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光影 (温八拐)

　　不仅是清哥的筹码，也是他的筹码。
　　江安忆回了北平，继续完成他的使命。
　　上海还需要人打理，傅桥派了两个得力的伙计跟着何斯年，送他们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换上了粗布麻衣的何斯年竟然有些不习惯，暗地里嘲笑了自己一番，前二十年穿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不习惯。
　　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何斯年就被人带走了。
　　也不算强制，何斯年知道，跟着他们，才能见到顾清久。
　　从车窗往外看，冬雨淅淅沥沥地下得不痛快，何斯年一点儿害怕也没有。
　　充斥在他心里的，更多的是一种看开了的情绪。
　　无论结局是怎样，只要见到清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被清哥带走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在车里吓得哆嗦，现在却可以如此泰然自若地面对另一个大人物。
　　或许这也是成长吧。
　　“你倒是不请自来。”陆归风的脸他有些熟悉，记得自己是见过的。
　　比清哥大不了几岁，带着一股儒商的气息，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黑了一点。依旧看不出来是十分狠辣的模样。
　　眼睛里的阴谋算计也隐藏得十分自然。
　　何斯年冲他笑了笑，不带一丝假意，“想要见到清哥，自然就来了。”
　　“你就不怕在我这儿吃枪子儿？”陆归风笑着问道，像是一只阴险的狐狸。
　　“怕也得来啊。”何斯年似是叹息，“我想见清哥也想得要死了呢。”
　　说着转头冲陆归风粲然一笑，“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来见见清哥呢。”
　　“你对你的清哥念念不忘。”陆归风古怪地笑了一声，“咱张副官可是对也你记忆犹新呢。”
　　何斯年想起那张带着刀疤狰狞的脸，脸色微变，“张副官的所作所为，自然也让我记忆犹新。”
　　陆归风笑，“你倒是直接。”
　　“还有更直接的呢。”何斯年哼了一声，“我要见清哥。”
　　“我为什么要让你见他。”
　　“我把上海的军权交给你。”
　　陆归风不以为意，“上海的军权，岂是你说了算。”
　　“所以让你带我去见清哥啊。”何斯年翻了个白眼，“见到他，自然什么都好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何斯年无赖一般摊手，“爱信不信。”
　　陆归风放了何斯年去见顾清久，他知道，就凭何斯年，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顾清久被软禁在城西的一处别苑里，地方倒也别致，不过周围围着一圈卫兵。
　　何斯年身后也跟着一个卫兵，进去的时候还跟守门的交谈了一下，才放何斯年进去。
　　何斯年努了努嘴，随意捡起一个石子儿往后一扔，扔出围墙外。
　　接着就是砰砰砰的枪响，何斯年暗暗咋舌，别说一个大活人，苍蝇飞出去都得打成筛子。
　　“你干什么呐！”后面跟着的卫兵横脸推了他一把。
　　何斯年吐了吐舌头，无赖地笑“玩玩。”
　　然后嘟哝，“草木皆兵。”
　　越靠近一步，何斯年就越紧张一步。怕是有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在作祟。
　　“就那里面！他住在那间房。”
　　后面的卫兵给他指了指，便停在了原处，这是陆归风的吩咐。
　　何斯年突然有些不敢靠近，他怕看到受伤的顾清久，或是有碍的顾清久。
　　却又十分想见到那人。
　　一步一步挪动，一步一步靠近，何斯年轻轻推开了门。
　　顾清久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背对着门。听到推门声，警惕地转身。
　　看到顾清久无恙的样子，何斯年顿时就红了眼眶，哀哀地叫了声
　　“清哥。”
　　顾清久愣了好久，何斯年在逆光中看不出他的表情，似是惊讶，似是愤怒，
　　“你怎么来了。”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斯年冲他温暖地笑，“想你，所以来了。”
　　仿佛这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就来了。
　　虽然胡闹，顾清久还是觉得温暖。
　　绷住的脸松开了了一些，嘴上却依旧指责，“怎么这么胡闹。”
　　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屋里装了窃听器，顾清久不方便对何斯年多说什么。
　　何斯年却靠近他，伸手抱了顾清久一下，熟悉的气息让何斯年觉得迷恋。
　　顾清久想了很多，他不想要这一切了。
　　这一切一本就不是他想要。
　　他守着一片与自己无关的土地。
　　他不甘心放手，不甘心当年和舒长华一切打下的天地拱手送人，不甘心让陆归风赢得这么轻松。
　　可何斯年的这一抱，让他觉得，一切都甘愿了。
　　他不是没有和陆归风抗衡的方法，带着自己的人马和陆归风来一次血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越是斡旋，越是衡量，何斯年就越是危险。
　　当何斯年的身体拥上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一切，就是让眼前这具身体保持温暖的温度。
　　斯人已逝，且看眼前。
　　顾清久轻轻吻上何斯年的额头，用最温柔的眼神、最轻柔的语气，
　　“我们不要上海了吧。”
　　有何斯年，就够了。
　　何斯年眼睛一亮，心头涌上不知名的热度。
　　他弯着眼睛看着顾清久“正好，我这次来，也是用上海做筹码的。”
　　顾清久揉了揉他的脑袋，“还真是心有灵犀。”
　　何斯年又加了一句，“清哥，这上海可是舒长华为你打下的，你舍得？”
　　顾清久轻笑，“你的筹码，到底是和陆归风交换我，还是让我选择你。”
　　何斯年笑，“你猜啊。”
　　“算计我的时候倒像只小狐狸。”顾清久都没发现，他对着何斯年的笑，十分宠溺。
　　后来顾清久和陆归风见了面。
　　他们说的什么何斯年并不清楚。
　　只是据后来的报纸报道，顾清久和何斯年为躲避陆归风追捕逃往四川，途中飞机失事，两人尸骨无存。
　　事实上，何斯年和顾清久平稳降落在四川成都。
　　不过，何斯年死了，顾清久也死了。
　　战火纷争的世界，从此都与他们无关。
　　“清哥。”何斯年在四川的小院里，摇着太师椅，抱着小黑眯着眼睛温暖的晒着太阳。
　　春日的阳光格外柔和，顾清久出去为何斯年买点心回来，就发现何斯年在院儿里睡着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何斯年柔暖的发丝上，泛起一丝光泽。
　　顾清久将点心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
　　何斯年扭了扭身子，没睡醒的样子，用脑袋蹭了蹭顾清久的手。
　　小黑也不安分地在何斯年的怀里蹭了蹭。
　　“清哥。”何斯年朦朦胧胧的喊，声音也软软糯糯的，“清哥我有点冷，抱条被子给我。”
　　顾清久轻笑，真是愈发会使唤人了。
　　调侃一般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真是个二大爷。”转身进屋为他拿被子。
　　身后却传来一声，“那你就是个大大爷。”
　　微微错愕地转头，何斯年挑着略微惺忪的眸子看着他，脸上带着一脸温暖的笑意。
　　阳光从院儿里的缝隙里洒下来，正好，都好。
　　在一片蜀道难的包围里，就这样静静地过下去吧。
　　在旧年摇曳的光影里，任时光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