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儿,”季青池笑了笑,“我听手下的人说你把他接走了?”
“恩。”方治远点点头,“他,有点儿不太习惯别人照顾他。”
“恢复的怎么样了啊”
“挺好的,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还不能下床走动。”方治远顿了顿,然后声音认真的说,“季哥,你手下有没有什么不怎么管理的小公司,能盘给我么?”
季青池皱了皱眉头,“你要公司干什么?”
“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方家人的范畴之内了。”方治远解释说,“我现在手里只有我父母留给我的钱,要是我一个人混吃等死是够了,但是...我不可能这么过一辈子,我想用手里的钱买个小公司,一步一步的经营发展,就以我现在掌握的知识来说,发展一个小型企业是没什么问题的。”
季青池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说,“治远,你还是个孩子。”
就这么一句轻轻的话,差点儿把方治远的眼泪都勾下来。
他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有父有母,可以供养他们到毕业工作结婚,可是他不行。他想要做什么只能凭自己的努力,要是他张口让方家人帮他的忙,方家人不会不愿意,可是他开不了那个口,他还要脸要皮。就像他刚刚说的,他一个人可以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他有他想要张开羽翼保护的人。
他要成长。
他不会再让温存委屈到让别人用眼神蔑视了还不敢出声反抗的境地。
“...我也不是个孩子,哪有孩子照我这样的。”方治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揉了揉鼻子,“我手里的钱也不是特别多,你要是有什么小公司闲着不用的就低价让给我,行吗。”
“治远,你现在还在上学,哪有心思管公司。”季青池沉下声说,“高三学业光就那么紧张,你怎么可能分出精力干别的事儿,要是你现在缺钱我可以给你。”
“不是钱的事儿,我...不打算上大学了。”方治远犹豫了一下,“上了大学我回来还是要走这条路,浪费了四年的时间还浪费了四年的钱,上完高三我就不上了。”
季青池还想说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了也没说出口,他在方治远进部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方治远是什么脾性的人他很了解,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而且他是相信方治远的能力的,以方治远的智商和手段,经商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是他没马上答应,只是说,“到时候等你高考完了你还想买公司的话,我就把我手底下的盘给你,这样行吧。”
“行。”方治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谢谢季哥。”
“小事儿。”季青池笑了笑,然后有些八卦的问,“你和那个温存,是不是,恩?”
“没成呢还,”方治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小声说,“还在努力中。”
“加油吧。”
“必须。”
方治远低着头,把下嘴唇覆在上嘴唇上,然后向上吹了一口气儿,把刘海吹的飘了起来。
不上大学。
这个决定让一个有父有母的高中生做出来,绝对是拳头铁棍一顿伺候,可是让他做出来就没人管他。
他很自在,潇洒,自由。
可是方治远从这种自由里却感受到了深深的、深深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一天!
⊙▽⊙这几天开学事太多了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方治远给温存订了排骨汤和虾仁玉米馅的馄饨,怕他晚上会再饿还又多定了一盒寿司,把该干的事儿都忙活完了之后,他才把手机装了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多事之秋。
就从他来到B城算到现在,也没几个月,就发生了那么那么多的事儿,他五个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方治远是真的有点儿累,他疲于应付方治桓,疲于应付他的家人,疲于应付突发的各种各样忽如其来的糟心事,要是说他这一趟有什么好的收获,那可能就只剩下温存了吧。
想到温存,方治远觉得他的疲惫就少了许多。
可是方治桓那一条流着血、带着狰狞的伤口的腿又忽现在他的脑海。他根本不想去管方治桓,可是他的心里又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方治桓那个人真的疯起来,对自己也下的去狠手,方治远一点儿都不怀疑方治桓会真的就那么不管不顾,让他的一条腿彻底的废掉,只为了让他的心里留下永久的内疚。
方治远用力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可是在方治桓的面前,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溃不成军。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方治桓才肯罢手。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他不会让方治桓的这个算盘打响了的,方治桓要他原谅他,不可能,让他因为一条腿内疚一辈子,心里永远背着“方治桓”这个名字,更不可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大步,向楼梯口走了过去。
再见到方治桓的时候,方治桓已经换了一条裤子,不是宽松的运动裤,而是紧绷在腿上的那种黑色皮裤,方治桓的腿又长又细又直,穿那种裤子更是显得他的腿型好的不得了,可是要是腿上有伤,穿上却是特别的煎熬。
方治桓靠在墙壁上,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水果刀,垂着睫毛,低着头给他的爸爸削苹果。
他右腿微微的曲起,用左腿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从远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是近看,还是能发现,那条根本都不用力的右腿在时不时的轻微颤抖着。
方治远推门进去,喊了一声,“爸。”
“治远来了。”方爸爸的腿上只是褪了一层表皮,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挪一下腿了,他换了一个姿势,看着方治远,“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方治远看了方治桓一眼,沉下声说,“我找....我哥有点儿事。”
方治桓一点儿都不惊讶方治远会来找他,他抬头看了方治远一眼,用鼻子发出了一个音节,“恩。”
方治桓和方治远那些事儿方爸爸是知道的,他皱眉看了方治桓一眼,眼神有些凌厉。
方治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爸,然后看了方治远一眼,低声说,“走吧。”
在病房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的,出了病房的门,方治远直接拖着方治桓就往前走,也不管他的腿能不能跟上。
方治桓腿上疼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却笑着说,“别急啊。”
方治远直接把方治桓拖到了医院的天台上,然后放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治桓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方治桓歪着头看着他,神色十分自然,好像在厕所失控的哀求方治远原谅他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他低笑着说,“不是说我跟你没关系么,现在来管我做什么。”
方治远脸色铁青的看着满脸笑意,得意洋洋的方治桓,握紧了拳头。
方治桓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如操胜券,志在必得的表情让方治远恨的咬牙切齿,从小到大,他一直像是方治桓手心里的蚂蚁一样,方治桓太了解他了,如果把他们之间的较量比作下一盘棋的话,方治桓不是预知他会往哪儿走,而是只给他留了唯一的那么一条路走,他每次都是在绝境中,不得不去走那条路。
“去治你的腿。”
方治远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为什么?”方治桓嗤笑了一声,“如你所愿,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也没再缠着你,你还来管我做什么。”
“我话已经说到了,治不治是你的事。”方治远背对着方治桓,凉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微微飘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知道你想让我内疚,让我难受,让我不管干什么都时不时的因为愧疚想起你,但是你以为你那么做了就会在我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么,换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有一样的反应,你真的没必要那么沾沾自喜。”
方治桓依旧笑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他走到方治远身边,把胳膊支到了栏杆上,拄着头说,“所以我残了一条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让你因为捅了我一刀,让我断了一条腿,一直坐立难安的想着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我说要你记我一辈子,你就一定会记我一辈子,直到你咽气儿的那一秒。”他顿了顿,望着远处无际的高楼大厦,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所有情绪,轻声问,“你跟他已经在一起了么。”
方治远没理他。
方治桓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又问了一遍,“你跟他在一起了么?”
“关你屁事。”方治远盯着他的裤子和鞋交接的那块儿地方,“流血了。”
“关你屁事。”方治桓也回了一句,然后又问了一遍,“你和他在一起了没有。”
方治远知道要是他不回答方治桓的这个问题,方治桓能这么追着他不知疲惫的问一天,可是他真的不想在方治桓的面前说起他和温存的一切。这个处女座的混蛋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