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一番肺腑之言,吴山青当然知道沈真是为他好,可是一个人的感情若能轻易控制,要么是圣人,要么这人没心肝。
啪的一声,吴山青把头磕在饭桌上,呜呜哀嚎:“我也想啊,女孩子软软的多好,为了躲他我都跑去国外了,请了两个月长假,手机卡都扔了,但是没有用啊!”
见了人想他,不见更想他。
吴山青长吁一口气,无奈道:“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回不去了。”
吴山青不撞南山不回头,一晚上撒泼耍赖就差抱大腿强迫沈真和他统一战线,坚持不向家里低头,眼看是要吊死在肖然这棵直得不能再直的树上了。
沈真有心劝他,奈何自己弯得彻底,以身说法毫无说服力,再者陆宣走后他就时常辗转反侧,自身那点飘忽的心意尚且无处着落,实在没有底气去置喙别人的感情。
当然掰弯肖然撬人姑娘墙角这种缺德事沈真是绝对不肯同意的,吴山青人虽弯了节操犹在,他再喜欢肖然也不能越过底线,强硬的手段他使不来。最后两人一合计,决定吴家爸妈那里先拖着,肖然的事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指不定哪天就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了呢?
吴山青一晚上没休息,收完碗筷就要睡觉。沈家常用的两间客房被陆家舅甥占了,陆宣伤愈回家,陆晗下个学期还是要回沈真这里的,房间里的衣服、日常用具都没带走,给别人住不方便。
吴山青想住楼下,沈真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吴山青一脸‘小白菜,地里黄’的表情,嘤嘤嘤的委屈道:“小真子,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两好歹有过同床共枕的情谊,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你就忍心让我睡客厅沙发?”
沈真不行两个字是脱口而出,说完也觉得这反应太大了,闻言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说:“你睡我房间,我睡楼下。”
吴山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考虑到现在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处境,他只给了沈真一个探究的眼神,没说什么就老实的上楼去了。
沈真把笔记本和要用的教案、资料搬到客厅里工作,期末总有一堆教学常规检查,等他把要交到教务处的材料整理完就差不多十一点了。
沈真洗漱完,站在客房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窗户关着,米色的布帘垂在飘窗上方,毛绒绒的地毯上扔着两个南瓜状抱枕,还没拆封的拼图盒搁在墙角,床头柜上摊着本看到一半书,随手画的分镜图凌乱的堆满半个书架,除了枕头被套的换了新的,一切都还是陆宣在时的样子。
沈真关了灯,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发现自己失眠了。之前去《生如夏花》剧组探班,沈真和陆宣虽然睡的同一张床,但那会中间还有个陆晗,不至于太尴尬,这时候他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床上,房间里到处都是陆宣的气息,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微妙的窘迫感。
睡在陆宣住过的房间里,仿佛就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更亲近了他一点,这隐秘的亲近又滋生出一丝飞蛾扑火的快乐和无可奈何的不甘。
沈真把被子拉高,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心里两个小人打得翻天覆地,脑海中不时闪过沈芸的话,他煎熬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在将睡未睡之际向内心深处难捱的思念妥协了,迷迷糊糊的想道,不知道男神和小晗喜不喜欢看话剧,或者电影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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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沈真并没有在请陆宣看电影还是看话剧间犹豫很久,第二天一早,他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找到了陆宣的简讯。
陆宣接到国外经纪公司的邀请,到A国为一个大制作的角色试镜。陆宣在国内的事业已然到达顶峰,这几年都在逐渐向国外发展,这一次机会来的恰好,发行和制作团队均是国际一流,给的角色出彩有挑战性,陆宣拿到邀请函的那一刻就做了决定,不过他档期排得太满,不得不临时调整行程提前出国。昨晚八点半登机前,他用新手机卡发的短信,这个时候人应该还在飞机上。陆晗仍住在燕西别墅,顾宁最近休息,正好搬过去照顾他。
短讯末尾,陆宣还天真无邪的卖了个萌。
陆宣:专业美洲代购,要带什么给我微信。要想我哟=3=
想到昨天因为楚非白的骚扰而关机,结果错过了陆宣的电话,沈真简直想把手机摔到楚非白脸上。
不知道楚非白是不是隔空感受到了沈真的恶意,一直到期末考结束,他除了偶尔打个电话讨嫌、送花寄零食之外都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考试结束当晚,沈真带陆晗看了场《无雪》,隔日陆晗就被顾宁送去A国和陆宣团聚,吴山青无处可去,沈真回家前留了钥匙给他,说好春节调休来D市一起过年。
D市近日阴雨连绵,沈真到的那天,天气难得晴朗,沈芸开车来接他,因为是周日,沈靖和方艾蓉都休息,便跟着沈芸一起来了。
沈真一上车就得到了方艾蓉爱的抱抱,他笑着伸手揽住方艾蓉,说:“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方艾蓉抱了沈真一会,宝贝、真真的叫了一通,两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和腰,不满的说:“我们想你嘛!唉,才回去两个月,怎么瘦了怎么多。”
沈靖坐在一边,儿子在老婆怀里没好意思上手,眼睛却把沈真上下看了好几遍,说:“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别忙起来不吃饭,回头把胃弄坏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沈真穿得不算厚,高领毛衣外套一件修身款的长风衣,灰色围巾里露出一截修长柔韧的脖颈,脸颊因消瘦而显得棱角分明,看起来有种长身鹤立的气质。学生和同事见到他,都说沈老师你最近好帅,只有亲近如父母才会在意他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
沈真心里一暖,亲昵的靠着方艾蓉的肩膀,笑道:“有瘦吗?我都没感觉,其实瘦一点也好,比较帅。”
方艾蓉嗔怪的瞪了沈真一眼,说:“我儿子本来就很帅,瘦得剩下一把骨头有什么好。你看看,芸芸一个女孩子都比你胖了!”
无辜中枪的沈芸不满的叫道:“亲妈,你又黑我,我哪有胖啦?”
高架桥上车水马龙,沈靖一见她转头,登时心惊肉跳,忙道:“没说你胖,转过去好好开车。”
沈芸一撇嘴,不敢再东张西望,方艾蓉好久没见沈真,一路上唠唠叨叨,问他A市冷不冷、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生病了看没看医生、期末学生成绩怎么样,一直问到回家开饭都没停下。
沈真耐心的一一回答,沈靖几次讲话插不上嘴只得放弃了,把沈真爱吃的菜移到他面前,闷不做声的听沈真说他的近况。吃完饭后水果,方艾蓉总算巨细无遗地把沈真的日常生活问清楚了,心满意足的去厨房洗碗。
沈靖拉着沈真泡茶看电视,沈芸过来蹭茶,沈靖拿玻璃杯给她倒了一大杯,说:“芸芸啊,你不是还有采访稿没写完吗,赶紧去。”
沈芸莫名的啊了一声,沈靖用眼神示意她,沈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沈真,立刻反应过来,她抱着茶杯站起身,用一种浮夸的语气说:“哦,对,主编催得急,我先去写稿了。”
沈芸摆了摆手回房,客厅里就剩下沈靖和沈真两个人,沈真见他们这样,便猜到沈靖有事要说,他无奈一笑,伸手为沈靖斟茶。
沈靖喝了口茶,酝酿了一下情绪,满面慈祥的看着沈真:“小真啊,爸问你个事儿啊。”
沈真说:“您要问什么,我在听。”
沈靖一手托着茶杯,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迟疑一刻,说:“那个,上次那两核桃,你帮我问了在哪买的吗?”
沈真道:“爸——七里河一家古玩店,这个我发短信告诉过你了。”
“哦,这样,我忘了。”
沈靖的表情有点尴尬,沈真反而笑起来,说:“爸,您想问什么?”
要沈靖说,儿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他们也不好老干预他的私生活,但为人父母的,为孩子担忧操劳的心并不会因为他年龄的增长而减少,沈真性向不同,注定比别人坎坷,他和方艾蓉便格外在意一些。
不过这种感情问题以前都是方艾蓉问的,沈靖斟酌了一下措辞,温和道:“爸爸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学生的那个小舅,你们还有联系吧,你是什么想法?”
沈真不知道沈芸是怎么说的,父母一直担心他会孤独终老,沈真不愿意在这个事上骗他们。他看着沈靖满含希望的眼睛,诚实的苦笑道:“我不知道。”
沈真低下眼,笑了笑说:“他算是个公众人物,我不希望他为这样的事困扰……对他不好。”
沈靖明白沈真心里有道坎,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靠他自己迈过去,经过楚非白的事,沈真还能喜欢一个人,已经足够让他们欣慰了。
“你不知道不要紧,重要的是对方知不知道。”沈靖把茶杯推到沈真面前,让沈真抬头看他:“好不好在他,说不说在你。人和人之间相处,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很多事情,你不说,别人就不会懂。一个不懂的人,你难道能指望他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把所有困扰退路都想清楚吗?小真,爸不怕你哭,只怕你将来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