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六火的时候, 江素给魏莱茵发出临时通行证的许可申请。魏莱茵通过得极快，就跟一直盯着手环似的。
进大门时, 江素想起前两天视频通话时魏莱茵说棠煴回了六火, 视线不禁瞟了一眼棠煴的照片。
拍那张照片时棠煴还年轻，但眼里那股子生冷感跟现在相差无几，看谁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冷硬, 嘴角的笑意没有起到中和作用, 反倒更将那份冷漠衬得鲜明。
上到训练层, 刚拐过走廊拐角，江素便看到了刚才在照片上的人。
站在大训练室外的棠煴披着六火的作训服，靠着玻璃一副懒散模样。这身着装让江素猛的想起当年带着暴雨在赛场驰骋的棠煴, 一下子看愣了神儿。
“江总。”棠煴注意到江素，主动开口问, “找时雪？还是我们魏总？”
“都找。”江素不动神色地收回神来, 因为刚在楼下腹诽过棠煴的眼神，这会儿便不自觉地盯着棠煴的眼睛看, 因为失明而略显暗淡的左眼更让那双如深潭水般的眼睛显得冷漠。
看着看着，背后有几分寒气爬上来, 江素故作随意地将视线转向旁边的训练室, 寻找时雪的身影，“时雪呢？”
“在那头。”棠煴扭动身子，却没有离开靠着的玻璃墙, 随意地抬了抬下巴给指明方向，“舱里呢。”
江素看一眼走廊尽头单间的训练室, 知道时雪没有跟队训练，倒也没有多问，说：“那我一会儿再来。”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她出来你让她上魏总那儿找我去。”
棠煴点头。
“那我先上去了。”
江素趁电梯上楼，电梯到楼层，门一打开正好撞上正要下楼的魏莱茵。
“怎么才上来？”魏莱茵嫌江素来得慢，以为她直接去找时雪了，正要下楼去找人。
“去训练室看了眼。”江素出电梯后越过魏莱茵直接往魏莱茵的办公室走，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魏莱茵跟着走：“见着时雪了？”
“没呢，在训练，一会儿再说。”
俩人进了办公室，魏莱茵看一眼江素的背影，下意识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江素一点儿不客气，在魏莱茵的老板椅上坐下，扒拉出助手系统，自己给自己点杯咖啡。
魏莱茵走到壁橱前，从里面拿出一小碟甜食，回到办公桌边，状作随意地放到江素面前。
江素拿起小叉子就吃，一边吃一边问：“开幕式策划案改完了吗？”
“差不多，在找制作团队加紧赶呢。赶得急，一个个都要价贼高。”
“多花点钱就多花点吧。”江素将视线从甜食移向魏莱茵，“官方有补贴。”
“补贴？”魏莱茵疑惑这个‘补贴’的意思，“官方赞助？”
魏莱茵本来不太理解江素非要做这个宣传的意思，但江素要做，她也就顺了江素的意思。现在听说官方有补贴，她自然以为是赞助，如果是官方要进赞助，那江素非要做这个宣传也就说得通了。
“不是赞助，就是单纯给的补贴。”
听了这话，魏莱茵不禁惊奇：“为了什么？”
江素也不是特别清楚的样子：“不知道，这次开会集合了全世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联盟，官方号召所有联盟皆尽所能配合宣传。知道天火杯近期要开赛，还破例给了宣传片的改编权，以及制作费，让我们务必在开幕式上弄得精彩一点，估计是看中了极光的流量。”
魏莱茵越听越纠结，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十分疑惑：“不知道的还以为机战有多冷门，至于这样？”
江素含着叉子也是一副不解的思考状，这事儿她跟会长都讨论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实在摸不透机战官方的想法。
想不出个所以然，江素无所谓地挥挥手里的叉子：“嗨，管他呢，反正给钱，我们能把开幕式弄得精彩些，何乐而不为？”
“这倒是。”
江素放下叉子，起身去咖啡机里取咖啡，说：“开幕式这动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这战舰篇的门槛搞得有多高吗？”
端了咖啡的江素转身看魏莱茵，“申请资格居然是以联盟为单位。”
出乎意料的消息让魏莱茵不自觉地挑起眉来，而江素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瞪大了眼睛。
“开会的时候所有联盟都现场提交了注册申请，我们也是。官方在召开这次会议之前就已经对所有联盟进行过资质筛选，我们天火联盟擦着边挤进去了。”
“所以？”
“所以战舰篇上线的时候，我们天火联盟将成为国内唯一一支拥有战舰的联盟。”说这话时，江素嘴角挂着掩不住的得意。
魏莱茵知道这人的商业嗅觉又开始翻滚了，她无奈地笑笑，想起时雪的状况，忍不住提醒江素：“是件好事，只不过战舰篇正式开战的时候，联盟可能会失去最强战力和流量。”
江素瞬间收了笑意，也终于想起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这头两个人正为时雪唉声叹气，那头时雪一轮训练结束后出门来找暴雨，暴雨正在大训练室里当其他人的陪练。
暴雨虽然一个人打不了团赛，但充当陪练却刚刚好。
时雪站在大训练室门外看，正好一群人刚打完一局，纷纷从模拟舱内出来，棠煴上前去，对暴雨进行下一轮任务的下达。
听棠煴说话的暴雨注意到玻璃墙外的时雪，视线往边上一飘就被棠煴抓到了，棠煴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时雪立马摆上假惺惺的笑意。
棠煴没理她，抬手做了个让她上楼的手势，时雪一愣，知道这是让她去找魏莱茵呢，点点头表示明白，调戏地朝暴雨眨个眼后转身走了。
平时总是敞着的办公室门居然关着，时雪猜测魏莱茵可能在接待什么人，她抬手在门上敲了敲，门很快就自动开了。
一进屋，看到魏莱茵的老板椅上坐着江素，而魏莱茵侧坐在办公桌上，离江素极近，乍一看俩人跟在调情似的。
时雪心下了然，难怪要关门。
“江总，您回来了。”
“嗯。刚回。”
魏莱茵从桌子上起身，坐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时雪拉开旁边另一张椅子坐下。
其实不用问时雪也知道江素和魏莱茵一起找她是为什么，所以她问得极为随意：“找我？”
江素点点头，略认真地问道：“你真要继续打职业？”
“要。”时雪回得毫不犹豫。
江素微微皱眉：“非要这么执着吗？代价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时雪微微一顿，视线落在魏莱茵办公室桌后头的墙上，那里滚动播放着和俱乐部有关的许多照片影像，其中自然有暴雨和棠煴站在战神杯领奖台上的英姿。
年少的暴雨笑得一脸骄傲，少年人的狂妄和自信洋溢在闪闪发光的眼睛里。
时雪的视线不经意地滑过暴雨身边静静微笑的棠煴，然后回到江素脸上，她淡淡地道：“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赛制改革可能永远无法问鼎世界之巅的时候得到了暴雨；神经损伤打不了战神杯但还有挑战赛。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如果不去拼一把，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江素张了张嘴，和魏莱茵对视一眼，抿了抿唇后轻叹口气，道：“我知道我劝也没有用，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我也就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好。谢谢江总支持。”时雪起身，“没别的事我就下去了。”
“等会儿。”江素喊住她，“这事儿你先别往外说，下个月联赛开赛，留点悬念。”
“……”时雪顿了顿，在江素一点不心虚的目光中，扬起一丝假惺惺又乖巧的笑容，“好的，江总。”
时雪正要走，江素又喊住她：“月底你生日，我打算给你办个生日宴。”
时雪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生日宴？”
“这不是正好赶上联赛开幕式吗？”江素双手在桌上交叉叠放，微笑得一本正经，“一起热闹热闹。”
“……”时雪心里暗骂江素变态，连她退役的事情都要拿来炒作，还搞什么生日宴，这是打算在最后一年把她‘榨’干净吗。
深吸口气把自己的小心思压下，身为一棵摇钱树的自觉让时雪假惺惺的笑意又往上扬了扬，乖巧地道：“一切交给江总安排。”
江素满意地点点头，用目光将时雪送走。
看着时雪离开，江素嘴角轻松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轻叹口气后眼里露出藏不住的心疼。
魏莱茵对江素的情绪感同身受，一面心疼时雪的执着，一面又确实为时雪的决定而感到安心。
中国机战战绩低迷时的沮丧还历历在目，时雪征战国际赛场的这几年让中国机战重新受到瞩目。
因为有时雪，中国机战才能在世界顶流中占据一席之位，她是中国机战的战力巅峰，眼下还没有人能顶上她的位置。
如果时雪退役，连带着暴雨也要面临不得不退役的窘境。
那俩人的退役意味着被她们二人的名字标记的这个时代将迎来终结，意味着带领中国队登上世界之巅的极光将从此成为过去。下一个只是提起一个人的名字，提起一个机甲代号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什么时候还会来临，谁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中国机战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极顶的荣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