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也成正途 (桉半)

　　放假前必然经历的是一次期末考试。经历了会考的高二生已经不用再考史地政三科，不过理综的三科还是分开考的，直到高三的考试才会合成一套理综卷。白小袁不担心自己，他的成绩已经相当稳定了，最近他也没懈怠，注定不会有什么大退步。
　　他担心的是俞闲。说担心也不太准确，他怀抱着相当大的期望，等着俞闲大幅度进步。他不担心这件事不会发生，他相信俞闲一定会超过自己，取得好成绩。
　　可能是因为白小袁的信念太过强大，外加上俞闲元旦前的这阵子都心情苦闷只想学习，俞闲在这次期末考试果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白小袁看着发下来的成绩单高兴得不得了。
　　班级第五，年级第六十二。
　　白小袁激动得就差抱着俞闲转两圈亲一口了。
　　开家长会的时候白小袁就践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请俞闲吃饭。坐在预先对面的白小袁笑得傻里傻气，开心道：“这回你进步这么大，胡阿姨总不会还夸我了吧。”
　　“不，想夸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样都能夸的。”
　　家长会之后又补了几天课，学生们便迎来了他们的寒假。
　　白小袁觉得假期真是一如既往的短，作业也是一如既往的多。唯一有区别的大概是白辛鸿一直在国内待到了过年——当然，不是完全的休息，她也没少和公司那边联系，平时待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白辛鸿这阵子和胡悦联系的次数不少，白小袁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聊之前的事，心里有点慌，但是俞闲最近没说他家里有什么情况，所以白小袁也就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口。
　　刚放假没几天，白辛鸿就带着白小袁去了机场。
　　她只提前了半天才告诉白小袁，白小袁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当然没忘了带上作业——一边问道：“咱这是去哪儿玩啊？”
　　“不是玩，带你回老家过年！”
　　“啊？”白小袁知道白辛鸿不是本地人，但是他从有记忆起就没去过自己妈妈这边的老家。虽然很少提到那边的亲戚，但白小袁隐约有个老妈和姥姥姥爷关系都不太好的印象。头一回要回老家，白小袁还挺担心会不会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那样被家里人赶出来。
　　到了机场才发现胡悦和俞闲也在，白小袁看着两家老妈毫不意外地打了招呼，和俞闲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不知道吧，你胡阿姨老家也在K省，跟咱们离得不远。”白辛鸿笑着道。
　　白小袁有点愣，“不知道诶。”
　　兵荒马乱地取票安检外加登记，上了飞机之后白小袁才和俞闲好好沟通了一下他们两家为什么突然都要回老家。
　　白小袁这是出生之后就从没回过，俞闲也同样不常回去，上次他回去的时候还没上小学。不过俞闲家的姥姥姥爷都在本市，这次回去也只是看他的太姥爷，而白小袁呢，不只姥姥姥爷都在K省，大部分姨和舅也都在K省——当然，白小袁都没见过。
　　所以这两个人对于自己母亲的行为，还是充满了疑惑的。


第37章 37
　　两个人飞机上的座位是挨着的，再旁边是白辛鸿，而胡悦的位置和他们三个隔了过道。
　　俞闲和白小袁低声讨论回去的原因。
　　白小袁凑在俞闲耳边道：“其实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有亲戚过世……不过如果是的话我妈应该告诉我了，所以应该是别的理由。”
　　“我家……应该是我妈想太姥爷了吧。”俞闲对太姥爷的印象不太深了，只记得是个整天笑呵呵的老人。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年前要回来的吧，你还要去你奶奶家过年。”
　　俞闲这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低声喃喃道：“难道我妈是在生气？”
　　“嗯？”白小袁没听清，把耳朵凑到俞闲的嘴边。
　　俞闲偏过头，嘴唇不小心蹭过了白小袁的耳廓，他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朝后弹了一下，白小袁倒是一点反应没有，见俞闲不理自己，还茫然地瞅了他一眼。
　　俞闲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的视线不小心落在白小袁耳后的皮肤上，他像被烫了一样匆忙转移视线，盯着前面的椅背，这才不那么慌张了。他重新开口，依然是放低了音量：“过年我也不回去了，我觉得我妈可能还没完全原谅我爸。”
　　白小袁点点头，缩回原位，问自己旁边的白辛鸿：“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白辛鸿答道：“和你胡阿姨一块儿回来，大概在年后几天吧。”
　　听了白辛鸿的回答，白小袁忽然转头问俞闲：“你带作业了吗？”
　　“……带了。这问题超扫兴啊小袁儿同学。”
　　白小袁笑得没个正形，“带了就好，寒假没有我的监督啦，要好好完成作业啊亲爱的咸鱼同学。”
　　“唔，你姥姥家在哪儿？”
　　“不知道……你太姥爷家呢？”
　　“我也不知道……”
　　白小袁乐了，“咱俩这哪像回家探亲的，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咱俩的妈知道就好。”
　　下飞机前白辛鸿忽然拉住了白小袁，严肃道：“说起来，不知道你姥爷他们这么多年搬过家没有。”
　　您还真不知道啊？！白小袁忍下这句话，说道：“不如打个电话问一下？”
　　白辛鸿沉默片刻，“算了。”
　　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就分开了，俞闲家在这边有亲戚来接，白辛鸿和白小袁则是坐上地铁去已经定好的宾馆。
　　白小袁在路上忍不住问：“咱们是为什么要回家啊？家里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去看看。”白辛鸿老神在在，视线专注，沉默片刻后接着道，“你知道你姥姥姥爷长什么样吗？”
　　白小袁一脸为难：“除非我去人肉搜索，不然我真的没有知道的渠道啊。”
　　白辛鸿在自己手机上操作了一番，递给了白小袁。
　　白小袁看着那张类似全家福的黑白照片，疑惑道：“是全家合影？”
　　照片上有一对中年男女，应该就是白小袁的姥姥姥爷，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白小袁仔细看了看，觉得那小女孩应该就是自家太后没错了。他把手机递回去，问道：“我有两个舅舅？”
　　“没错。”白辛鸿的眼神稍有怀念。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是有什么矛盾？”
　　白辛鸿的语气轻松，“小矛盾。”
　　小矛盾，连家里动没动过地方都不知道；小矛盾，十几年不带儿子回家看看。白小袁觉得信了的话自己就是傻子，但是要质疑白辛鸿，白小袁还没这个勇气。于是白小袁相当配合地点点头：“这样啊。”
　　希望见到亲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真的只是小矛盾吧。千万不要出现慈母严父痛打不孝女的场景，不然自己作为男性小拖油瓶，肯定是要分担一大部分战火的。
　　白小袁这边住进了宾馆，俞闲那边也找到了太姥爷家。
　　来接他们的是俞闲从没见过的，住在K省的舅舅，不过胡悦和对方聊得开心，可能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太姥爷家在乡下，是平房，带个小院，来的路上俞闲还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K省气候温暖，冬天不下雪，不像家里那边，冬天的风吹得人脸疼。
　　看见太姥爷时俞闲心里有点吃惊，他预想过将会遇见一位岁月痕迹深刻，长期卧床休息的老人，但没想到太姥爷居然精神头十足，还能拉着他和胡悦出门转悠呢。
　　自己的妈和自己的太姥爷在前面其乐融融地聊天，俞闲跟在后面抽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白小袁发来了消息：我们到宾馆了，你到家了吗？
　　俞闲：到了，你们怎么不回家啊，去宾馆干嘛？
　　白小袁：因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搬家！
　　俞闲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回到家，胡悦去做晚饭，俞闲和太姥爷对视了一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老人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没见，俞闲有些拘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才合适。
　　胡悦做好饭端出来的时候，看到俞闲和他太姥爷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摆着象棋棋盘，俞闲的表情一片茫然。
　　胡悦笑着说道：“小时候你太姥爷可教过你下象棋，现在都不会啦？”
　　俞闲难以置信：“真的？”他现在就记得“马走日象走田”，他小时候真的学过哪怕一丁点吗？
　　太姥爷笑呵呵地将了他的军，“你不记得了也正常，那时候你还太小。”
　　俞闲忍不住道：“太姥爷你不是说指导棋吗？这么快就赢了？”
　　“小伙儿，你下得太烂啦。”
　　俞闲无奈地撇撇嘴，胡悦看着他的表情，一边笑一边道：“吃饭了吃饭了，再下你也下不过你太姥爷的。”
　　俞闲一家人在桌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白小袁和白辛鸿还饿着肚子。
　　白小袁已经跟着白辛鸿找到第三家已经关店或是转让的饭馆了。
　　白辛鸿上次在这边吃饭还是上大学前的事情呢，现在想找记忆里熟悉的馆子，只能是处处碰壁。看着自家太后的执著劲儿，白小袁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说“咱们随便找家凑合着吃吧”，毕竟她应该是在很努力地想找到自己的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