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玉无瑕的脸颊上,淌着别人的、自己的鲜血,使她带着一种残缺而狰狞的美。
她的脚边是横陈的身体,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远处高楼灯火零星,此情此景,宛若人间炼狱。
沈西洲用手背擦一下嘴角的血,她凤眸低垂,从人堆中找出梁成武。
她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成武,她学着他刚才的动作,高高地举起了唐刀。
梁成武目露惊悚,下一刻,男人的尖叫声划破黑夜。
沈西洲将唐刀钉入他挥刀的那只手的掌心,冰冷的刀身折射出女人心中滔天的恨意。
做完这一切,沈西洲身体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她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往前走,一种无力的悲怆感往上涌,她的身体和心理已经痛到麻木。
“滴!”突然,她的耳机里自动接入一个电话:“西洲,我们来了。”
沈西洲往身后看去,车队的鸣笛声响彻整条高速路,她极轻地笑了一声,她转头背对着光,走向生死未卜的沈清徽。
沈清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背部的刀伤让人目不忍视。
沈西洲看到她身上的血时,一路踉跄地扑跪到她身边。
“姐姐。”沈西洲垂眼沈清徽,根本不敢轻易挪动她的身体。
她的裤子都被地上的血渗透了,湿乎乎地粘在大腿上,她心尖打颤,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想要去探沈清徽的气息。
中途,她又似想起什么,整只手悬停在半空。
她把手往衣角处,用力地擦了擦,有些自责地呢喃道:“脏了。”
她的手脏了,会吓到姐姐,一定要擦干净。
“姐姐。”沈西洲擦干净手,又低声轻唤沈清徽,可惜,没有人回应她。
她拂去散在沈清徽脸颊上的头发,女人的呼吸比纸还要虚薄,仿佛随时要被风撕碎了。
沈西洲表情将哭未哭,既狼狈又哀伤,她的姐姐爱哭,那么疼,怎么受得了。
她努力地扬起笑容,像儿时一样,用十分温柔的口吻道:“对不起,这次没有保护好你。”
她的眼角泛起深红,方才伤人完全不惧的人,此刻牙齿都在发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西洲。”
沈西洲听到自己的名字,神情恍然地抬眼看向费舟桥。
费舟桥神色隐忍,指了指她不断流血的手臂:“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小懿我来照顾。”
沈清徽去海外的时候,费舟桥一直留在沪上处理事务。
沈清徽被送回沪上的私立医院抢救,她接到沈西洲的电话后,就立刻送沈懿过来了。
沈西洲沉默不语,满眼哀凄,她的视线绕过费舟桥,停留在表情沉痛的沈懿身上。
好半晌,她才声音沙哑地说:“舟桥,代我向阿懿说声抱歉。”
抱歉,她没能保护好清徽。
费舟桥心里难受,她长舒一口气:“我明白的,你先去找医生,我和她说。”
沈西洲迟缓地点一下头,她好像背负着万斤之鼎,又努力地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脊梁不要垮掉的人,每走一步,背影就沧桑一分。
费舟桥看得眼圈发热,她拼命收起泪意,转身蹲到沈懿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少女颤抖的肩膀。
沈西洲刚下楼,立刻就被等着她接受治疗的医生送进手术室,医生对她身上的伤口进行消毒和缝合。
医生告诉她,如果她再晚一段时间过来,恐怕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
从始至终,沈西洲都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手术结束后,她起身要走,连休息一下都不肯,主治医生不敢拦她,只好放任她离开。
沈西洲出手术室时,天色正在逐渐转醒,天空呈一片灰蓝色。
医院里弥漫冰凉的消毒水味,连洗手的水都像是兑入医用酒精,让她肌骨生寒。
沈西洲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一捧,两捧,三捧……
直到呛进好几口水,她才逐渐冷静下来。她撑住洗手台边沿,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头发湿润,双目猩红,前所未过的狼狈。
忽然,她放在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似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怔怔地拿出手机。
沈西洲划开屏幕,看到被她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宋纾发来的两条消息。
爱你~:西洲
爱你~:去哪了?
沈西洲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攥紧手机,她转身走出洗手间,脸上的焦躁显而易见。
很快,她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给宋纾回了个电话。
“西洲?”
一听到爱人熟悉的声音,沈西洲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她低低地喊了一声“老师”后,捂住脸崩溃痛哭。
“姐姐……姐姐在手术室里。”
一向淡定自持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我该早点过去的,早一点就好了,我不是故意那么晚过去的,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好多血,老师,地上好多血,我害怕,老师,我怕……”
“我好恨他们,恨不得他们死,他们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啊,呜呜呜呜呜——”
“姐姐被欺负了,他们很坏……我没有保护好她,没有。”
她像一位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小朋友,满腹委屈与惊惶无处安放,只能不断地哭,哭得眼泪模糊,哭得心口钝痛,才能感觉到自己稍微好受了一点。
宋纾听着沈西洲语无伦次的话,心痛得不行。
她从认识沈西洲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在她面前就始终温暖而坚忍,烈日骄阳一般的活在这世间,好似一切的魑魅魍魉都不敢近她的身。
这还是第一次,沈西洲在她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她叹口气,语气温柔道:“西洲,听我说,听我说好吗?”
沈西洲抹着脸上的眼泪,止不住地抽泣,可她还是很乖地应道:“好。”
“深呼吸,慢慢来。”
沈西洲听她的话,缓慢地深呼吸,氧气灌入肺部,窒息感稍退,她清醒了一点。
宋纾听到那边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她又问:“你在手术室外面吗?”
“不在。”沈西洲揪着脏兮兮的衣角,模样可怜地垂下头。
“去手术室外面坐着吧,这样清徽一脱险了,你就能知道。”宋纾语气笃定,好似沈西洲一回去就能收到好消息。
“嗯,我现在回去。”沈西洲起身往回走,宋纾说的对,她该守在沈懿身边,和她一起等沈清徽出来的,谁都可以垮下来,她不可以。
宋纾多少知道三家的事,她也没有多问沈西洲经历了什么,而是思虑周全地说:“我给你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等会儿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好。”沈西洲哽咽,可怜兮兮:“老师,抱抱我。”
“抱抱抱。”宋纾哄她:“不哭了,我中午到,别怕。”
别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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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哭,也会怕,更会痛。”
第51章 理由
51、理由
她们说,心痛到极致的人,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
沈懿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闭,医生和护士出来又进去。
她眼中的希望,如火亮起,又被风吹熄。
几次之后,她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站在手术室外,身形不动不移,眼神空洞溃散。
沈西洲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又在心里叹息一声,保持沉默。
三家年轻一代陆续地从各地赶过来,她们分别站在走廊各处,死死盯着手术室,等待一个结果。
“小懿。”
叶糜脚步匆匆地跑过来,她神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刚哭过不久。
沈懿木然地抬起头,掐在右手手腕上的手指,力道又重了几分。
叶糜走到她面前,满脸急切地问:“人还没出来吗?”
沈懿摇一下头,她翕动苍白的唇瓣,似乎要说点什么,可是她已经哑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回应不出半个字。
叶糜顿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些往事历历在目,深藏起来的痛苦与恐惧,似乎都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一直在照顾沈懿的沈西洲,及时拉住叶糜的胳膊,她低喊:“糜姐姐,坐一下。”
她加重语气:“坐一下。”
最要紧的那个现在生死未卜,她不能让其他人再出事。
叶糜神色恍惚地看她一眼,即将崩溃的理智,被稍微拉回了一点。
紧随其后的夏茶也赶紧按住她的肩,让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叶糜的身影陷入沙发背里,她双手交握,反复地深呼吸,手背很快就被勒出一道道血印子。
“叶糜,没事的。”夏茶一点点掰开她紧握的手,她低语:“清徽会没事的。”
听到“清徽”两个字,叶糜蓦然抬起头,整个人的表情破碎支离,她哑声:“小姨,你知道吗……”
“我有时候梦醒都会想。”
她用手掌捂脸,掌心被泪水烫出一个又一个疤。
“为什么我连花间妈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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