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虎又往旁边一瞧,看了一眼谈思明:上了车之后,谈思明明显有点犯困,往后排椅背上一靠,在闭目养神。
“不到我们就不下车。”
席虎听说过省城出租车司机的“光辉”事迹。他看着谈思明那疲倦的样子,语气又柔软了一点,“这么晚了,师傅您要再拉别的客人也不容易,这么着,我们给三十,怎么样?”
“那你就错了,这个点一点都不晚。”
的哥原本就只想提提价,没打算多纠缠,一看席虎给的价位还算符合心理预期,一脚踩了出去。
“不过小伙子说话还挺窝心的。”
一边开车,的哥露出黄牙一笑,“来省城玩的?”
“算是吧。”
“你们是高中生?今年多大啊?”
“十七。”
“嘿,跟我女儿差不多!”
的哥把车拐上了高架桥,汇入了车流中。
跟小小的三线城市元星市不同,即使是现在这么晚的时间,这里的夜依然是清醒的。道路两侧闪动的车灯打进玻璃窗,晃得席虎一阵眼花。
仿佛被按了开关一样,的哥说起女儿的话题,就有点兴奋,话匣子跟盒盖子掉了似的,关不上。
席虎一边听,一边“这样”、“是吗”地应着。
听着听着,就回应得越来越迷糊——他感觉也困了。
“……啊!真是人生快事啊!”
的哥忽然情难自已地,一声激动,把席虎给惊醒了。
席虎一看表:其实也就睡了十分钟。
这的哥,竟然能一个人自嗨十分钟,真挺爱聊的。
的哥还在那絮絮叨叨:“成功人士也就我这样吧……有车,有房,有家人,还有稳定的工作,天王老子也不能给我下命令!”
谈思明:“开一下后窗。”
的哥给他开了。
席虎:“……”
席虎扭头一看:谈思明也被吵醒了,面无表情地,在看窗外。
他们已经从高架桥上下来了,窗外不再是车水马龙,而是黑沉沉的一片。
夜幕织就成一张网,把星光、微风、虫鸣裹在其中。两旁的行道树在昏暗路灯的映照下,被拉长了影子。
看样子,很快就会到路山区了。
——
到了宾馆房间之后,谈思明说要先洗澡,去了浴室。
席虎看谈思明已经很是旅途劳累,便把那点跟人共浴的龌`龊念头压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来省城。
席峻峰也在这里。
来这之前,谈思明听说席虎从来没去过省城,建议过他,说可以趁着自招面试的时间去看看他爸。
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席峻峰……
上次找席峻峰借钱,席峻峰给他打钱打得倒是很快,第二天卡里就收到了——就是席峻峰还是那个老样子,也不问他要钱干什么……
席虎呆了一会,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席峻峰都不认他了,自己还指望人家那点关心呐?
席虎想得愣神,忽然听到谈思明手机短信提示,就起了身。
拿来一看,发信人是费鹏。
[到了吗?]
席虎盯了半天,实在是没看出什么花样。
他想,客套问一句是很正常的吧?
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隐隐作痛,聚光点火一般,如果放任下去,能烧作一团。
这之前,吃醋的都是谈思明,席虎没怎么酸过。
席虎想过,他是觉得没什么好嫉妒的。
席虎心里清楚,谈思明对自己,跟对别人,差距那简直是天上跟地下——自己的醋坛子别说翻了,可能里面都是空的。
再吃醋,那不是无理取闹吗?谈思明会不高兴的。
可是现在,席虎有点顾不上了。
他憋了一路,这会,脑子里全是谈思明对费鹏的笑脸。
再往前翻。
费鹏还发过一条,上一条显示的是已阅:
[明天下午出来吧?我之前去沅大逛过,很熟的,带你去踩点。]
谈思明答应了。
回的是:[嗯。]
“轰”——
一个“嗯”字连带一个句号,把席虎那点妒火,一下子全给点燃了。
他克制着那点急需发泄想跑出来的邪火,脚下人字拖一夹,跑到浴室门口,想冲进去问谈思明。手抓着门把手,用力一转——
谈思明把门锁了。
席虎手还在放在门把手上面,没离开。
锁着的门好像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把他那点要爆炸的火焰浇灭了。
噼里啪啦地,一颗火花都不剩。
席虎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又在试图说服自己理解。
锁门有什么不正常的?
说不定是谈思明的个人习惯……
门突然开了。
席虎跟谈思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席虎先开了口。
脱口就问:“你答应了费鹏,明天下午跟他去逛沅大?”
说完就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不废话么。
谈思明已经洗完了澡,他头发是湿的,手上拿着毛巾在擦。
谈思明上身穿着白色短袖睡衣,下面是一条干净的平角短裤。映着他那点雪白的皮肤,在浴室的灯光下,显得更白了。
席虎看着,忽然就想到那句——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是啊,费鹏说他比较熟,让他带应该会有意思。”
谈思明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笑了一下。再看席虎半天不挪步,他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一只脚,然后又是一只脚踏过去地,席虎进了浴室。
席虎把身后的浴室门一摔,两手一伸,把谈思明抱上了洗面台。
轻声说——
“干`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电脑坏了,要送去修。ps:写到现在,我真的很想替虎子问一句,就真的没有一个喜欢他的粉吗……本亲妈粉表示心绞痛……
第57章 上山
路山宾馆是上个世纪就已竣工的“老古董”了,室内设施有些陈旧。
爬进客房贴在墙壁的一只壁虎拖着尾巴,仿佛因为误入陌生的空间而迷失了方向,小心谨慎地,顺着墙缝爬下,在地板上贴行,走走停停。
有什么响动。
它慢慢地接近那响声的来源。爬过浴室门口时,被门里传出的声音一惊。
那里面有的是水声、撞击声,还有男人一阵阵高亢的叫声。
水不是潺潺的细涓,是湍急的浪潮,浪峰被卷起,拍打在暗礁上,发出“啪啪”的水声。
撞击声十分沉闷,所有的力量被生生承受,像是坚硬与柔软、野蛮与文明、侵入与包容的结合,又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骨头没入了血肉。
叫声更不同寻常,如剥一颗酒心巧克力:第一口,能尝到带着微苦的甜;第二口,酒香散了出来,飘着快活;最后咬一口,是沉醉的。
壁虎被团团疑云笼住,趴着看那门下缝隙——只能看见两个缠绕在一起的人影。
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它长尾一甩,溜得不见踪影。
……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中午,席虎是被人一脚踹醒的。
席虎在地上爬起来,抬头去看那个把他踹到床底下的人——
谈思明正冷冷地看着他:“你昨天做了什么好事?”
席虎心想,不就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当时你还挺乐意的……
席虎哆哆嗦嗦地,往床上爬。
谈思明一条白腿伸过来,又要把席虎踹回地上去。
席虎这回机灵了,手抓上小腿肚,不让人腿动弹一下。
感觉他的明明起床气也忒大了点……
显然,谈思明的第一脚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会,席虎握着那在自己手心里的软肉,那条腿上面到处都是爱`痕——都是他留下的。
“明明你真是……”
一边手里摸着,一边低头去吻,在添上新的印记,“把人家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人家不依不依啦……”
谈思明:“……”
谈思明:“你后来故意做那么狠,是不是希望我今天下午推了跟费鹏的约?”
“……”
席虎一看谈思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满怀希冀地,“能推吗?”
谈思明:“……”
谈思明:“等着。”
几分钟后,某人的手机一挂断,就又被扑倒。两人结束时,谈思明已经是腰肢酸软,完全得靠席虎扶着,才能下床了。
将近两点,两人决定直接上山,再去沅大里面吃早午饭。
路山其实非常低,可能只有一两百米。从山脚下向上望,下午的日光染得山体金黄。远远看去,路山书院就隐在树木里,露出一角青瓦飞檐。
爬了一会,席虎就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了。
正是夏天,山路两侧是一片郁郁葱葱。
有的是茶花树,枝头被许多小花苞点缀着;有的是枫树,还未转成入了秋的红;还有的是银杏,亭亭如盖,夏风吹过,扇形的叶片翩翩起舞,撑出一片清凉。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若到了秋天,银杏金黄接连,枫叶火红似花,这山上的风景一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