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傻子脸上还带着伤,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依旧疼的他动不动就嘤咛两声,手还老往纱布上摸。
林君西给他送饭的时候瞧见了,再烦也忍不住说他几句,拿筷子敲掉傻子的手,警告他不许摸鼻子。
然后这下好了,林君西感觉自己都快成新街一乐子了。
连着两天,陈师傅还是过了早晨忙那会儿就走,碰着傻子来了就瞧他吃完面走,碰不见傻子就叮嘱林君西一声还是直接就走。
陈师傅在这儿还好,陈师傅不在这儿,那伺候傻子的活儿就得他干。
也不是说林君西多抵触这种事儿,只是这行为让街坊邻居看了,也太没面儿了。
对面包子铺的王姐回来了,瞧见这情形还直夸林君西心善。可是王姐这么觉得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隔三差五总能看见别家店铺的人对陈氏面馆这边指指点点,心说这家饭馆的人好像有毛病,天天招一要饭的在门口呆着。
于是林君西就觉得这事儿干啦,好歹他也是一痞子,堂堂新街一哥,天天给一要饭的送吃的,可别闹了!
而且咱就不说他个人,咱就考虑一下陈氏面馆的形象,天天放一大傻在门口戳着,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所以陈师傅不给他换衣服了么,”刘哥叼着烟算着帐,也不太把傻子当回事,“而且你看,他多听你话啊,没白喂。”
林君西一脸生无可恋。
是了,刘哥说的没错,那傻子是特别听他话,不但听他话,还颇有一种把林君西认成主人的感觉,只要林君西一出来,他就眼睛冒光、看着他摇尾巴,然后林君西要出去干点啥,这傻子好像就有一种他走到哪就想跟到哪儿的架势。
这个就是让林君西感到特别想死一死的地方,他是真不明白,他不过就是给了傻子几次饭吃,他不过就是抢了傻子的东西,他不过就是害傻子受了个轻伤害,他不过就是带傻子看了个病,然后他怎么就跟被傻子赖上了一样,甩都甩不开。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情节啊?”
“雏你妹啊,我他妈哪值得他雏了啊?!”
白冰隔着玻璃门看着靠在外面墙根下的傻子,没过一会儿,就叼着烟出去逗傻子玩。他对这傻子倒是不膈应,反正也赖不上他,还能当个乐子。
可是林君西感到特别困苦。
“西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出去干他!”
热血小白还来劲呢,这孩子没别的好,就是特崇拜林君西,从小就做着黑道梦,只可惜没那个机缘,也没见过啥大天,所以在他眼里,林君西就是特“高大上”的大哥形象。
“你可拉倒吧,回头你把他干了,老陈他就得干我了。”
刘哥笑了,“不就给他两顿饭的事,你那么膈应干嘛。”
“他老跟着我!多吓人啊!”
“你跑不就完了嘛,再说了,一要饭的见人就跟着要钱的有的是,咋了嘛。”
“不一样!别的要饭的不给钱就走了,他是跟上就没完没了啊!还老伸手要抓我!”林君西青筋又冒出来了,“你看那胳膊,那手,哎哟,脏的都流油了。”
“那你给他洗洗不就得了。”
“我给他洗个澡接家里搂着一起睡得了呗,我还给他洗洗?!”
可是话是这么说着,林君西再看着那傻子用脏手吃面条的样子,再看他脸上的伤,心里又还是有点不舒服。
傻子鼻梁上的纱布被林君西摘了,老那么捂着不爱好。可是这一摘,傻子一难受就老爱用脏手摸,还不得感染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林君西瞧着对面的店铺该打烊的打烊、该收摊的收摊,就悄悄招呼还没离开的傻子过来,让他在面馆的后门门口等他,又从里面端出一盆水,指挥着傻子过来洗手。
可是傻子对洗手这种事显然不是很在行,林君西教了他半天,动作倒是模仿出来了,力度却还是跟不上。好不容易用香皂搓出泡泡了,自己还觉得挺好玩,跟当新鲜事儿似得伸手递到林君西眼前跟他分享,弄的林君西这叫一无奈,最后干脆一咬牙一跺脚,亲自下手给傻子洗了起来。
傻子在台阶上坐着,林君西在他面前蹲着,俩人中间是一水盆,林君西边洗还边磨叨,“老子真是欠你的,脏死了,不就拿你块玉,就他妈二百五,我给你看病都不止花这个钱,你咋就非赖上我了?”
“真是造了孽了,这要让别人看见我以后还当不当这条街的大哥,知道什么叫大哥么?臭傻子,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伺候你?!”
“笑!还特么笑!好玩吗?!不许动!不许摸我!看见了吗?学着点!这么洗,知道不?再弄这么脏老子就揍你!”
林君西边洗边骂,傻子就乖乖地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为自己洗手的人,眼神儿直直的,还带着那么点…温柔?
大概吧。
第6章 第 6 章
然后第二天,人们看见傻子的时候,都惊奇地发现他洗了手。
因为很神奇,浑身都还是脏兮兮的他,唯独就那双手可白净,连指甲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单看那双手完全不像个要饭的。
其实客观来讲,傻子确实不像个要饭的,虽然蓬头垢面,但是距离那种常年流浪乞讨的乞丐还有一定距离。所以之前林君西就目测过,傻子应该是才被人扔了的。
小工小白趴玻璃上瞧着傻子直问,“哇,这是谁给他洗的?”
林君西头不抬眼不睁地继续手上的工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哥和陈师傅对了个会意的眼神,都看了看林君西,却什么也没说。
白冰来的时候也挺惊讶,“这你给他洗的啊?”
林君西叼着烟瞧着傻子抓面吃,“谁有这功夫。”
“那谁这么好心啊?”
“老陈呗。”
“你家老陈可真特么是大善人啊!”
林君西轻笑一下,又用筷子敲了一下傻子的头,“手脏!不许摸鼻子!”
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陈师傅一大早端详着傻子这脸,嘴里念叨的特大声,“哎呀,这是不是该拆线了…”
林君西浑身一僵,慢慢地侧过头,眼里写满了“不是吧…”
然后果然,领傻子去医院拆线的还是林君西。
一路上他都躲得傻子远远的,傻子一往他跟前凑,他就恶狠狠地瞪他,实在不行就假装伸手要打他,吓得傻子耷拉着眼角特别可怜。
林君西无奈,说真的,他算是膈应死这个傻子了。
他感觉所有人都在拿眼睛瞟他,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像是在笑话他,只要有人交头接耳那绝对就是在说他坏话。
毕竟么,哪个正常人会领着个要饭的傻子到处走。
拆完线从医院出来以后,林君西觉得这下算是彻彻底底没心病了吧?
伤也治了,线也拆了,他真不欠这傻子什么了。
于是趁傻子不注意,林俊跳上出租车就跑了。只留下傻子一个人摸着脑袋,还站在原地四处寻找着林君西的身影。
林君西以为他绝对给傻子甩了,结果才回到面馆没多久,傻子的身影就又出现了。
陈师傅今天没走,一直等着林君西给傻子带回来。刚开始看见林君西自己回来他还骂他呢,现在傻子自己走回来了,陈师傅又笑话林君西比傻子笨。
傻子呆愣愣地站在面馆门口,眼巴巴地瞅着里面的林君西不动弹。
谁都看不出来傻子想干嘛,但是林君西就觉得他好像看的懂,傻子那样子就好像在怪他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林君西快要气结了,他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啊!怎么就惹上这么个无赖呢!
俩人就这么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互瞪,一时之间气氛就僵在这儿了。
而陈师傅一直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在心里琢磨着些什么,没一会儿就带着傻子走了。
大家都摸不清老陈想干嘛,林君西更没工夫多想,只要能别让他看见傻子,老陈就是给他卖了都好。
这俩人一走走了小半天,下午面馆没什么生意,小白和刘哥还有另一个小工大宝围一张桌子那斗地主。林君西不好打牌,就跟一边抽着烟扒眼。
结果这眼看着就到饭点儿了,远远地就听有人在外面说话。
“哟,陈哥,这谁家大小伙子啊?”
众人一愣,顺着敞开的面馆大门望过去,老陈优哉游哉地迈门进来,还冲身后的人说着,“来,进来,没事儿。”
然后就看一高高的身影晃了进来,要不是身上还穿着那黑半袖沙滩裤,大家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嗨哟,这去澡堂子那一顿洗,泡了俩小时才弄干净这一身泥。”
老陈说着,绕道柜台后面端着他那个紫砂茶壶喝水去了,感情这一下午的时间,是带傻子洗澡去了。
所有人都傻了,这他妈还是那个要饭的傻子吗?
以前傻子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长相,谁也摸不清这人多大岁数。
哪成想这傻子原来这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而且一头碎发洗顺了,身上洗干净了,胡子也刮了,露出了本来那异常帅气的面容,眉宇之间还甚是英气,活脱脱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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