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出来肯定就是不能外人听,你还非打听。”乔然斜了他一眼,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可以做。
方骋“嗤嗤”地笑起来,眼神没从乔然身上离开。
今天方骋觉得他格外像乔然。以前也像,但没这么像。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眨眼都像乔然。
一个人把自己生生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太像那个人了,所以靳寒柏也永远不会忘了他。
方骋想到这却自嘲一笑。
就是他不像乔然靳寒柏怕是也忘不了。那么阳光开朗的小公子,连自己都经常想起,别提靳寒柏了。
那天方骋在小花园里撞了下靳寒柏的肩膀,俩人站了会儿,方骋扔过去一个暧昧的眼神,问:“动心了啊兄弟?”
靳寒柏看看他,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你这变得有点快啊。”方骋是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上次看见的时候这俩人还不是这样的。
靳寒柏心里揣着的秘密不能对别人说,只有他跟乔然两个人知道。靳寒柏笑了下,“人不都是在变的么?”
方骋一笑,点头:“也对。”
动心了总比没心强,方骋看着乔然走过来,冲他竖了个拇指。
“干什么?”乔然挑眉。
“你挺厉害。”方骋不多说,拍了拍乔然的后背就去旁边玩。乔然一头雾水,但也懒得理他。
“他说什么了?”乔然去问靳寒柏。
靳寒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问我是不是动心了。”
乔然眨了眨眼:“那敢问先生,您动心了吗?”
靳寒柏慢慢凑过去,挨近乔然的耳朵,低声说:“回家再告诉你。”
乔然于是笑起来,泳池里跳动的光在他眼里映着,一闪一闪,活泼灵动。
第三十二章
乔然太爱干净,不喜欢出汗的感觉,所以夏日里不太爱动。这两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始终在小别墅里。白天看书,晚上陪靳寒柏。他连话说得都不多。
“少爷回来了?”
“嗯。”靳寒柏换了鞋,边走边松了领带,问着:“他人呢?”
纪伯笑着朝楼上指了指。
靳寒柏走到乔然的房间,敲了敲门。
乔然是光着脚过来开门的,他甜甜笑着:“我家先生回来了呀。”
靳寒柏问他:“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啊,我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会儿。”乔然侧身让他进来,“以后你直接推门进来就行,不用敲门啊,我也不锁门的。”
靳寒柏手搭在他脖子上揉了揉:“这是你的空间。”
“我不需要空间,就算有的话也不防备你。”乔然蹭进靳寒柏怀里,嗅着他身上的香味,满足地叹了口气。
靳寒柏本来就是话少的人,现在乔然话也不多,两人在一起经常就是沉默。之前刚说开身份乔然有时候为了调动气氛还找些话题,现在就是连话题都不找了,靳寒柏不说他也不说,比从前安静了不是一星半点。
万事都有个冷却期,刚说开身份那段时间,得知原先的爱人并没有记恨自己,再续前缘的喜悦太强烈了,乔然每天都像踩在云端,走每步路都像是飘着的。
两人从原先的金主情人关系迅速转变为复合的情侣,甚至不需要适应期,一个晚上就回到五年前。但不管爱多深,最初的激动总会退下去。
什么人经过五年的时间也都要有变化的。
更敏感了,也更成熟了。
“今天都做什么了?”靳寒柏摸着他的头问。
乔然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出一页给靳寒柏看:“我把它画完了。”
翻开的那页是乔然之前画的婚礼现场草图,他用了四张纸,把这个图补全了。
“之前一直觉得遗憾,这样就好啦。”乔然手指在纸上刮了刮,低低地说:“从前总想着要特别,要好看,现在觉得简简单单才是最好的。”
靳寒柏接过笔记本,每一页都仔细地看。他点点头:“挺好。”
“方老三也算是咱俩半个媒人啦,我们让他站在这里给咱们当伴郎,得有个伴郎团,少说十个人。”乔然笑起来,在纸上轻轻画了个圈,“我会把戒指埋在这里,到时候你要挖出来我才会给你戴上。”
“爷爷该给我个大红包,他以前说过的。”乔然闭上眼睛躺在靳寒柏的臂弯,他的脑海中是他构想出来的婚礼,“那天阳光特别好,蓝天都很漂亮。”
靳寒柏安静听着,偶尔出个声回应一下。乔然说的什么他心里都记得清楚。乔然说了很久,絮絮地把图画念出来,最后他笑了下。
“不过我已经想好啦,我们不结婚了。”乔然胳膊搭在靳寒柏小腹上,抓着他的衬衫,用手指轻轻地搓,“我们不要结婚,就这样很好。”
靳寒柏顿了一下,问他:“为什么?”
乔然依然闭着眼,慢慢回答:“我无数次想过,我的……嗯怎么说,就算是上一世吧,上一世的我们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我们明明那么相爱的,我们怎么会分开呢。”
他说的这些,靳寒柏在过去几年也无数次想过。但他从来不敢细想,怎么细想?人都不在了,天人永隔,多刻骨的情感也不敢深究了,挖一次就是再往骨头上刻一刀。
“后来我觉得,可能是我们不懂收敛,不节制。”乔然唇角带着淡淡的笑,闭眼喃喃地说着:“咱们多高调啊,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我跟你示爱都要上新闻的。感情那么深,本来就是不好的。情深不寿啊……”
乔然的脸在靳寒柏胸口蹭了蹭,“重活一次,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既然感情不能少一分了,那就低调一点,偷偷的吧,我偷偷陪着你。”
靳寒柏半晌没说话,他摸着乔然的头发,乔然每次眨眼,睫毛刮在他衬衫上,带来极轻极细微的颤动,都能传进靳寒柏的心里去。
因为失去过,所以再次拥有的时候就更加珍惜。乔然抱着靳寒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贪心得一下都不舍得放开。
靳寒柏捏了捏他的脸:“不用偷偷的,干什么要偷偷的。”
乔然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笑:“我就是随便一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啊……”
乔然其实是有点困了,后来就抱着靳寒柏打起了盹儿。冷气开得有些凉,靳寒柏扯开毯子盖住两人,轻轻点了点乔然冻得有些凉的鼻尖。
因为天气热的关系,乔然连去老宅陪老爷子的次数都降了,人老了总是惦记那些挂念的人,乔然再不爱动,爷爷一个电话过来也赶紧提着新搜罗的茶过去了。
老爷子脸上不太高兴,看了乔然一眼就低下头。乔然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手搭在他膝盖上,扬着大大的笑脸:“爷。”
“上回说好陪我去茶楼,转头就不来了!”老爷子手里转着玉石珠子,磕得咔咔响。
“这几天太热我也不好带您出去,这万一中暑了太难受,咱就在家吧,我陪您下棋。”
“出不出去的你也得来了才成。”老爷子不买账,年纪大了越发像小孩子。
乔然只能哄着,攥着他的手哄了半天,终于是把老爷子哄笑了出来。
老爷子吃着切好的小菠萝,对乔然说:“小温啊,老二拿回了不少好东西,我看有个墨翠小牌就挺适合你,回头你去问他要,挂在车上保平安。”
乔然眨了眨眼,睫毛轻颤:“二叔回来了?”
“回来啦,”老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不太在意地说:“上周回来了,没住家里,在东院住的。”
“嗯,知道了爷。”乔然点头,陪老爷子下了盘棋,但总是心不在焉。
乔然也才明白老爷子今天叫他过来的用意。人老心不老,果然如此。
二叔回来了,这话得传到靳寒柏那里。至于他想不想见要不要去,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那晚乔然说得倒是挺直接的,他握着靳寒柏的手晃了晃,让他看自己。靳寒柏挑起眉,轻声问他:“怎么了?”
乔然抿了抿唇说:“靳寒百,二叔回来了。”
靳寒柏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乔然于是又重复了一次:“二叔回来了。”
靳寒柏点头,语气很平静:“嗯,我知道。”
乔然诧然地看着他,靳寒柏看见他的眼睛,笑了笑:“怎么这么惊讶。”
“你上周就知道了吗?”乔然本来以为靳寒柏听到怎么也该有点反应的,没想到他早知道了,“那怎么没有说?”
靳寒柏的确是上周就知道了。
他父亲死后这几年,母亲和二叔始终没回来过。他们不回来不代表靳寒柏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事实上他二叔的飞机一落地靳寒柏就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说,因为不想让乔然再想起那些过往。
毕竟每次提起这些的时候,乔然总是很内疚。他觉得父亲的死和他有关,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罪孽。这是两人之间有些敏感的话题,靳寒柏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爷跟你说的?”靳寒柏问他。
“嗯。”
靳寒柏一只手揉着乔然的手,继续低头看邮件。乔然低头坐了会儿,然后轻声开口问道:“你……会去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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