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两人相处都是蒋旭不断找话题暖场,这次不知怎么,蒋旭也沉默下来,就在张静书恍惚之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蒋旭握住了。
蒋旭举起手机往四周照了照,以一种缅怀的语气问:“静书,你记得这里吗?”
张静书骤然顿住,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酒气一阵阵上涌,张静书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一段段陈年旧事和重逢以来的片段在脑海中交叉闪过,他不想奉陪了,陪着蒋旭回忆那些所谓的情怀,既然如此,干脆就说个清楚,以后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蒋旭,为什么来这里?”
难得看见张静书情绪这么激动,蒋旭暗道果然来对了,他改抓住张静书的手腕,两人角力的过程中蒋旭的手机被挥落在地,仅有的光源倒扣在地面,周围顿时陷入黑暗,此情此景,终于点燃了张静书心底深埋已久的怒火。
“蒋旭,你问我记不记得这里是吧?”张静书嫌恶地撇开头,手上不再挣扎,而是道:“记得,这个地方我怎么能忘呢?我们俩在这里可没少干坏事,有那些回忆还不够,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静书,对不起,”蒋旭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我当年也才十八岁,我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天不怕地不怕,可事到临头我就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孟晓冬那事对我震慑太大了,把我一直都不敢深想的东西血淋淋的摊在我眼前,我确实怕了,所以不敢再面对你,所以突然不告而别,甚至都不敢跟你说句再见。”
蒋旭试探着拥住面前的人,语带艰涩:“可是我后悔了,越是成熟就越是后悔,我不该这么随便就退缩,如果不是我,你应该会有一段正常的初恋,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还能接受男人,重逢之后,当我知道你还是单身的时候,我其实特别庆幸,这些庆幸胜过愧疚,静书,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思吧?不管我装的有多正常,你一直都明白的,你知道我想跟你重新开始是不是?”
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往往更难抚慰,蒋旭深谙此道,态度也是一软再软,“静书,你对我们的感情真的没有一点怀念吗?”
张静书长久的沉默给了蒋旭可趁之机,他伸出一只手摸索到张静书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在两人还是青涩懵懂的年纪,曾有过无数次亲吻,蒋旭那时急躁霸道,往往似要把张静书吞吃下肚般亲的人喘不过气,然而十年之后的这个吻,简单到只是嘴唇碰着嘴唇,却如和风细雨般渐渐浇灭了张静书的怒意,同一个人,不同的吻,虽然隔了十年,却让张静书有片刻的恍然,宛若时光倒流,两人并没有长大,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在这个黑暗又隐秘的露天通廊里,进行着他们见不得光的约会。
张静书依然沉默不语,蒋旭却无声的笑了,虽然他早就心痒难耐,但这个时候再推进他和张静书的关系显然是不理智的,他以退为进,缓缓退开一步,放开了对张静书的禁锢,缓声道:“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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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那杯四十度的白酒直接让张静书睡到第二天九点多,他起床洗漱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他好像发火了,最让他头疼的是,蒋旭得寸进尺,而他自己居然没有趁着机会跟蒋旭划清界限。
蒋旭就像掐着时间一样,张静书这边刚刚打理好自己,他就过来敲门,开门的瞬间张静书还在想,要怎么跟蒋旭说清楚呢?
张静书还是低估了蒋旭,蒋旭话已出口,再跟张静书相处的时候就没了顾虑,一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要假意掩饰目的的意思。
“你今天没什么计划吧?”蒋旭满脸笑意的邀请张静书:“对面那家商城今天搞了个活动,叫什么24小时不打烊?我们去凑凑热闹吧,待着也无聊。”
张静书还真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是时候跟蒋旭好好谈谈了,谁知他刚想开口,就被蒋旭打断。
“你别说话!”蒋旭摆摆手,突然一脸正色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说什么都没用,想让我放弃只有一个办法。”
张静书面露疑色的看着蒋旭。
“你打我一顿吧,”蒋旭抓过张静书的手掌往自己脸上放,严肃道:“只要你能把我打的连我妈都认不出来,我就不纠缠你了,马上从你眼前消失,说到做到!”
张静书一脸愕然地看着蒋旭,连手都忘了收回,显然没想到蒋旭都这个年纪了,还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你看,我已经把主动权交给你了,”蒋旭耸耸肩,又趁机摸了好几下张静书的手,把脸凑到张静书眼前,笑眯眯说:“动手吧,我等着,保证不还手。”
张静书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种情况,蒋旭这么大的人了,解决问题居然用耍赖这招?
对峙的结果是张静书穿上外套跟蒋旭出了门,两人先是去商场一楼的小吃街简单吃了顿饭,之后蒋旭拉着张静书直接去了顶层影院,一口气选了六部电影,最晚的一场晚上十点多才能结束。
蒋旭打算一整天都泡在电影院里?
张静书暗忖,又觉得这样安排也好,总比两个大男人真在一起逛街好的多。
第一部 电影就在上午十点半,两人并排走进放映厅的时候顿时收获目光无数,蒋旭视若无睹,将众人的打量当做空气,张静书是当老师的自然也不怕别人的注视,他们座位相邻,坐下没几分钟大厅就熄了灯,开始播放电影,张静书左边坐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看电影的过程中时不时瞄张静书一眼,屁股底下像坐了鸡蛋似的,后来又拿着手机一个劲发信息,也不知电影的内容她到底看进去多少。
下午片子时间挨的太紧,不够两人下去吃顿饭的,他们俩早餐吃的又晚,现在也不觉得饿,蒋旭便趁着候场买了两大桶爆米花带了进去。
张静书看这几个电影时都很投入,蒋旭选的片子不错,欧美的科幻和惊悚悬疑题材的电影都合张静书的口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次跟蒋旭一起进场,张静书都会收到来自陌生人若有似无的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张静书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众人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这种感觉在他跟蒋旭一起吃晚餐时更为突兀。
“怎么样?这里看着像不像你小时候的教室?”
离下个电影开始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蒋旭无意中发现了一家以怀旧为主题的餐厅,整个餐厅被装修成了九十年代小学教室的样子,四面白色的墙壁底下刷着绿漆,左边墙上贴着光荣榜,其实就是菜单,右边则贴了大片奖状,餐厅正前方是讲台样子的收银台,讲台后面的黑板正中间用彩粉笔写着‘下课(买单)请到讲台!’几个大字,黑板空余的地方居然还写了几道数学题,有求图形面积周长的,还有应用题,屋子后面的黑板写成了板报的样子,但细看内容就会发现,上面其实是一些特色怀旧套餐的简介。
张静书跟蒋旭进屋后选了个并排的书桌坐定,身着校服戴着两道杠的年轻服务员送来了菜单,蒋旭饶有兴致地翻了翻,把菜单册往张静书那里推了推,低声询问:“吃套餐还是单点?”
张静书的头稍微凑过去看了看,道:“套餐量太多了,单点吧。”
蒋旭闻言把菜单翻到后面几页,指着图片道:“那就要两碗米饭,一盘炸小馒头,炸蘑菇,锅包肉,溜肉段,鱼香茄条,鸡骨棒,炒鸡架,豆皮,你再点几个。”
“已经够吃了,”张静书摇头,有些困惑的抬头看了眼一直偷瞄他和蒋旭的服务员,道:“两瓶花生露。”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张静书和蒋旭还在打量这个餐厅的布置,蒋旭笑着说:“别说,跟我小学教室还挺像的。”
张静书小学时母亲还在,虽然家境贫寒,但日子过的也算充实快乐,小学时期可能是他懂事后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跟我的教室也像,”张静书手指轻轻抚摸书桌上刻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清澈的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怀念,轻声道:“真的很像。”
蒋旭和张静书靠的很近,此时稍微转头就能看见张静书清俊的侧脸,有个赏心悦目的同桌是蒋旭童年时一个小小的愿望,虽然同桌的性别跟儿时的心愿有些偏差,但并不影响蒋旭现在的好心情,他趁张静书晃神的工夫偷偷挪了挪椅子,使两人挨的更近,之后便低声跟张静书回忆他童年里的趣事,张静书身在其中有所不知,他们两个大男人此时咬耳朵般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过于亲密,加上今天日子特殊,难免不生出些别的看法。
怀旧菜肴陆续上桌,蒋旭一看这些装菜的搪瓷盘子就止不住的赞叹,道:“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盘子了,这家店也是有心,怀旧怀的挺逼真。”
张静书看着它们也觉稀罕,这种既老土又俗气的大红花纹,意外的让人心生喜爱,他拿起筷子率先尝了一口鸡架,味道自然比不过如今的改良版,但这口记忆中的味道却是再美味的东西也替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