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终于，一片位于各种探照灯死角、四周也看不到人员踪迹的海滩出现在眼前，伊迪亚全力作出最后冲刺，直接化成一个毛球滚上了海滩，而娜可则及时从她背上跳了出去。
　　呈大字躺倒在海滩边，伊迪亚呼呼地喘着气，心情是完成任务后的松一口气，同时还有些激动。
　　灵兽们熟悉的声音很快将她拉了回来：
　　“伊迪亚酱！伊迪亚酱！快点！快点！”
　　看来她们已经完成了引开附近巡逻人员的任务，现在正有一个短暂的缺口供他们潜入。
　　但娜可却不这么想，她指了指海面的方向，可以隐约看到数艘低矮的小艇正借着浪花的掩护靠近，俨然是想在和她们相同的位置靠岸。
　　“这些追兵身份不明，我们不能冒险把他们也带进去。”
　　“那要怎么做？在这里迎击的话绝对会立刻引来城卫军吧？”
　　“你先走呗。”
　　娜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伊迪亚直接蹦了起来：
　　“连娜可也要说这种话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反正不能放他们进去，在这里交战又必然引起注意，不如干脆借此把城卫军都引过来，这样就能让你和灵兽们毫无风险地进去。”
　　“娜可...”
　　“怎么了？这可是你期待已久的表现机会，该不会退缩了吧？还是说你在担心我？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两方互殴起来、趁机脱身和你汇合的。”
　　挥了挥手示意伊迪亚快走，娜可取下法杖杵在地上，单叉腰静候着追击者的到来。伊迪亚见状，知道自己再无法劝动她，只好一咬牙，随灵兽们一同钻进了遗迹旁的树林。
　　少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娜可侧头看了看那边，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叹气：
　　“真是只各种不省心的狐狸...”
　　小艇船队这时已经近在咫尺，显然他们也看见了留在海滩边的娜可。在最前方一艘的带领下，船队直接冲滩搁浅在海岸边，十多名乘员从船上跳了下来，他们穿着普通，却配备有精良的法术武器，此时正朝娜可这边作出攻击姿势。
　　这时从那艘领头船上下来一个人，制止了船员们的攻击。
　　这个人的出现，令娜可多少有些惊讶，却又似在情理之中。
　　“查理曼...果然是你...”
　　被指出身份的人——查理曼商团的团长夏尔.查理曼，那位十分精明的微胖中年男性，此时走到队伍前方，面色严正：
　　“德雷克小姐，我们来谈谈吧。”


第26章 chap.12 贝当的目的
　　时间稍微往前倒转。
　　数十分钟前，伊迪亚和娜可还在海上疾驰时。
　　露娜正戴着头套被人押解到某处，安置在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头套被粗暴地掀去，突然恢复的视野和天花板上的强光令她感到极为不适，但她仍努力睁眼以看清自己的所在。
　　一间密闭的房间，四周除了墙壁没有其他东西，自己被捆住双手坐在中央的座椅上，面前站着一个人。身后关门的声音表示刚才押解自己的人已经离开。
　　标准的审讯环节，在被带来时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只是面前那人似乎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四周也并看不到任何设想中的刑具。
　　模糊的视野终于逐渐恢复，露娜慢慢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模样：
　　一位身着海瓦萨陆军军装、头戴军礼帽的男性。
　　布满沟壑的年迈面容，笔直的鼻梁下有着两撇浓密的八字胡，深邃的眼窝中是暗蓝色的双瞳。从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中，露娜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那是和镜子中自己的双眼一样，几乎不流露出任何感情的眼睛。
　　这是一张对海瓦萨人而言辨识度极高的脸。
　　“皮埃尔.贝当...”
　　男人的下巴微微抬起，似是在对此做出回应。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他操着沉重而沙哑的嗓音开口了。露娜面露冷笑：
　　“真有趣...我之前还觉得你的新政府不太可能置身事外，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称心如意’吗？”
　　“我不是来听您讽刺我的，殿下。”
　　“你还有脸叫我殿下？”
　　“事到如今再由我之口说出‘忠诚’二字，对您而言也并无价值吧，我向你的父亲——莫里斯.海瓦萨陛下掀起反旗，将他的王国一举推翻，致使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哈？”
　　露娜冷笑一声：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认罪的话呢，结果只是偷换概念吗？你的所作所为可不止是背叛了父亲，还彻底违背了海瓦萨的中立信条！”
　　“最先违背中立信条、与交战双方之一的欧萨斯王国达成秘密协议的人可不是我，是你的父亲莫里斯。”
　　“那是为了...”
　　“为了从大国的博弈中谋求生存，我很清楚这点。但莫里斯做的还不够彻底，他没有意识到欧萨斯...或者说欧萨斯背后的罗慕伦帝国不可能满足于仅仅在代理战争中取得海瓦萨的‘帮助’，他们迟早要将整个西海岸重新洗牌。战争结束后，海瓦萨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你的父亲认为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分量足够，但帝国的胃口永远是无穷无尽的...”
　　“...这就是你转头去当洛泰尔和瑞曼联邦的走狗的理由？”
　　轻蔑之色溢于言表，此时的露娜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没有明白我的目的...好吧，是我没说清楚。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露娜早就注意到了，构成这房间的材质相当特殊。不同于正常建筑多以木质、石质或混凝土材料为基础，这房间所有的墙壁全是某种表面异常光滑、反射率却很低的金属，而在四面八方、尤其是地面上，看不到任何一处房间经过使用后留下的磨损痕迹，整个墙面和地表光洁如新。要知道哪怕是一栋全新的建筑，偶然的磨损痕迹也必不可少。
　　“超结构合金纤维——‘泰坦-杜拉’...”
　　她很清楚这是什么，同样借此很轻易地推断出自己的所在：
　　“这是所有已知的超古代遗迹主结构的构成材料，结合你们抓住我时的情况...看来我只有可能在艾丽薇之塔里。真好奇你哪来这么大胆子，从我小时候起这座古代遗迹就因为探索过程危险频发而封锁了。”
　　“那当然，毕竟向莫里斯陛下请示封锁的人是我。”
　　露娜眉头一翘，感觉听到了某些有意思、但却并没有特别出人意料的事情。
　　“公主殿下，你听说过有关自己的家族的传说吗？”
　　“那个遗迹守护者的传说？还没断奶时当睡前故事听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个而抓我的话，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陛下没有来得及把秘密告诉你，我也不需要从你身上得到它们。知道那些秘密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真相也没有多么复杂曲折。”
　　“...你该不会相信那些传说是真的吧？”
　　“主观地拒绝接受我说的话，这并不理智。但看到我向您展示的东西之后，您会相信的。”
　　贝当走上前来，竟然亲手替露娜松了绑。抚摸着因为长时间捆绑而麻木的手腕，露娜朝对方投去疑惑而警惕的视线。
　　“不必多虑，跟我来即可。当然您也不必打多余的主意，手无寸铁的前提下，您应该清楚自己不是一位老将军的对手。”
　　对方推门而出，只留露娜在房间中呆愣。想到自己此时也别无选择，她还是跟了上去。
　　途中并没有卫兵押送，也没有再被套上头套，贝当只是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地在前方带路。露娜跟随他来到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厅，大厅主体是一片碗状的凹陷结构，其中凭空悬浮着数十个圆形平台，平台最大的直径将近百米，小的则只能容下几人。而抬头看去，则是似乎无限向上延伸的超结构形成的“隧道”。虽然方向朝上，仍然不免让人产生深渊恐惧感。
　　海瓦萨的人民深信艾丽薇之塔可以通达天际，但却对这个“天际”的具体概念一无所知。事实上大陆各处并不缺乏以现代技术建成、号称“通天塔”的高大建筑，前海瓦萨王宫就可算作其一。以至于绝大部分的民众从未深究过这个真实历史早就随着时光消逝、只留传说流传坊间的高塔的本来面目。
　　贝当率先走向其中一座小型的悬浮平台，手扶在平台边的围栏上转身看着露娜，就好像一位等待女士同行的绅士。
　　这次露娜不多犹豫，干脆地跟了上去。
　　平台笔直地开始上升。毫无凭依、宛如一片轻薄的云雾。这令露娜想到了娜可的家乡——据说建立在一片天然的浮空岛屿群上的阿尔比恩。但奇特的是，在这平台上露娜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惯性和令人不适的空气流动，只能从不断变化的视野中感受到自己正在飞速上升。
　　这一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平台突兀地在某个高度停了下来，接着又改变方向，进入一个位于塔身半腰处的区域。整个过程依然感觉不到一丝惯性，相当违背常理。
　　平台在这个区域内停稳，四周开始出现站岗的卫兵和似乎是技术人员的人。露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位于塔身半腰处——实际海拔一公里左右——所以其实还算是塔身底部的、稍微突出塔身的独立区域。之所以能判断出高度，是因为附近的墙壁和脚下的地板都是单向透明的材质，下方城卫军在遗迹附近设置的防线，以及远方灯火通明的契卡城都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