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狂欢 (ranan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ranana
- 入库:04.10
阿美闭上了眼睛,靠在郦亚的肩头,但这点温存只持续了片刻,薛寒看着他们时,阿美就站了起来。她道:“他需要一个对他很坏,很不好的人,千万不能让他感觉到认真,真诚,真心,他会和那样的人长长久久,相信我。”
郦亚耸耸肩,嘴边歪出个笑容:“那他应该和你长相厮守。”
“可惜我不爱他。”阿美苦笑,“他还是要一点爱的。”
郦亚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阿美说:“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外面,他开车送我过来的。”
郦亚楞了下,阿美走到了门口,她侧目看薛寒,薛寒回避着她,抱紧了胳膊。阿美说:“我恨你,你知道吧?”
薛寒点头。
阿美轻蔑地说:“你别哭了,去堕`胎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悲惨吗?难道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不比你悲惨?你就是沉浸在这种自怨自艾的氛围里,你不想走出来,你写歌吧,这样你就能写歌了。”
她丢给薛寒几张纸巾,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薛寒用纸巾擤鼻涕,郦亚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一寸都没挪开过。阿美开门时,外头的喧闹溜了进来,她关上门后,厕所里还回荡着咚咚的鼓声。
不知是谁在打鼓。
薛寒说:“我哭了吗?”
郦亚问他:“你最近还有写歌吗?”
薛寒道:“她穿了你的大衣,我以为你们一起来了,你们可能来找我,可能就是半夜在公园里散步,我想……”他扶着墙壁勉强爬了起来,“我想你来了,但是你没来,就只有阿美,我不知道……我喝了酒……”
他小心地说话,小心地看郦亚。
郦亚摆摆手:“不说这件事了。”
薛寒问他:“你能不能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什么?”郦亚已经很不耐烦了,“你要是没打车的钱,你问大野阿霆他们要吧。”
“阿美和我的事。”薛寒轻声说。
“你到底走不走?”郦亚嫌恶地指着门,“都几点了?”
薛寒注视着他:“你想起我的时候,能不能别想记起这一段?”
郦亚丢开了蛋糕,踢开了香烟:“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滚就赶紧滚,你还想怎么样?”
他掩住嘴巴,静了下来,很重地叹气,一声跟着一声。
薛寒又洗手,背对着郦亚,破碎的镜子上映出他破碎的脸。那镜子上有血,他脸上有错综复杂的裂痕。他找了条毛巾擦手,擦脸,手上的血擦干净了,毛巾上的血蹭到了他的额头上。薛寒在镜子前撑着站了会儿,开门出去了。
郦亚又坐了会儿才起来,他把蛋糕,香烟和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了,都扔到了垃圾桶里去。他跪下来用薛寒丢下的毛巾擦地砖上的血,血干了,他必须得沾一点水才能擦干净。
外面除了鼓声,又响起了电吉他扫和弦的声音。
薛寒在唱歌了。
“我要飞出这窗外!”他唱道。
郦亚蹲在地上,薛寒嘶吼了声,歌声高亢。
郦亚垂下了眼睛,他想到一个夏天的午后。潮湿,闷热,库房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风扇,他背着贝斯进来,薛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觉,肚子上盖了件衬衣,他赤条条的。风扇正对着他的胳膊,他的头发被风波及了,飘起来几缕,荡开来几丝。郦亚一时慌张,心里很乱,薛寒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郦亚,笑着坐起来,盘起腿,点烟,喝水。水从他的嘴角漏了出来,沿着他的下巴、脖子淌向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跳动的地方。左面的胸膛。
蝉和鸟儿在鸣叫。太阳被云遮住,接着,云游走了,他们周围时而阴,时而亮。
有一阵,一片树影落在了他们身上,薛寒低下头,又抬起头,哈哈笑,他说:“你看,我身上好像开了好多花一样。”
郦亚站了起来。他扔掉了那条毛巾,打开门往外看。
灯光被人调暗了,大野打鼓,阿霆弹吉他,薛寒在床上蹦来蹦去,撕心裂肺地唱歌。许多人围在床边欢呼,摇头晃脑,跟着节拍扭动身体,举高手臂,那么多手,那么多影子,全都在薛寒的身上张牙舞爪。
郦亚朝薛寒走了过去,阳光发烫,他止不住地流汗,汗水奔涌,热血沸腾。
郦亚站在人群外。他的眼睛有些痛,便只好眯起来一些。
薛寒追逐着树枝和树叶的影子,忙出了一身汗,乐此不疲。
薛寒被那些手追逐着,他身上捆满了黑色的长长的绳索。
郦亚来到了人群的中间,他跨到床上,薛寒蹦到他身边,他满头大汗,猛灌下一口酒,摔在了床上,郦亚也没站稳,跟着摔倒了,薛寒亲到了他,一咕噜爬了起来,跪在床上要大野换一首歌。他要唱《Creep》。
“不插电的。”薛寒说。
阿霆换了把木吉他,大野坐在架子鼓后面敲鼓槌,打拍子,郦亚躺在床上看薛寒,他流着汗,喘着粗气坐在床边,他还没从上一首歌里面缓过来,大家只好安静地听阿霆弹吉他。一个人递给薛寒一只口琴。他吹响了口琴。
I don't care if it hurts
I want to have control
薛寒的英文咬字清晰。
I want a perfect body
I want a perfect soul
郦亚把薛寒手里的口琴拿了过来,他吹口琴,薛寒专心唱歌,他瞪着厕所那扇微微开启的门唱歌。
I want you to notice
When I'm not around
他又转头看大门的方向。
I wish I was special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他有点哭腔,尾音却很干脆。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一个女孩儿哭了。
下一首还是英文歌,薛寒捏着嗓子唱《Sweet Dreams》,他单薄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在这个夜晚,在这片屋檐下尽情地释放,窜上跳下,放声歌唱,拉着人跳舞,贴身热舞,拥抱了所有人,用力地亲了所有人。他不停喝酒,喝得眼神都失焦了,三点多时他去厕所吐了一回,出来之后继续唱歌,不少人都困了,累了,有的走了,有的席地躺着,大野和阿霆都回家了,薛寒拉着郦亚给他伴奏,他们把电子琴搬了出来,架在空地上。郦亚问薛寒:“你要唱什么?”
薛寒和他一起弹电子琴,笑着唱字母歌。
ABCDEFG.
有人喝倒彩,薛寒走过去,踩着那个人的肚子捞起了那个人喝了一半的啤酒。他终于也有些累了,叹了口气,摔在了地上。郦亚拖着他去床上,薛寒叫啊闹啊。等到屁股沾到了床,他安静了,枕着胳膊看郦亚。郦亚关了灯,已经没有人还清醒着了。
薛寒的眼睛在夜里还是亮晶晶的。
“你喜欢吃鱼子酱吗?”他问郦亚,一嘴的酒气。
郦亚往他嘴里塞了个颗口香糖,不做声。薛寒抬起了胳膊,抬得高高的,好让月光照在他手上。他说:“你看,开花了!”
他的手臂上落着窗影。
阳光像一根根刺,刺着郦亚全身,他觉得痛,还有点痒。薛寒玩累了追逐光影的把戏,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一刻,那个燥热,汗湿,混乱,不安的一刻,郦亚决定去吻一吻薛寒。
郦亚闭上眼睛,他的回忆步入了尾声。他放弃了。他抱住薛寒,摸到他,吻到他。薛寒老实地被他抱着,乖乖地被他吻着。
他放弃了。
郦亚后来醒了一次,天还没亮,薛寒不在他边上了,他在厕所里找到了他。薛寒躺在地上,蜷着身子,约莫睡着了。郦亚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地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他梗住,又说:“算了不说了,答应了你不问了,你睡吧,我不吵你,你在这里睡吧。”
郦亚走开了。
第六章
“……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出殡了,我打电话给大野,我问他,墓地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大野说,没有墓地,他妈没给他买。骨灰撒河里了。我听了就哭了,大野特别着急,他说,唉,你哭什么啊,别哭啊别哭,你现在在哪里,你站着别动,哪儿也别去,我来找你。然后他来找我,我忍不住啊,就一直掉眼泪,我们在咖啡馆坐到了半夜,他送我回家。后来我们复合了。再后来就结婚了。”
“如果薛寒没有死,我应该真的就不会再组乐队了,业余爱好吧就当做是,可能去广告公司吧,我大学读的是传媒,或者做公务员,我爸妈都是公务员,安稳。因为这个事,我们几个又被找去认人,录口供,那个人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出来之后我们几个还讨论过,大家都没印象,感情上的纠纷或者是金钱上的纠纷?也许吧。不过凶手抓到了总是一件好事,听说薛寒的妈妈打算告他?希望他能安息吧,希望吧……听说他妈给他买的保险没赔到钱。”
“律师已经和我谈好了,告完顾知了,我们就告保险公司。单子我都开出来了,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车马费,我来来回回跑保险公司跑了多少次啊?那个业务员的名片我也还留着,我告他们。”
“很多电视剧啊,电影啊,都喜欢写杀人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童年阴影啊,有什么怪癖啊,比如不擅长社交啊,躲着人,怎么怎么的,但是我处理过这么多案子,多数杀人犯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啊,杀的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有时候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非得要说什么心理问题,也不至于,就是有时候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一钻牛角尖,就下了手,就觉得你这个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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