真神不会原谅亵渎神明的恶魔存在,床上那个异教徒,你马上处理掉,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他。”
哈马福在旁边仔细听了,这才终于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第225章 番外二·疯子和药(6)
蓝戎看着扎克朝自己走近, 后者的脸上挂着一个鄙视的笑容。
“还以为鼎鼎大名的蛟是多厉害的人物, 原来也不过如此。”
蓝戎静静地看着扎克,听着他对自己的嘲讽, 脑子在飞快地转动。陆琢迩刚刚宣判了他的死刑, 而现在他是赤条条地被绑在这儿, 很显然这并不是因为陆琢迩真的对他有什么旖旎心思,而是因为对一个顶级杀手而言, 任何外物都可能成为杀人工具。
看来陆琢迩很熟悉他。
有那么一瞬, 蓝戎的心因为这个结论动摇了一下,而后又安静下来。陆琢迩当然熟悉他, 听他的口气, 他曾经是C国派驻此处的卧底, 然而现在却为了个人利益背叛了国家和组织,还把血刃对准了曾经的同胞与同僚。陆氏双璧,最后竟走上如此黑白分明的道路,也算是世事难料, 人心难测了。然而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 蓝戎要活下去。
扎克拔出别在腰间的锋利军刀,明晃晃的刀身反射出寒光,他示威般地将刀刃对准了蓝戎的心脏:“你说如果我把杀了你的过程在网上直播,会有什么结果?那些到处找你的人,试图寻找蛟的真面目的人,想要杀你的或是崇拜你的, 如果看到……对了,你们国家有一种酷刑叫凌迟对不对,King教过我那个,你说如果我在全世界面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切下来……”似乎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扎克将军刀在手上抛甩玩弄,寒光飞舞,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那你离死期也就不远了。”蓝戎却淡淡地道。
“哦?”扎克并未被蓝戎激怒,别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King刚刚才规定了我的死法。”正是因为陆琢迩那句恶魔异教徒的话,让蓝戎确信扎克不会在这里轻易地杀死自己。他需要将他转移,然后需要用特定的方法在特定的地点取他性命。这就很好,蓝戎想,只要还有时间,他就有余地想办法脱身。
果然,扎克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有些无趣地挑了挑眉毛:“你可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家伙!”
蓝戎说:“彼此彼此。”
扎克突然笑了起来:“老实说,如果咱俩不是敌人,我怀疑我会挺喜欢你。”他这么说着,突然走上来一把狠狠地捏住了蓝戎的脸颊。钢钳一般坚硬的手指将蓝戎的嘴巴强行扳开,然后飞快地往里面倒了什么东西后将他的嘴牢牢闭合。
“唔噗——咳咳——”一股辛辣味道的味道直呛鼻端,蓝戎猛然咳嗽起来,嘴里喷出了一股股粉末。因为被捆得紧,他根本没法扭头,咳出来的粉末星星点点地落回他的脸上,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扎克就在旁边看着他咳,等到蓝戎咳得满脸通红胸脯飞快起伏的时候才再次掰开他的嘴,往里面胡乱倒了一大杯水。蓝戎被那凉水激得一个激灵,然而只能被动地咽下去。
灌完水,扎克又捏开蓝戎的嘴看了看,这才满意了:“干净了。”他说。
蓝戎顿时明白过来,哈马福仍然不信任陆琢迩,他以为刚才陆琢迩打他耳光的时候给他留了什么防身的东西。例如,藏在舌头底下的刀片之类。
蓝戎顿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陆琢迩在自由联盟里是仅次于哈马福的第二号人物,难道这只是假象?还是说,正因为他俨然已经有了赶超哈马福声望的趋势,所以自由联盟的这两位大人物之间产生了嫌隙?
正在蓝戎这么想的时候,扎克已经干脆利落地将他的手链脚镣都从床上取了下来,改为扣在一起。蓝戎静静地任他动作,一来是陆琢迩给他用的某种药还在发挥效力,二来则是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看起来只有扎克一个人,但是外面不可能没有守卫。
扎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蓝戎,对于这位对手的镇定也有点钦佩。他扔了块布给蓝戎:“自己遮一下。”
蓝戎却看了那块布一眼:“不用了,C国有句老话,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没什么不好。”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着,任由自己浑身上下都露在外面。有那么一瞬间,扎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在山林里天生天养的一头猛兽。
他低低骂了一声,随后朝外面喊:“来人。”
从外面飞快地跑进来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蓝戎看了眼那名士兵携带的武器便明白自己如果此时发难,恐怕会被打成一个筛子。还不到时候,他想,还要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