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他们都在...你人生中的那些匆匆过客，无论形式，无论‘善恶’。”
　　“但也有我没见到的人，比如说梅林，皮埃尔告诉我她也已经死了。”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灵都会选择留下。当回归的时刻到来，我们会将灵接纳，并将索拉利安的真相和使命告知他们。纵使因为超脱了物质而变得纯净无暇，真相的沉重也并不是每一个灵都可以接受。如果选择了拒绝，他们会像普通的生灵万物一样，回归到‘原初’的怀抱。”
　　“然后像传说中一样轮回转世？”
　　露普斯如此发问道，应德却摇摇头：
　　“从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轮回转世’的存在。但对于所有的灵来说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选择留下、成为‘盖娅计划’的一部分，也并非象征着救赎和永生，而是一份或许永不会完结的使命。”
　　“这就是你不让其他人来见你的原因吗？不想让她们见到曾经的朋友和敌人，担心她们会无法接受这一切...”
　　“可以这么说。有关索拉利安的真相，在确保她们不会对外泄露的前提下，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告诉其他人...我意识中的‘一部分’告诉我，她们都是有智慧的孩子。但有关我的正体的事情，和你在心灵融合中的所见所闻，就如艾琳告诉你的那样，请对其他人完全保密。”
　　“即便如此...”
　　伊迪亚甩了甩仍有些昏沉的大脑，抬头看向应德的双眼：
　　“即便如此，站在现代索拉利安文明的角度，站在一个‘还没能超脱凡俗’的凡人的角度，我也对你们的做法感到难以认同...”
　　“我并不是来获取你的认可，伊迪亚，我也不会强迫任何人认可，所有的灵都将选择自己的道路。至于‘盖娅计划’，已经等待了一百五十万年的我们也并不介意再多等那么‘一会’，只要有必要，我们会再花上百万年的时间来让索拉利安人回想起自己的使命。但是...”
　　她话锋一转，右手越过桌面，再次轻抚在伊迪亚的脸颊上：
　　“你是不同的，孩子，你和露普斯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的本质与‘凡俗’之间相去甚远。而现在的问题是，今后的你们，究竟会选择去往何方？”


第217章 chap.12 通往起点之路
　　二人与应德的会面持续了一整天，当会面结束、两人离开那全息影像所构成的庭院时，都对窗外日落西山的一幕没什么实感。
　　应德最后告诉伊迪亚，想要获取她母亲当前所在位置的坐标其实很简单。但令伊迪亚惊讶的是，这个坐标居然不在她手上，而是在另一个人手上。
　　于是离开后，两人直奔住处所在的区域，但却没有回到房间，也没有和等待中的其他人汇合，而是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
　　“你们结束了？”
　　“结束了。”
　　对光的疑问做出回答的是露普斯，而伊迪亚只是默不作声，走到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在她进来之前就一直背对这边的另一人身后：
　　“...”
　　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的措辞，却在如今面对面时又变得难以启齿。
　　“她都告诉你了？”
　　“是...”
　　凪转过身，依旧是往常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但事实却是，这位跟随了她们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同伴，露普斯三人组之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人，她其实还有着另一个身份。
　　“那你也应该知道了‘白’的事情，还有我的身份...”
　　“T连续体驻索拉利安第10世代观察小组，‘光明系列（Hikari-Class）’制式合成种主机三号机‘凪（Nagi）’...你是我母亲的星船主机，是她曾经的搭档。”
　　对于伊迪亚来说，早在她开始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些特殊之处时，其实就已经隐约有了自己的母亲也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普通的预感。
　　接受母亲“白”其实是来自世界之外、Terran另一派系所派来的观察者这一事实，对出生在索拉利安的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当下更令她感到纠结的是，知晓母亲的真实身份、现状和当前所在位置的人，看似远在天边，实则一直近在眼前。
　　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复杂的原因，也勉强能够理解她的隐瞒，但这也不妨碍她对此感到纠结...眼前之人，这位刻意将存在感放低到时常会被自己忽略的同伴，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切的？
　　“我想知道母亲现在的位置。”
　　终究，她还是没能将心底最深沉的疑惑问出口。但凪却很清楚她在顾虑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再瞒着你，这一切都是你母亲的要求。”
　　“果然...是她在背后计划着一切吗？我的旅行、还有种种经历都是？而你是她派来跟着我的？”
　　“我们只是在你最初与娜可和露娜相遇的时候，在背后暗中推了你们一把。旅途如此漫长而充满未知，白知道你的身边会需要最基础的伙伴。至于之后的许多事件背后虽然也有星龙域的影子，但一切邂逅、一切经过和结果，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所造就的。所以不要擅自觉得这一切是没有意义的...”
　　“是这样吗？”
　　“我会将你的母亲当前所在地的坐标传送给蕾拉，那是比星龙域更东方的海域上的一座名为‘纳比拉（Nebula）’的小岛，从星龙域出发，大约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抵达。”
　　“谢谢你...凪，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但还是谢谢你陪我一路走了过来。”
　　伊迪亚如此说道。她不想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也不想让感性干扰了自己的判断，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变成了一声道谢。至于这其中究竟隐藏着多么复杂的情感，莫说是凪，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能明白。
　　当天晚上，伊迪亚将从应德那里得到的真相，刨除掉对方明确禁止提及的部分之后，全部转告给了其他人。一路远行至此，无论最初的目的为何，她们所有人都有权、并且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但所谓无知是福，并不是所有人都随时准备好要接受任何真相。光曾经问过伊迪亚，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的同伴在听到这些后会无法接受、甚至步上梅林等人的后尘吗？伊迪亚对此的回答坚定而不容置疑：
　　“我会阻止那种事情的发生，无论代价。”
　　“哪怕可能会与守护着一切秘辛的星龙域为敌？”
　　“她们为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光闻言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正如她所言，得知真相的众人整晚都陷入了沉默，伊迪亚和露普斯回到房间——蕾拉终归还是被她赶到其他房间去了——随后便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伊迪亚的房门被敲响。几乎一夜没睡的伊迪亚跑去开门，看到的是显然睡了个好觉、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娜可：
　　“你这是什么状况？熊猫眼都熬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台词吗？为什么你能睡得这么好？知道那些事情之后，你就不感到难以接受吗？”
　　“一开始确实纠结了一下...”
　　娜可挠了挠头：
　　“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些事情跟现在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哈？”
　　“难道不是吗？古代人类的执着、时间跨度达百万年的计划，听上去是很波澜壮阔，但是这些事要跟我产生关系，最起码也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等我嗝屁朝梁之后的事了...那不就是跟现在的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吗？”
　　“嘛，非要说的话还就是这样，但你这...也太豁达了一点。我还担心真的会出现那种‘对世界的信仰因此而崩溃’的事情...”
　　“对世界的信仰？那种东西只有梅林那样狂热的疯子和蠢货才需要。”
　　“那其他人呢？”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都去看过了，昨晚睡得比我踏实的都大有人在...这或许也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你身边的这群家伙一个个都看得开着呢。”
　　看着叉着腰一脸不知所谓的得意表情的娜可，伊迪亚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突然伸出手摁住娜可的头，使劲地揉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今年刚刚15岁的小鬼居然比所谓直属骑士团的长老还要看得开，你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啊...”
　　“...你也有资格说我？快点给我放手！”
　　“看来你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们了。”
　　门外传来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小闹剧，外表看上去是黄褐发的狐种少女、实际却是星龙域大长老的“应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伊迪亚看到她出现没什么太大反应，而娜可则立刻显得有些拘束。
　　“凪已经将坐标交给你了吧？”
　　“是的。”
　　“那你们也很快就会再次出发了。”
　　“您是来道别的吗？”
　　“算是吧，主要还是为了再来见见你，伊迪亚。”
　　她朝娜可微微点头致意，示意她给自己和伊迪亚一点空间。心领神会的娜可转身回了房间。
　　“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对我说吗？”
　　“关于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母亲的所在地——‘纳比拉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