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吗?”展炎温和地声音低低地响起,仿佛是怕会惊扰到接电话的人一样不敢大声。
楚炀说:“睡了。”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过了半秒,展炎说:“我想你,睡不着。”
楚炀耳根子一红,心脏像打起鼓一样,这要是个妹子,或是个娇弱的美少年,他心里铁定会想:这小妖精,也太粘人了些。
可对方是个正儿八经的一米八五汉子,随时能压倒他的那种,这就让楚炀觉得全身连汗毛都绷紧了。
楚炀咳了一声,对电话那头说:“我不想你,我要睡了!”
展炎轻柔地说:“好,那你睡吧,晚安。”
“……晚安。”
但,睡得着才怪。
自他重生的那一天起,他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展炎,每天晚上。
一开始是前世枪林弹雨的噩梦,到后面逐渐转变为在学校里无限刷题的噩梦。紧接着,从军训两次诡异的梦之后,平淡的、温情的、激情的、关于他的各种各样的梦都会有。
这个人占据了他两世人生,这一世还占据得更多了。楚炀忽然间相信了宿命一说,他逃不过的,宿命就不会让他逃过。哪怕他拼命挣扎,也没用。更何况他也不见得自己有多挣扎。
到了次日,楚炀顶着个昏沉的脑袋就去上课。碰上了班主任说要调换座位,将他和展炎分开了,把他调到了传说中靠窗的主角之位。
展炎则是和一个平时成绩较差的学生坐在了一起,班主任兴许是想让他帮帮其它成绩较差的同学。
在要搬桌子的时候,楚炀望了展炎一眼,居然隐隐有些不爽。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画面,似乎是班主任在跟他说“展炎借别人用用”。
俩人互视,无话,然后班级就开始叽叽咔咔响地换起座位。
好在俩人位置隔得也不远,一个一组一个二组,坐在一前一后排,中间也就隔了条一人宽的过道,展炎侧一下头、斜下一望,就能看到楚炀。
换完座位后,上课铃声也响起了。
楚炀一早上的精神实在是算不上好,到了第二节,眼睛直发酸。二十分钟的课间活动,班里大部分人都下楼去打球或是去小卖部买水买零食,班级一下子空得只剩只只两两,安静得出奇。
楚炀便想着趴下去休息一会儿,而就在这时,就有人敲着他旁边的这扇窗户,喊了他的名字。
“楚炀楚炀楚炀!”
一听这声音,一听这每次一念他名字就念一串的声音,他立马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仅是他,坐在位置上一直低头写作业的展炎,也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他没有和萧盛瑄他们出去,就是想坐在这里看着楚炀,果不其然,马上就来了个碍眼的家伙打破这份闲静。
“齐洺榛?”楚炀站了起来,打开窗户,隔着窗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昨天你拿第一了,我还没祝贺你呢,就来祝贺你一下!”齐洺榛说着,顺道瞥了一眼楚炀身后的展炎。只见展炎给了他一记冷冷的眼神,多半是看自个儿和楚炀搭话在那不爽吧。
一想到这,齐洺榛莫名觉得挺过瘾的。
楚炀本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的,没想到齐洺榛还会为这事儿特意来向他道贺,于是也就笑着说:“哦,谢谢你。”
齐洺榛眉毛一跳,什么叫哦谢谢你就这四个字啊!这家伙能不能说点别的话出来!
齐洺榛不想来道个贺就走了,于是又说:“喂,楚炀,我们放学一起打球吧?”
楚炀皱了皱眉:“打球?我不会。”
“我是说打篮球!”
“啥球我都不会。”
“……”齐洺榛满脑袋问号,什么球都不会,这丫还是个男的么?他不死心,继续道:“那你来看我打球呗!
“你还缺人看你打球吗?”楚炀就不明白了,这小子老粘着他干嘛。
这话把齐洺榛一噎,“不缺是不缺……可……”
可小爷就想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英勇行不行!
齐洺榛一口血都快噎出来了,也没将这句话给蹦出来。
这他妈要是一个妞这么难泡,他早甩手不干了!可这他妈就一个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哪里与众不同了的汉子啊,同性之间交个朋友咋还能这么难?
齐洺榛感觉就像是被打败了一样,颓丧地说:“那,我走了啊?”
“嗯,拜拜!”
“……”齐洺榛郁闷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楚炀坐回了位置上,看到展炎正侧着身望着他:“他最近好像经常来找你啊。”
楚炀一语道破:“没事闲的呗。”
他素来知晓那些富二代公子哥的德性,齐洺榛那小子桃花眼一眨,嘴角一翘,楚炀就能看出这小子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又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被富家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以为攀上高枝了。
再者,和这类人打交道,他也是最厌恶的。没那个本钱去融入他们的世界,就等同于在他们的世界里耍一遭被当笑话罢了。
展炎见楚炀不着他的道,才算放下了颗心。只是这几日琢磨了一下这个齐洺榛,就冲他这对外拽得二五八万对楚炀死皮赖脸的性格,也料到他不会就此放弃。一想到此,便不得不再留点心眼。
齐洺榛刚走到楼道那里,正巧就看见了杨叔杰、钱飞扬、萧盛瑄三人走上来。
萧盛瑄他不认识,但钱飞扬和杨叔杰可是篮球队里的前辈加精英,不认识是不可能的。只是吧,他们这几个对他的态度,好不到哪去,这招呼还真是不怎么想打,但迎面碰上了,不打这招呼又不太好。
齐洺榛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学长们好啊。”
杨叔杰见了他就来气,两步做一步上前去骂道:“臭小子,我没去找你你到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齐洺榛假装不知道他说什么似的:“怎么啦,在下哪里惹您生气啦您这么大火气啊?”
杨叔杰跟他站上了同一台阶,如此才不会显得他矮人一截:“你前天那什么意思啊?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前辈放眼里了?”
齐洺榛一听,哦,原来是因为这事啊,不提都忘记了。
他毫不示弱地说:“上了赛场能拿分就行了,你管我是一人作战还是团体合作,前辈也就放嘴里叫两声尊重尊重,明知道你们抢不了篮板还把球递给你们?我他妈不是傻吗?”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杨叔杰一恼,抡起袖子就想上去揍他。
钱飞扬忙把人拦下了,说:“哎呀,叔姐姐,你别闹了,这小子就故意激你呢!”
齐洺榛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双手插兜往楼下走去,张狂的声音响彻整个楼梯道:“不爽下午放学西区操场一对一来单干啊!我一人对你们一群,谁不来谁是羊~驼~”
杨叔杰趴扶手那对下大喊:“羊你妈!你全家才是羊驼!谁他妈没种了,你给我等着!”
☆、第四十章
前面三节课老师讲的东西,楚炀还听得进去。到了最后一节课尾声,他耳朵嗡嗡地响,只觉脑袋上压着个重物,仿佛下一秒不闭眼自己就会死掉,更别说能听清老师在讲些什么了。
喝了几口矿泉水提神,硬是撑到了放学。
下课铃声打响后,老师不再继续讲课,收了教材准点走人。同学们也都刷刷起身,讨论着上哪吃午饭去,吃什么去。
楚炀累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终于干了一回他这一早上都想做的事情——趴桌子上。
这种席卷而来的困意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展炎回头来看楚炀时,就已经见到楚炀跟没骨头似地趴那桌子上。
他轻声地提醒着:“楚炀,放学了。”
“我困……”他声音软得跟猫叫一样,睡得也跟猫似的,脸还往自个儿的手臂上蹭。
教室的人很快就走光了,楚炀睡在这阳光下,浑然不觉。展炎不忍心再吵他,就坐在自己的这位子上,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唇角浮笑。
风吹动着白色的纱帘,在楚炀的身边扬起轻透的涟漪。巧的是,这会儿广播站放起了一首“OnlyTime”,为这场景更添加了那飘渺浪漫的气息。
只剩他们俩人的教室,这一前一后不算远的距离,造就了这远观的美。
展炎看楚炀的任何样子都好看,笑的他好看,睡着的他好看,真希望这样一直看着他。
坠入爱河的人,大抵便是这般吧。
任何真正的爱,无关身份,无关性别,正同这首歌的旋律一般纯净而高尚。
展炎起身,弯腰凑到了楚炀脸庞,在他脸颊留下了一吻。像是羽毛落在湖面上一样轻盈,可却在心中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印记。年少的人于青春留下的这恋爱的气息,随着这风与这歌飘扬。
上学的日子总是在众人的期盼中过得很快,齐洺榛仍旧是会三天两头的往楚炀这里凑。
“诶楚炀!过来过来!算了我过去!你知不知道老子前天晚上多厉害啊,一个人单干你们年段四大高手,最后还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你怎么就不来看呢?帅死了,女生们都喊帅死了,我自己也觉得帅死了!就可惜把我的球衣给蹭破了,诶你知不知道那球衣?那可是我当初去巴塞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