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琴声忽然高亢,乌云翻涌,风声如雷,小船被浪涛高高抛上峰巅,悬于半空!
盛薰书收拾了东西,低低说:“叔叔,阿姨,我只是想说,这些年来我是认真想和许嘉年在一起的,我现在也有能力好好和他在一起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喜欢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短暂的安静。
许爸爸接过盛薰书手中的保险,翻了两页,什么也没说,起身往楼上走去。
一层楼的高度,十几个台阶的路程,当许爸爸来到许嘉年房间里时,许嘉年的一首曲子正好拉到终点。
风停了,雨静了,乌云之后,倦鸟回巢。
他一直听到完,点了根烟,说:“臭小子眼光还不错。”
许嘉年手拉小提琴,弓弦一颤一抖,他又拉起一首圆舞曲,这一回,悦耳音符似精灵,提着裙摆在旋飞。他矜持道:“人之所以可爱,总有其可堪喜爱之处。”
楼上的小提琴声隐隐约约,间或而响,间或而息。
许妈妈沉着脸不说话,片刻后,才道:“错错,你对你爸妈是怎么打算的?”
盛薰书说:“我每个月有定期给我爸妈打一笔钱。”他斟酌片刻,继续说,“阿姨,我不骗你,我爸身体不好,我也在给他找医生。如果有找到比较好的疗法,我也会安排他治疗。”
许妈妈:“其他呢?给钱不够吧,他如果要出国治疗,你不是也得陪在身旁?”
盛薰书:“我会雇专业的人做这件事。”
许妈妈问:“你这样对你父母,是因为对对吗?”
盛薰书:“不,不是的。”
许妈妈有点不太相信:“哦?那是因为什么?”
这一次,盛薰书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着茶几,还有自己的双手:“是为了我自己。我一直……我在等他们和我说对不起,他们却在等我向他们说谢谢。他们无法理解我,我不能认同他们……”
他将脸埋入双手之间。
“阿姨,我一直不来见你们,不止是因为对对,还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你们从小照顾我那么多……就算我和许嘉年的事情伤了他们的心,但你们的付出毫无私心,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结果?”
楼上的小提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客厅里只回荡着盛薰书沙哑又压抑的声音。
许妈妈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才长叹一声:“你这孩子……过去的事情也不是你做的,以后记得常上门,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这天的午饭,盛薰书就留在许嘉年家里和许嘉年一家一起吃了。
许嘉年后来也问了问盛薰书和自己的父母谈了什么,不过盛薰书只是保持神秘的微笑,就是不说。
“切……稀罕你说。”
许嘉年鄙夷一句,扑上去挠对方的痒。
盛薰书一个没防备还真被扑倒了,他双手乱挥,哇哇大叫:“你有本事就不要偷袭!”
许嘉年得意道:“偷袭才是真本事!”
他把盛薰书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了一通,最后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盛薰书也喘得厉害,他呼呼地长吸气了好半天,翻个身:“你刚才不是想听我和你爸妈说了什么吗?”
许嘉年:“不听。”
盛薰书:“别嘛,我和你说,我告诉你爸妈啊,您二位就放心把许嘉年交给我吧,我用人格保证我会带着许嘉年吃香的喝辣的,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油条买两根,吃一根丢一根!”
许嘉年翻了个身,拿被子遮住耳朵。
不听不听他就是不听。
就算不听,他也早知道盛薰书会和父母说些什么。
毕竟是……
他微笑了一下。
我的错错。
一个月后,许嘉年的工作调动下来。
他回家和父母大约说了一下工作上的情况,而后收拾东西,在报道的前三天上午和同事一起前往机场乘坐飞机。
安检之前。
许嘉年拖着箱子一路向前,刚过安检,一抬头,看见道路之前,盛薰书倚着行礼冲他眨眼。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带着无声的默契轻轻滑开。
休息区中。
许嘉年刚刚坐下,椅子背被人叩响,盛薰书正冲他笑。
上飞机了。
当飞机开始逐步一路滑行飞上天空之际,坐在许嘉年斜前排的人向空姐要了杯水。
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许嘉年的注意力,许嘉年循声看去,正见盛薰书转过身来,并指一按唇,抛了个飞吻。
无聊。
比我慢的日子太多太久,所以这回要次次超我一步?
他斜了对方一眼,平静收回目光,整整手中的报纸,竖起来挡住翘起的嘴角。
命运的奥妙正在于此。
他曾窥见未来的片段,却窥不见今日情景。
他只是始终坚信,人生正反,不见痛苦与挫折,不得喜悦与成长。
曾伫立于生命中的坚石,也许终成你脚旁的繁花。
我们唯有努力。
让这不可测的未来始终带来惊喜与幸福。
如这碧空白云,骄阳不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