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机舱内强烈的压迫窒息带来的濒死感，以及看到那些刺目的鲜血……
云霁猛地睁开眼， 驱散脑海里的画面，她已经很少想起这些了， 自从和苏晴雪重逢， 到和她在一起，她几乎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她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这些幸福冲淡了失去那一瞬间带来的强烈痛苦。
苏晴雪情绪恢复好，在云霁怀里动了动， 感受到禁锢着自己的怀抱松开， 她仰起头看抱着自己的人。
这一眼倒是把苏晴雪吓着了，云霁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一看就是哭了。
自己刚从噩梦里缓过来的苏晴雪顿时手忙脚乱， 撑着身子起来，捧住云霁的脸， 问：“怎么了？为什么哭？”
云霁本来眼里蓄着泪，这一下是真的哭出来，苏晴雪这么温柔，她心里的委屈就往外爆发。
“你梦见空难……”
她话说得含糊，苏晴雪没明白她具体因为什么，哄道：“只是梦，没事啊。”
云霁却抬起眸子看她，痴痴地问：“真的，只是梦么？”
苏晴雪一怔，定定看着她，薄唇轻颤。
一瞬间，云霁从她复杂的神色里读懂了许多信息，心里的酸苦也跟着更加浓烈。
她伸手抚摸爱人的脸，颤声问：“不止是梦，是吗？”
苏晴雪微微睁大眼睛，眼底的情绪复杂。云霁却一眼看懂她的眼神，眼泪流的更厉害。
“YH2134，这个航班，你知道么？”
苏晴雪几乎是瞬间深吸了口气，眼泪再次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她伸手把云霁紧紧抱进怀里，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云霁从苏晴雪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她紧紧攥住苏晴雪的衣服，浑身都在颤抖。
“YH2134，我坐这趟航班去I国。”苏晴雪哽咽着开口，“飞机遭遇了空难，我再睁开眼睛，回到了两年前。”
她把云霁抱得更紧，呢喃着问：“所以，为什么我在梦里会模糊着看到你？”
她的坦白如同激起波澜的石子，掀起波澜。云霁的情绪突然很激动，原来，她也是一样，她们是一样的。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那趟航班上？”
苏晴雪的嗓音哑的不行，但这些都不如她心底细细密密的疼痛，所以她们当初上了同一架飞机，经历了同一场空难，死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她没有看到云霁，但是云霁呢？她有没有看到自己？
其实答案很明显，云霁当初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看着什么？应该是看着自己死掉？
苏晴雪不敢想象云霁当时的心情，她可能比自己坚持的时间长，在漫长的濒死下，她有没有靠近过自己？她当时在想什么？
不停收紧怀抱，苏晴雪受不了这种感觉。
“是不是？”
怀里的人很轻地点了下脑袋，虽然彼此都有了答案，但正式确认之后，还是会让人再次受到冲击。
“是，我在。”云霁缓缓说：“我要去I国看一场音乐演出，我事先不知道你也在……我是登机之后才看到你的，因为都是头等舱，我的座位在后排。”
那是云霁记忆中的第二次偶遇，苏晴雪上飞机不久就睡觉了，云霁坐在她斜后方，偶尔忍不住会看向她的位置，哪怕只能看清一个身影，对那时候的她来说都是很满足的。
夜店偶遇那次，是她们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见面，其实在那之前，云霁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那段悄无声息的暗恋。毕竟只是大学时期一段暗恋，连开始都没有就宣告着结束。时隔四年之久，她不认为自己还保持着从前的激情。
可天意让她们有了那次交集，在夜店里看到她，她比大学时增添了成熟的气质韵味，褪去最开始让人心动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吸引力。她身上还是那样斯文的书卷气，多了一种禁欲的感觉，却又在舞池狂欢的时候暴露出截然相反的一面，充满矛盾的魅力。
云霁在那一瞬间发现，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魔力，哪怕几年不见，曾经的感情似乎已经淡去。但只要再相见，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一把勾子一样，勾魂摄魄。
只是短短的重逢，云霁发现自己再次没出息的动了心。
苏晴雪真的太危险了。
那时候云霁没想怎么样，甚至在第二天分开后就回了京城，根本没想过因为这一天的心动做出什么改变。已经过了四年，哪怕苏晴雪和陆晓分手了，她也不认为她们之间就有这种缘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飞往I国的航班上，她再次偶遇了苏晴雪。
当时的云霁感叹天意的奇妙，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真实的悸动，所以她想着，到了I国之后，是不是要和苏晴雪搭个话。
可她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难打乱了所有计划，她们一起葬身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云霁始终无法忘记，在坠机的时候，她用尽全力在逼仄狭窄的机舱内移动，试图去握住在她斜前方的苏晴雪。可她最后看到的，是苏晴雪被钢筋贯穿胸口浑身是血的样子。
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在呼吸停止之前印在了她脑海深处，她在死前最后的时候握住了苏晴雪垂在身侧的手。哪怕重活一世，这些画面经常会出现在梦境中。在她和苏晴雪没有在一起之前，经常在一个人的夜晚里纠缠她。
听了云霁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苏晴雪更觉得心疼了。她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云霁就在那架飞机上，也不知道她隐藏多年的心思。
站在现在的时间点，再回去看，苏晴雪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疼。如今，她们已经是爱人，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她看见自己的爱人双目通红，满脸泪痕。
苏晴雪很清楚云霁爱她，也清楚她的爱从大学时就存在，但她从前只以为，这份爱从大学延续到了两年后的现在。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低估了云霁爱情的重量。
生日那天，她送给自己一首《Secret》，直到此刻，苏晴雪才真正明白这份秘密的含义。像歌词里那样，跨越了生死，穿越了时空，是天上人间都要相随的不渝。
苏晴雪曾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有机会重来这一次，她始终猜不透，觉得这是上天垂怜。
如今看来，或许真的是老天可怜她们，觉得她们上辈子这么错过实在可惜，干脆就给了她们一次新生的机会。
她们可以修正曾经错过的一切，她们可以拥有携手相爱的机会，就这么幸福下去。
苏晴雪双手捧起云霁的脸，像是对待一件无比贵重的珍宝，一下下珍而重之地亲吻她，舔舐她的泪痕，像是在舔舐曾经的伤口。
“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苏晴雪贴着云霁的唇，呢喃道：“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要再分开！”
“云霁，我爱你。虽然这份爱来得有点儿晚，虽然上辈子我们没能有机会在一起。但是我向你保证，余生的我每一天都会比之前更爱你，直到我们再次死去。”
苏晴雪捧着云霁的脸，虔诚地奉上缱绻的吻：“然后到了来世，我们还在一起！”
下辈子换我先喜欢你，换我追求你，换我用一切真心和诚意换你的爱。
她们十指紧扣，身体纠缠在一起。当戳破各自心里这个重生的秘密之后，她们只能感到更加浓烈的爱意，眼里心里都只能容得下对方。
这一次的情意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更烈，两人死死相拥，抵死缠绵。
这把火熄灭的时候，两人再次相拥而眠。再睡醒已经是中午，阿姨来家里做饭，敲门叫她们起床。
昨晚就折腾过，后半夜因为苏晴雪的噩梦，两人又来了一次坦白，等真正好好睡觉已经是清晨。
觉没睡够，云霁起床的时候还有点儿腰酸，嗓子也哑着，因为哭过眼睛也有些肿，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惨不忍睹。
所幸苏晴雪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人差不多，半斤八两，云霁又觉得得到了心理安慰。
洗漱完换了衣服，两人相携到餐厅吃午饭。因为早餐就没吃，这顿午饭吃得稍微多了些。
饭后云霁要去花园遛弯消食，苏晴雪跟她一起。两人在院子里一圈圈转，一边闲聊着。既然知道了彼此都是重生的，那很多事现在也可以摊开说。
“我重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查陆晓。”云霁很诚实地说：“既然有了上辈子的事，我不可能再让她欺骗你一次。她这种人，有一就有二，我不认为她之前就没做过这种事，所以就找人查了。”
苏晴雪嗯声道：“然后真的查到了，还拍了照片送给我。”
“唔，我得让你赶紧察觉她是什么人，赶紧跟她分手！”
苏晴雪看她：“你就不怕我被她哄两句安抚住？”
云霁很认真地摇头：“不，你不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你重没重生，你都不会容忍她出轨。”
苏晴雪淡笑，手指抚过她的掌心：“是，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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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了摊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