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少爷。”黑衣人三号和四号见到门口的林萧然,恭敬中带着悠闲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忙活手中活计。就好像那些血从来不存在,就好像他们只是在宴会过后,收拾残羹桌面一样稀疏平常。
萧然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人,正在黑衣五号的帮助下收拾茶几,茶几上面也铺了厚厚的油毡布。那个人手上有血,还拿着一套搪瓷方盘,方盘里面的东西都是金属工具,好像汽车工具箱一样复杂,萧然一个也叫不上名来,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托盘里的东西全都带着血。
那陌生人端着托盘走到门口借过,冲萧然招呼般的点点头。
萧然脸色骤然苍白,他发誓他看到了某些工具尖齿儿上挂着的碎屑,他不敢想那是什么东西。
剩下的三个人很快把油毡布都卷起来了,其中俩人扛着油毡布往外走,另一个走过来,“萧然少爷,这里还没收拾齐整,别伤了您……刚刚厨房通知说早餐已经备好了……”几乎算半强制的,萧然被请走了,临走之前萧然看了一眼娱乐室,里面干净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饭厅,早餐……
萧然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他想呕吐。
浑浑噩噩的走到饭厅,林晰立即注意到萧然的脸色有些苍白。
“病了?”伸手摸摸他额头,“昨晚上没休息好?”
萧然下意识的闪过去,“没有……”
“不舒服就请假,漏一天课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晰有点担心了,萧然的脸色看起来真的特别不好。
萧然看着他,丝质的衬衫,金丝框的眼镜,尽管没有那天西服正装的看着气势,但也抹不去商业精英的印象,可谁能想到……
味同嚼蜡的匆匆吃完早餐,萧然拿起书包逃似地出了家门。
林晰若有所思的目送萧然离开,一脸高深莫测把屠夫叫过来,“刚刚……都发生什么了?”
林萧然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在挣扎。
从理智上讲,他知道那伙人自己绝对惹不起,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从感情上和道德的角度讲,他没有办法当作今天那幕没看到,那可能是一条人命!好吧,就算那是个陌生人,他根本不必在意那人是谁,但是他们是在他、家、里杀人,不仅玷污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宁静之地,而且也……萧然很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事发,这桩命案他自己就是一百张嘴也摘不干净!
还有一点……
萧然不想否认,他厌恶这些人在他家逗留不去,恨他们在自己家做污糟的事,像他们这种社会败类根本不配踏进他的家门,他们用沾满了人血的脚无耻地站在他妈妈亲自挑选的地毯上,擅自使用他爸爸的娱乐室并把里面变成了血腥屠宰场!
他想要他们滚得远远的!
下了课,林萧然独自走到顶楼小天台,平日这里满是人,但修暑期课的人很少,现在这里一片清静。萧然握住电话,心跳快得甚至让他觉得有点恶心,他太紧张了。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萧然觉得恶心好了点之后,飞快的拨了报警电话——他怕自己稍微迟疑,自己的勇气就会被耗光。
【XXX报警台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接线的是一位男警察。
“我……我……”太多的事情,萧然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哪样好,“我家……我家闯入了匪徒。”
【请问您现在是安全的么?】
“我……我还好。我不在家里。”
【请报告您的位置。】
“呃,XX音乐学院,笙楼。”
【好的,现在我们需要登记您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我叫林萧然……”
第6章 家规第一条 …
【请问您家里的地址?】
【梧桐路1314号。】
【您能形容一下擅闯者的相貌么?】
【三十岁左右,很高,大约一米八五,戴眼镜……】【他们是否对你进行人身伤害?】
【您可以具体描绘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全过程么?】【您是确定、还是猜想里面是个人?】
【晚上的时候,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响?】
……
林晰伸手咔塔一声按下‘停止键’,看着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萧然,坐下来,语气甚至算得上轻柔,“现在,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林萧然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沉浸在冰窟里。
今天白天的报警电话打了半个多钟头,像录口供一样,警察把能问的都问了,林萧然把能说的都说了,然后警察就说这件事他们接管了,电话就此结束。
这是林萧然第一次报警,他不知道警察接了电话之后应该多长时间能把这件事处理完毕。他在学校坐立不安了一个下午,既想回家附近看看警察出动的进展如何,又担心自己贸然回家可能打草惊蛇,同时萧然也承认他怕对方知道是他报的警,由此打击报复……总之,纠结了一下午,图书馆看书的效率降到了历史新低,然后夜幕降临,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回家。
林萧然一路设想了许多结果,可全都没有猜中——家里的一切都没变,是的,一切未变——没有警察冲过来跟他说‘你已经安全了。’也没有凶人因为他报警而拿刀威胁他要把他而大卸八块,一切平静的就像昨天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他到了家、上楼、换衣服、洗澡,然后走下楼来练琴,保镖们依然对他毕恭毕敬,那个匪头还像昨天一样,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他弹琴,嘴边挂着一抹微笑。
对方一派安然的样子让林萧然心里没谱了,他不会愚蠢到开口询问今天是否有警察上门,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定力能一如既往的沉浸在练习中,忐忑和烦乱让他的琴音明显不稳,萧然更怕自己的不稳琴音暴露他的心思,匆匆弹了几个练习曲,大面上伪装完毕就借口房间休息了。临上楼之前,萧然还不忘给自己带了一杯温牛奶,他这是希望让那匪头没有借口再进入他的房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怎样,萧然觉得今天那人的视线很强烈,这让他很紧张。
在熄灯就寝前,一切看似无恙,正当林萧然为逃过一劫而微微松口气时,卧房的门还是被打开了,是那个匪头,明显沐浴完毕,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不是牛奶,而是一个便携播放机。
现在录音播放完了,房间里一片静谧。
“我在等你的解释。”林晰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萧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十二月严冬。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报警电话会被这些人拿到手?如果连警察都能被这伙黑社会收买的话……那他……那他……
“你白天跟警察说的挺多,怎么这会儿反而没话了?”
他看到了他们杀人,而现在他们知道他知道他们杀人了,这伙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会怎么对他呢?
杀人灭口?
“说!”
“对……对不起……”萧然低细的声音里夹着一丝细微的哭腔,曾经白日里的勇气早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就飞灰湮灭了。
林晰欺身捏住林萧然的下巴,软软的下颌触感极佳,“我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或者我可以自夸,我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萧然我想你应该对此有些体会。我那些手下也没对你做出什么无礼的事吧?”
萧然只好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林晰的语气很平和,绝对没带质问的意思。“你看,考虑到你从来没见过血腥场面,他们甚至很小心的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你一大早突然跑到那边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话。”
萧然没说话,理智上说,这土匪头子的说法纯粹是歪理,但感情上萧然心里却难免后悔自己早上鲁莽的决定,如果他没有转去娱乐室,那如今他就不会……
“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林晰又起了一个话头,“但是那个被你猜测死了的人,就是那天莫名持刀行凶,捅了我一下的匪徒,一个在逃的杀人犯,我们不管他是不是十恶不赦,我被他捅了一刀是事实,我手下的人如果坐视自家老大被砍而无动于衷的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林晰低头看萧然,萧然却已经把头缩的更低,“这种事情,既然他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没什么好讨论的。就算我不介意身上的伤,我的手下也不会放过他。明白么?”
萧然点点头。早上涌来的那股正义感此时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管那个被拖出去的人到底干了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更别提,那人听起来也不像好人。
“所以,你今天办了件着实称不上聪明的事。”林晰下定结论。
萧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鉴于,一时半刻我也不会从这里离开,我想有必要说一下咱们相处的规矩。”林晰抬起萧然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我的要求很简单,只遵守一点:乖乖的,听我话,便什么麻烦也不会有。明白么?”
被捏着下颌、无处躲避的萧然点点头。
“那能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么?”
“嗯……”鼻音里夹着颤抖。
“很好。”林晰满意的点点头,低头亲了亲萧然的头顶。他的钢琴王子像个小动物一样在瑟瑟发抖,沐浴露的青苹果香味撩拨林晰很快就心猿意马,小王子此刻就像他身上的青苹果味道,稚嫩,清新,因为酸涩还不曾被人碰触,却已经初见诱人风姿,一个即将被他采摘,拥有,就此成为他专属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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