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在岑歌的耳朵里,却是如此的刺耳,岑歌看着晏冷,仿佛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晏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明明不高的语调,晏冷却听出了几分质问,几分决绝。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晏冷想要补救,可为时已晚。
“晏冷,别把用在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认了错,可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你的认错,不过是你哄人的手段罢了。可我是个男人。”岑歌的语气很狠,也很硬,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晏冷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了,因为他不想让他们难得的时间浪费在争吵和退让上,可这次,他已退无可退。
晏冷的脸色也不好看,任凭谁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怕是也好看不了,话一出口,语气就有点冲。
“我把你当什么?你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岑歌,是,我是做错了事,可你不能把我往死里欺负啊!”晏冷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和刚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红着眼睛朝着岑歌吼,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
岑歌的心被晏冷突然变得激动的声音惊得一跳,可他的心里变得更加绝望,晏冷,原来你不懂我,我也成了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晏冷不知道岑歌心里究竟是怎样的绝望和悲伤,他只是自顾自地吼着,他自认自己退让的已经太多,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不就是为了让他和岑歌走下去吗?只是因为一句说错的话,岑歌就这个态度对他,他真的被伤到心了。
“原来……是我欺负了你。”岑歌轻轻地念着这句话,低着头,肩膀轻轻地颤抖,再也不发一言,只是听着晏冷吼着,可他的五脏六腑却像是翻了个个,疼得一塌糊涂。
“岑歌,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从没有向谁弯过腰,也没向谁低过头,唯独对你……你生气了,不高兴了,我比你还难受,我绞尽脑汁地想让你高兴……”晏冷是真觉得委屈,不过是一点小事,他错也认了,怎么就罪无可恕了呢?
岑歌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再说一句话,可始终低着头,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情绪。
“在外面,我从来都是老大,我说一,没人敢说二,可回到家,回到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跪在地上仰望你才好。我是一门心si地对你好,这么长时间了,岑歌,就是块石头心也该捂热了吧……”
晏冷的话说得太狠,锋利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岑歌的心里。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晏冷,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来,你竟从不曾懂过我。
是啊,就是块石头心被你捂了这么久,也该捂热了,可晏冷,我心里的血曾是那么炽热,你却在我最得意的时候给了我当头一棒。
原来不过是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也该看清了。
毕竟痛过了,才万分清醒。
岑歌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等待着这一切的结束。
直到晏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岑歌起身,不曾看晏冷一眼,转身上楼,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他只想大哭一场。
晏冷不会知道,这时的岑歌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蜷起了身子,抓着被子,塞进了嘴里,哭得肝肠寸断、悄无声息。
一张kingsize的床,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好像都在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和痴心妄想,别再爱了,岑歌。
妈妈,妈妈……
我好想你……
第八十三回 俱伤
晏冷不是存心想让岑歌难过的,如果是以前,他心里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就像是被人家踩在脚下好久,一朝全都让他还回来一样。
可今天,晏冷看着岑歌几乎崩溃的难过,他觉得一阵窒息,丝毫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反而更加难过和悲伤。
上辈子,是他对不起岑歌,可他重生了一回,又岂是仅仅来赎罪的?他爱着岑歌,他清楚得很。
如果他只是来还债的,他可以一辈子不求回报,甚至不求回应,因为他要的,是自己的心安。可他爱上了岑歌,岑歌也爱着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求回应呢?
之前,他的道歉,岑歌回应了;他的告白,岑歌回应了;他的热烈,岑歌也回应了,可他却依然痛苦。
因为他忍不住地想要更多。
他狠狠地告诫自己,不要得寸进尺,不要再贪得无厌,可一个不注意,就让这个念头从嘴里溜了出来。
当他不小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他真的希望岑歌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哪怕给他一个承诺,不会离开的承诺,即便他们对彼此都说过太多次,可晏冷还是想再次听到。
晏冷失望了。
他真的不明白,他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岑歌就用那样锋利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不能被原谅一样。
晏冷想,他是那样的爱着岑歌,所以,他可以包容岑歌所有的一切,岑歌的每一点每一寸都是好的,都是能让他丢盔卸甲的法宝。可岑歌呢?只是一句不小心说错的话都无法原谅,岑歌,你真的足够爱我吗?
晏冷遏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内心,他几乎陷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陷阱之中,他一遍一遍地黑化岑歌,催眠自己,岑歌不爱你。
直到早上,晏冷听见了岑歌在房间洗漱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了内心的苦痛挣扎,冲出门去。
他无法面对岑歌。
如果他真的不爱他,他要怎么办?
他找不出答案,所以,他做了一个逃兵。
听到晏冷摔门而去的声音,岑歌身体一僵,有些痛苦地微闭了闭眼,双手紧紧地抓着盥洗池的边缘,止不住地发抖。
撕心裂肺的痛像一柄偌大的铁锤,狠狠地敲击他的五脏六腑,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也消失不见,变得木然黯淡。
晏冷,你还是不要我了。
在两个月前生日的夜里,我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晏冷不要你了,岑歌,你难道就活不了了吗?你已经不像你了。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即便他想过那么多的可能,当晏冷摔门而去的时候,心脏一瞬间爆裂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岑歌慢慢地走回了房间,打开衣柜,那样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进了他的心里。
这个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是一款两件,晏冷说这是情侣服,那时候他还嘲笑过晏冷幼稚,说明明更像是双胞胎。
可他们还是一直穿着同款的衣服,有些高调,有些挑衅,又有种奇怪的默契。
岑歌想,一切都过去了,当初晏冷以养伤为借口,把自己拐回了家,自己就一直厚着脸皮住到现在,现在主人摔门而去了,他也该走了。
那个不被喜欢的客人,不该是他的。
自己原来的t恤都还放在一开始带来的小箱子里,没有动过。
岑歌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环顾四周,心里一痛,除了那些和晏冷在一起的日子,再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了。
再一次,他变成了孑然一身。
再一次,他变得一无所有。
上一次,他从这间房子里决然而去,晏冷把他追了回来,可这次,他清楚地知道,不会再有一个晏冷追过来了。
岑歌拖着那个只属于他的旧箱子,离开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再见了,晏冷。
慢慢地走出了清野的岑歌,站在十字路口,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岑歌垂下眼睑,嘴角浮起了一抹苦笑,原本高傲冷峭的凤眼此时却显得那样低垂疲惫。
走了这么久,他却连一个家都没有。
坐在公交车上的岑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和高楼,心里一片茫然与悲伤,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泪水,他再找不什么用来祭奠他的爱情和年华。
辗转了许久来到了客运站的岑歌,看着这满满登登的客车时刻表,却找不到一个能去的地方,每一个字眼好像都张着大口,嘲笑着他被晏冷养得像只家养的兔子,跳不出晏冷的手掌心。
晏冷,你真狡猾,悄无声息地成了我戒不掉的瘾,我学会了你所有的小动作,学会了不再讥诮地笑,学会了习惯总有一个你在身边唠叨着要我吃饭,可我一个晃神,你却走了。
这一瞬间,岑歌心里万念俱灰。
而那个狡猾的晏冷呢?
他狠命地灌着酒,不管宋人良怎么劝他,都无动于衷,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杯酒一样。
岑歌,你爱我吗。
他问着自己,可他想,他一定问不出口。
岑歌问他,他在他心里算什么,可岑歌,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当我说我要去军队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当我在外面常常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心疼过,哪怕一丝也好。
岑歌,你的心里,真的有住过一个晏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