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凌少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沈思博问。
如果凌少白真的对沈氏和华天有所图谋,那么沈谚非就必须尽早告知沈思博和沈静云,让他们有所防备。但是他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两年竟然是和凌少白这个男人同吃同睡,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自己在描述这件事情时必然要小心。
“我在监狱里有有一个室友,他说他叫凌少白,三十多岁,他告诉我说他进监狱是为了来度假的。他亲自选了我做他的狱友。”
“什么?”沈思博眉梢扬起,“我和第三监狱打好了招呼,让他们给你最好的环境,你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而且你的狱友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那是一个和你同年纪的年轻人,家境贫穷在超市偷东西时被老板抓住,他情急之下刺伤了老板入了监狱,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年轻人不会伤害你。你的狱友怎么会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果然,沈思博一直被蒙在鼓里,估计沈静云也差不多。
“他是因为洗黑钱和做假账所以入狱的。他说监狱里太无聊了,他想带个学生,于是选中了我。这两年,他一直教我会计金融各种经济类的知识,甚至还找来许多复杂的账目作为检验我的作业。他能够随时享用监狱的餐厅,他想要什么时候会客就能什么时候离开监狱……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猜想他不想要我出狱,那么我也走不了。”沈谚非思虑着,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再说。比如自己和凌少白在打篮球的时候遭遇杀手,比如凌少白曾经亲吻过自己,以及他们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你怎么现在才说出凌少白这个人?怪不得你离开监狱之后就能为其他公司申报税务做账目,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了这些东西,是那个凌少白教你的?”沈思博顿了顿。
“我没有说……是因为他好歹也算我的老师,是他教我的那些让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种优越感,我比别人都懂!是他教我的那些让我看出了沈氏和拜伦美财团的合同有问题!是他教我的这些让我能够面试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也许他是个金融诈骗犯之类的人物,但是……但是他让我出狱之后不自卑!他让我觉得我比别人都行!”
“你……到底是崇拜他?还是喜欢他?”沈思博的目光极其锐利地刺入沈谚非的眼中,要将他看穿。
是的,自己对这个家伙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崇拜?感激?还是真的和他相处了两年之后有了别的什么感情?
“他是我的老师,他让我那两年的时光没有白费。我感激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凌少白抱有怎样的感情,沈思博又如何能看穿?
“但是他居心叵测,阻止我和静云帮你你出来。你自己也在怀疑他的目的是为了挑起我和静云之间的纷争,不是吗?”沈思博揭开了沈谚非一直不忍心去想的事实。
凌少白不是圣母,他会选中自己,果然是有目的的。
“不管怎样,你去调查凌少白这个人就对了!”
“市立第三监狱里根本没有凌少白这个人。你从监狱出来之后就变了,你以为你账户里那三十多万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吗?入狱之前你根本就不懂股票、基金、外汇、黄金买卖这些东西,但是在监狱里那样闭塞的环境中待了两年之后就懂了,你觉得我不会去调查你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吗?监狱长被调到其他监狱,不到两个月就退休去了其他国家,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老年痴呆。监狱里其他的看守人员因为一件贿赂案集体被停职调查,无论我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肯回答。而同一所监狱的囚犯无论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给他们,他们都闭口不答你在监狱里情形。这一切都是你口中的凌少白不是吗?”
沈谚非眨了眨眼睛,原来沈思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唯一不同的只是沈谚非知道那个人叫凌少白,而沈思博不知道。甚至于,凌少白很可能只是他的假名。
“谚非……无论外面的人给与了你什么,也无论你有多感激,他们都不是真心。”
沈谚非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外面的人说的就是沈家之外的人。那么沈家里对他好的,只有沈思博和沈静云。
“你们想要逼死我吗?”沈谚非真正发觉自己果然很懦弱,“是不是我应该卷铺盖逃到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才好?”
“没有用的,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是不是,我也是你和沈静云斗争中的一部分?”这是沈谚非最不敢去想的问题,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恋,但是他忍不住去想。
“我和静云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沈谚非忽然难以呼吸。他想起沈仲秋弥留之际对他们兄弟的期盼……沈思博并没有否认自己在这场斗争中的分量,因为他从来不会说违心的话。
沈谚非一步一步后退,而沈思博终于站了起来,他来到沈谚非的面前,双臂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谚非,我知道静云一定跟你说过‘不要讨厌我’。但是我更想对你说,不要讨厌你自己。我会爱上你,是因为我被你吸引了,而不是你做了什么。”
沈谚非要紧了牙关,“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做出选择,不是吗?”
“谚非……”沈思博的眉头略微颤动了起来,这个冷峻男子一生也难得动摇这么一次。
沈谚非闭上眼睛,手指抓着沈思博的肩膀,指骨用力到泛白。
“我会变的强大。强大到无论是你,静云还是凌少白那个混账,都不会逼我做出任何选择!”
那一刻,沈思博的心脏像是被从几亿光年之外冲入大气层陨石撞击,震惊的情绪久久不绝。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谚非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走上楼去。他没有再像个任性的孩子那样,遇到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就拎起自己的包袱离开。
沈谚非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有怎样的命运,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爱上谁。
人生处处都充满选择,比如十几年前母亲问他要不要沈仲秋做他的父亲,他点头说好。再比如两年前到底是上庭还是不上庭,他选择了上庭。又比如在监狱里,凌少白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他拒绝了。这一切的选择都是别人给他的选项,看起来做出选择的是他自己,其实他从来都别无选择。
他躺在床上,窗外仍旧是月桂树的香氛,但是在这漾漾涟涟之中,终究有什么已经变了。
沈思博站立在他的门前,就像从小到大的无数次一样,他沉默着,终究没有敲开他的房门。
第二天的清晨,佣人们才刚开始打扫卫生,沈谚非就在一片淡淡的晨曦中离开了沈家。
一夜未眠的沈思博在窗台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被层层的月桂树的枝叶所遮蔽。
在那之后,沈谚非开始了忙碌的一个学期。他白天要上课,晚上则要去做殷振轩的助理,为他整理分录最初的数据。周末,事务所并不休息,许多手上有项目的会计师们仍旧在忙碌,而殷振轩则是最忙的一个。他所接到的工作都是最为复杂和头疼的。
在沈谚非实习之后的第二个月,殷振轩忽然将他叫到了办公桌前。
“殷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殷振轩仰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仰着头皱着眉看着沈谚非。
第33章
这让沈谚非心中七上八下,难道自己最近整理的数据和分析报告有问题给殷振轩带来麻烦了?
“最近课业忙吗?”
“啊?不怎么忙。”
大学里都是理论,导师们教的那些东西,沈谚非只要拿着教科书翻一翻就都懂了,甚至于那些难度高的计算在他看来只要思路清晰仔细一点就都没有问题。而李林和成城他们经常会替他签到,基本上沈谚非就算不去上课也没关系。
“不忙就好。”殷振轩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这边有LKD国际贸易运输公司的税务申报,这个公司的要求你应该知道。”
“在合法经营的基础上合理避税。”这是表面上的说辞,实际意义就是税交的越少越好,而且还不能被税务部门找到任何漏洞。
“前两个月你都整理过LKD的数据资料,也向我做过简报,所以你对LKD的整体经营状况和收入支出都很了解了。”
沈谚非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确实,进入迅驰的这两个月,自己跟着殷振轩做的项目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很复杂,在对那个公司或者集团没有足够了解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进行税务申报以及决算审计。
“挺自信的嘛。这里好几个跟过我的会计师都不敢在我面前点头。”殷振轩虽然说这嘲讽的话,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欣赏,他拿出一个U盘交到沈谚非的手中,“那么这个月的LKD的税务申报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沈谚非呆住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吧?LKD这样的大公司的税务竟然就如此儿戏地交给他这个实习生。
“我跟我学了两个月别告诉我区区一个LKD的税务申报你都做不来?而且你做出来的东西我不可能不审阅。”殷振轩轻哼了一声,“这里每个人都很忙,我没让你交学费,你是不是该自己做出点贡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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