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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 (脉脉)


  简衡也是刚醒,灯也没开,就在黑暗里对他说:“你听。”
  宁桐青依言凝神,有人正在敲门。
  他睡回去:“敲错了吧。不用管。”
  “恐怕不是。敲了有一阵子了。”
  宁桐青睡意顿消:“那我去看看。邻居是一对老人带着孙子,不要出什么事了。”
  “要我也起来吗?”
  “不用了。”说到这里宁桐青不知怎的,嗓子一紧。
  他穿好衣服,摸黑出了卧室。果然是有人在敲门。一声接着一声,不紧不慢,声音闷闷的,也没有人声。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宁桐青脑中闪过,他停下脚步,先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打开了灯。
  宁桐青没有出声,反而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到了这不速之客一般。到了门边他看了一眼猫眼,一片漆黑,被人刻意用手挡住了。
  这古怪的预感越来越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安了。宁桐青又听了一会儿门声,才开了口:“是谁?”
  声音停住了。
  “你把手放开。或者出声。”
  “那你会开门吗?”
  听见声音的瞬间,宁桐青就打开了门,无比惊讶地看着这么多天来只存在于短信往来中的展遥——酒气熏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谁灌你酒了?”宁桐青阴下脸。
  展遥迟钝地摇头:“没人。”
  宁桐青伸手,把他扶进来。展遥半边身体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皮肤滚烫。
  他将展遥扶在沙发上坐下。刚一落座,展遥又要站起来。宁桐青不得不用力把他按回去:“坐好,我给你倒水去。”
  他冲进厨房,先在水杯里放了两粒方糖,然后才倒水,回到客厅后只见展遥已经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可是他的呼吸声又太过急促,不是睡着的人能有的。宁桐青恨得牙痒,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把人拍醒:“起来,先把水喝了,不然明天大脑缺水,会头痛。”
  听到他的声音后,展遥睁开眼睛,起先瞳孔有些散,慢慢地,又聚焦了。
  在他的眼睛深处,宁桐青看见了很小的自己的倒影,他用力拉一把展遥,让他坐起来:“先喝掉。我在烧热水,等一下再喝一杯热的。”
  展遥并不反抗,乖乖地把水都喝干净了。
  喝完后他捧着杯子,耷拉着脑袋斜坐在沙发的一角,好一会儿,打了个酒嗝,然后慢慢开了口,每一个字还是说得很费力,仿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用凿子一个个凿出来的。
  “今天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还是非常平淡的语气。
  “所以大家一起庆祝了一下。我喝酒了。”
  “闻得出来。”
  他忽然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宁桐青:“你想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吗?”
  “这么晚了,你是来给我看录取通知书的吗?”
  展遥摇头,又点头:“走到楼下,就上来了。”
  “好,给我看看,然后你就去睡觉。”意识到不应该和醉鬼计较,宁桐青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他慢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通知书,装在一个印有T大校徽的白信封里,信封上工整地写着展家的地址和展遥的名字。
  宁桐青之前纵有再多因展遥醉酒而起的不悦,此时也都一扫而空,化成了真心实意的欢喜。
  他把录取通知书读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好样的。我说什么来着?心愿得偿了吧。给你爸妈打过电话没?”
  “打了。除了他们,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时宁桐青听见水开的声音,他摸了摸展遥有点汗湿的头发,说:“水开了,我再给你倒一杯水去……”
  展遥抓住了他的手,接着,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以一个醉鬼难以想象的敏捷替宁桐青戴上了。
  “那天你把表摔了。我赔你一个。”
  宁桐青背后一凉,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是一只卡西欧的防水手表,黑色的表盘戴在宁桐青略显纤细的手腕上,说得上突兀。
  他暗暗用了点力气,想抽回手。可展遥把他的手腕抓得很紧。展遥的手心全是汗,连带着让宁桐青的手腕一处也变得潮湿滚烫起来。
  看见展遥不知不觉停止起来的脊背,宁桐青没有再继续这场莫名的角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展遥,静静地说:“展遥,撒手。”
  可展遥没有。
  宁桐青便重复了一遍,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展遥依然没有。
  “宁桐青……”
  背上那股凉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阵教他心惊肉跳的麻痹。看着对方渐渐清澈起来的双眼,宁桐青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在日常交往中,他早已将展遥视为一个成年人,即便当他犯下孩子气的错误时,他也始终将之视作一个和自己平等的成年人,有分寸,知进退,能够体察旁人的情绪,并愿意为了顾全他人而隐藏自己的。可是在感情上,宁桐青自始至终只当他是个孩子,一个“小朋友”。
  确实是大错特错。
  宁桐青又挣扎了一下:“你喝了酒,如果你想说什么,改天再来。”
  “我是喝多了。但我知道你是谁。”展遥的手从宁桐青的手腕滑向他的手掌。他把他捏得很痛。
  宁桐青咬一咬牙,甚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知道就好。那就不要说。绝无可能。”
  展遥浑身一震,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用力钉上了巨大的钉子,他眯起眼睛,还是不肯放开宁桐青的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桐青就继续说下来:“对,我是喜欢男人。但不是你。”
  展遥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他的脸还是这么白,甚至比进门前更白——很多年后当宁桐青想起这个场面时,都会想,人的脸怎么能白到这个地步——然后他笑了一下,因为痛苦,他饱满的嘴唇扭曲起来,整张脸呈现出一种近于只求速死的绝望和解脱:“……我是看见了停在你家楼下的车,才敢上楼来的。”
  宁桐青下意识地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解释,语气还是一样的严厉,并无劝慰,也不妥协:“这不是你能过问的事。”
  展遥无法反驳,亦不自辩,他低下头,不知何时起,他的脊背都佝偻了。
  他始终用力地握着宁桐青的手,如同在攀住一棵茂盛的、美丽的树。宁桐青也在看着他,他终于得承认,握着自己手的年轻人,有着明亮的眼睛、乌黑的头发,肩膀宽阔而脊背笔直,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年轻人,如果……
  他忽然想起以前还在拍卖行打零工时,总有客人指着某一件拍品说,“如果没有这根冲线”,“如果是官窑”“如果发色再清晰一点”……
  可惜,从来没有这个“如果”。
  他冷静地想。
  毕竟,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如果”,他第一件要去祈求的,是“如果展师兄能健康”。这样,他宁可从不结识展遥,甚至可以接受这个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那么这个无缘相识的展遥,也许还是一样的聪明和善良,却不会如此敏感和固执。
  但这个“如果”也没有。
  宁桐青也从未考虑过“如果”。他定一定神,发现不知何时起,展遥哭了。
  他不肯在宁桐青面前哭出声,便用尽全力地克制自己,可声音和呼吸或许可以控制,眼泪骗不了人,一粒一粒地,落在浅色的沙发布上。
  宁桐青始终一言不发。
  尽管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下意识地想伸出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摸一摸展遥的头发,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叹气。甚至让他在自己怀里哭一哭,也未尝不可。青春期的冲动和迷恋,总是有过去的一天。
  一转念间,这个幻象消失了。
  这么多年了,他太知道,这世间事,从来是“下意识”易,“一转念”难。
  直到今日,宁桐青终于可以做更难的那个选择。
  他默默地看着展遥无声地在自己眼前哭泣,不劝慰,不阻止,面无表情,并无怜悯,一如泥塑。展遥始终顽固地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他明知宁桐青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眼泪,他就是不抬头,也不松开手。
  但渐渐的,牢牢握在一起的手,还是松开了。
  宁桐青再不看几乎蜷在沙发上的展遥,冷淡地说了一句:“我再给你倒杯水。喝完后,你回家去。”
  就在他走进厨房的同一时刻,他听见了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轻轻关上了。
  宁桐青没有回头。他走进厨房,倒好水后,还是把杯子放在只剩下他一人的客厅,就回到浴室,洗了很久的手。
  洗手时他没有脱下那只手表,而年轻人手心那炙热的温度,也久久没有散去。
  回到卧室后,宁桐青在黑暗中脱掉外衣,睡回简衡身旁。他知道简衡没有睡着,但在这一刻,他对他的沉默充满了感激。
  “谢谢。”
  宁桐青无声地说。
  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听到简衡的回答。
  “晚安。”
  第二天宁桐青和简衡都起了个大早,并对彼此的黑眼圈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简单地吃过早饭后,简衡要去报社加班,可在推门时,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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