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不是珠市口的人,但在那个年代,他的行头打扮足以引起所有人的目光——他虽然并不像顾小白、赵志东那些人留着一头长发,但是他的短发却活脱脱像一个打满了发胶的刺猬,看起来似乎比那些长发男人还要怪诞一些,再配上蛤丨蟆镜和喇叭裤,让叶歧路想不注意他都难。
徐达常常出现在珠市口,据叶歧路的观察,无一例外是来喝老何的豆汁儿的。
叶歧路突然想到赵志东也是来珠市口找老何的……难道这些摇滚青年都有喝豆汁儿的习惯?
涤非老远就看到叶歧路骑车的身影,对他摆手喊道:“歧路,这里这里!”
叶歧路将自行车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旁边还有三辆自行车,他认出其中一辆是涤非家的。
涤非喊道:“我在ut那边里里外外找了两圈儿,连个你的影儿都没摸到,可吓菜我了,就怕一转身得去炮儿局接你。”
“我从后门儿骑车跑了。”叶歧路刚走过去,涤非就站了起来,一边搭着徐达的肩膀,一边抓过叶歧路的胳膊,互相介绍道:“达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叶歧路;歧路,这是徐达,我中学时候的学长。”
仪式性的握手就免了,他们就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
叶歧路对小食档的白案师傅招呼了一声,“师傅,老样子,少葱花多香菜。”
“——好咧!”白案师傅扯着嗓子应和。
叶歧路叫完面,才将注意力转回到饭桌上,那三个人已经继续聊天了,主题无外乎就是今晚的party。
“——我可是大开眼界了,先是‘黑风车’,杨平科素来吉他疯子我们都知道,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们乐队的主唱李北候,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唱黑金那一套的?”赵志东问。
“你甭傻帽儿了。”徐达挑了一口面条,“黑金的录像我也扒过,他的黑嗓就那点儿花活,蒙谁呢?气势嘛,倒是够足。他们乐队拔尖儿的只有杨平科的吉他。要真这个的——”徐达竖起大拇指,“真立大拇哥儿的还得是那‘秘密’。”
“哎你还甭说,”赵志东收起搭在桌边的胳膊,一脸费解地问徐达,“我可记得‘秘密’里面两个人都是你带出来的,他们怎么不学你玩朋克,反倒是去玩儿上迷幻了呢?”
“你心里明镜儿,人家玩什么我怎么控制得了?”徐达吹了吹面条,“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玩朋克就会怯勺儿呢?顾小白和卫武是我学弟,他们可是我一手调丨教,打嫩那会儿就是玩朋克的,至于怎么又半路转向去捣鼓迷幻了,你还看不出来为什么吗?他们那个主唱易云舒,光听他唱得那些东西,什么爸爸妈妈死啊艹啊的,怎么看怎么不是个蔫茬儿。”
“——而且这小子也是摇滚圈儿一大奇葩了,圈子里跟他关系良好的几乎没有,连顾小白他们都说搞不懂他,要不是真看中了他确实才华横溢,估计也早跟他掰扯了——太过于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这倒也没什么,但总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出来,这就很让人不爽了。”
这时候白案师傅将叶歧路的面送来了——短暂打断了侃侃而谈的两人和听得津津有味的两人。
叶歧路挑起一筷子面条,将热气吹散了一些,塞进嘴里。
赵志东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跟他没太多接触,不过你说他是奇葩还真没走眼。一开始我都想不到他会唱迷幻,而且他的那个迷幻,是他妈够让人震惊的——唱的好,盘儿靓,思想前卫,基本无可挑剔。不过,达子,你说易云舒究竟嗑药了吗?”
还没等徐达回答,叶歧路就含糊不清地开口:“没有。”
不止是赵志东和徐达,连涤非都大吃一惊:“怎么说?”
叶歧路吃完嘴里那口面,才抬头看着他们,耸了下肩膀,“后来我遇到他了,他……也忒清醒了吧,还在那跟我骂架呢,要说他嗑迷幻丨药了,那全北京嗑药的不得海了去了。”
“易云舒……”涤非撇了下嘴,“这个人确实挺奇葩的。”
后来,从这件事上,叶歧路深刻体验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少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
一辆“蝗虫面的”从远处飞奔而来——
然后从上面跳下来的,那只属于一个人的、眼梢眉角独一无二的腔调——
他孑然一身地站在夜市摇晃的灯光下。
叶歧路皱下眉。
易云舒竟然也有来东华门夜市吃小食档的习惯?
下一秒。
叶歧路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僵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易云舒身后不远处的警车——从上面走下来的几位警察,简直不要太眼熟,那就是在ut奉命逮他们的!
真他妈祸不单行!
叶歧路扔下筷子就大步冲到易云舒的身边,抓住他的一只手,说了三个字“有雷子”,然后用力一扯,就拉着易云舒狂奔过小食档——路过他们饭桌的时候他还不忘说:“大非帮我算账啊。”——他跳上自行车的同时易云舒也坐稳了,自行车就在一群警察的叫骂声中一骑绝尘潇洒离去。
第九章
叶歧路根本没想过他会在同一天载着易云舒逃生两次。
因为这次警察们是开着警车的,自行车与警车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穿梭胡同时候的灵活了。
叶歧路险些将自行车骑出火花了,在胡同里上演了好几次超级急转弯——差点就给易云舒甩飞了。
在七扭八拐里,叶歧路和易云舒回到了珠市口——又穿了几个胡同,来到了叶家所处的胡同。
叶歧路直接将自行车骑进了院子里。
易云舒就站在院子的中央借着月光四处打量着,过了一分钟,往西边儿一看——屋子里外的灯都亮了起来,叶歧路推开门,也没再往外走,就站在门口,和院子中的易云舒四目相对着。
“这是你家?”
“你不冷吗?”
两个问句近乎同一时间从两个人的口中脱出。
叶歧路的家中没有人——他的小姑和奶奶去陪着爷爷住院了。
“珠市口周围肯定遍地是雷子,来抓你的,要是真被他们逮了——你死定了!”叶歧路竖起手掌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这样吧,正巧儿我家大人今儿都不在,你就在我家先住一晚上吧。”
易云舒一动不动,盯着叶歧路,一脸的若有所思。
“怎么?”叶歧路挑眉,“担心父母?”
易云舒脸色沉了一下,“当然不是。”
“那就得了,这裉节儿甭打嗑儿呗。”叶歧路瞟了易云舒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就回屋了。
叶歧路扫了点蜂窝煤将小屋里炉子点燃了,顺便用茶壶接了满满一壶水烧上——烧炉子是个技术活,尤其是生火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搞得整个房间乌烟瘴气,呛得眼泪鼻涕横飞的,好在叶歧路从小就在大院里生活,烧炉子的技术十分娴熟。
这一套工序下来怎么也得有十分钟,而易云舒还没进屋。
叶歧路再一次打开了门,看到易云舒站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他毫不留情地说:“喂,你到底来不来?不来就趁早滚蛋,甭杵在我家门口当门神——待会儿房顶的雪化了,冰锥子给你脑壳再cei个窟窿儿,我们家还得吃挂落儿。”
易云舒上上下下打量了叶歧路一番,根本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叶歧路:“进来!”
易云舒跟着叶歧路一走进小屋,就听到叶歧路说:“你没什么毛病吧?”——其实叶歧路的本意是想问易云舒有没有什么身体和精神上的疾病或者强迫症,能不能跟其他人共同睡在一张床上。
但显然易云舒误会了叶歧路——
“你丫才有毛病!”
叶歧路正想往炉子里再加点蜂窝煤,听到易云舒的话他差点就把蜂窝煤全丢到这家伙的脸上——虽然他没有这么做,但是话里话外照样夹枪带棍的,“你他妈怎么见天儿的嗑枪药儿?跟上了发条似得,有病?”
“哎呦呵?怎么着?您哪儿不忿儿啊?”易云舒的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一脸的高傲蔑视,显然很是不服,看样子根本不想理论只想干架。
打架这件事叶歧路怕过谁?
他直接将手中的蜂窝煤往易云舒的身上用力一砸,紧接着跳了起来直接一拳挥到了易云舒的脸上。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易云舒那张写满风流的帅气脸庞给捅个稀巴烂!
显而易见的,易云舒也不是个善茬儿。
更何况,叶歧路有多么想捅烂他的脸,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想将叶歧路整个人给撕成两半。
涤非从东华门骑车回来,还没走进大院,连打再骂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另一个声音他一时想不起来,但其中属于叶歧路的声音他是听的真真切切。
涤非立刻冲进了大院,将自信车原地一扔就飞速地跑进叶家。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叶歧路和易云舒在地上扭打成一片的样子。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涤非一边叫着“停手!”一边搅进战局里拉架。
这次涤非着实没有拉偏架——尽管他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向着叶歧路的,甚至还想帮叶歧路打架。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在叶歧路的家中,万一真将易云舒给收拾个好歹的,那麻烦就大了。所以要先拉架,其他的账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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