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羽沉默一会儿,手掌还是往里缩了缩,“可是我……我不是他们能接受的那样,我还是那个边缘的,还是……还是别人眼里的怪物,要真的曝光了,我会耽误你的……”
王子闻又捉住他的手扯回来,毛小羽下意识抬头看他,却看到男人眼中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复杂目光,“毛毛。”
毛小羽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的,”王子闻像是在想怎么措辞,踌躇了一会儿才柔声说,“我是你的恋人,是和你平起平坐的,你爱的人,我不想成为你的保护伞,或者你永远仰视的,依赖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毛小羽呆了一下,本能地心里发慌,脸色忽然就白了。
王子闻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赶紧又换个说法,“我是想说……能保护你自己的,能让你彻底挺起腰板生活的人,只有你自己,”他握紧了掌心里有些颤抖的手,紧紧盯着那双他爱极了的漂亮眼睛,“不要总否认自己,也不要害怕直视你自己,你不比别人差什么,你也不是怪物,你就是和我一样的人,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那又怎么样呢?就像我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能怎么样呢?老天给的东西,谁也不比谁高贵,你就是你,你的人格,你的性格,你的学识,你对这个世界的贡献,不会因为那些东西有丝毫的变化,你明白……明白我的意思吗?”
毛小羽忽然不抖了,只是睁着眼呆呆看着他,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也一点点热了起来。
“我喜欢你的时候,不知道你身体是这个样子,我喜欢的是你看我的眼神,你认认真真对待我的诚心,我喜欢的就是这些,是只有你毛小羽才拥有的东西,不是因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是因为你胖还是好看,我就是喜欢那个乖乖喊我学长,拼命为我做一点事都会很开心的‘小毛毛’,那个人就是你,和你的身体没有关系,就只是你,明白吗?”
“小羽,”王子闻叫着他的名字,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你很好,你什么都不差,说你不好的人,欺负你的那些人,是他们太脏。可是你看,你靠你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压力重节奏快的城市站稳了脚,靠你自己的力量养大了一个孩子,又交到了对你不离不弃的好朋友,还让我爱上了你,你看,你已经比那些嘲笑你的人优秀太多太多了。很多人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很多人一辈子也交不到一个铁哥们儿,很多人连拼尽全力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可是你都有了,你这么好,让我这么喜欢,为什么要否定自己,要缩到壳子里去呢?”
王子闻说得很慢,一直是带着笑的,每一个字就像是流水一样在毛小羽耳边静静淌过,“小羽,我就是想让你好好看看自己,不仅仅是我爱你,我希望你自己也能爱自己,也能从心里肯定自己,欣赏自己,因为你真就是这么好,才会让我这么喜欢啊。”
毛小羽茫然听着,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不停回荡的声音是什么,他像是忽然看到很久以前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幻影,那个人逆着阳光,黑色的剪影一跃而起,就像雄鹰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炫丽的弧线,周围那么多人为他欢呼,为他激动,而自己就在那茫茫的人群里,渺小却又澎湃地,被那个阳光缠绕的少年狠狠撅住了一颗心。
他都以为那画面陈旧得早已消逝在记忆里了,那个人变得越来越不一样,越长大越沉稳,越来越少开怀大笑,渐渐也会虚情假意,稳重优雅得像是根本不可能会大吵大闹。那个他爱上的时候爽朗又热情的少年,被岁月打磨得逐渐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可此刻忽然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而那个画面又渐渐和眼前这个目光温柔的男人重合,也是这样逆着阳光,也是这样阳光洒满全身的柔亮模样,也是这样明亮得要灼烧他灵魂的眼睛,静静看着他,说着这些他从不敢去想的话。
毛小羽觉得整颗心都在发涩,发酸,像是挤一下都能流出泪似的,他颤着目光看着王子闻,看了许久许久,终于闭了闭眼睛,慢慢抬手抱住他的腰身,一点点收紧了怀抱。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喜欢上了你……”毛小羽颤着声,闭着眼缓缓地说,“我一门心思只喜欢你,喜欢了十年,从没看过别人。可是王子闻,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喜欢你,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你我才会是现在的我,我是为了你才一步步从当年那个人人讨嫌的丑八怪,脱胎换骨成了现在的模样。可现在我觉得,就算那么难,那么苦,都值得了。这辈子能让我遇到你,就是上天给我最大的补偿了,我……我会努力,像你说的那样,努力让自己骄傲起来,努力不再那么自卑,所以……”毛小羽抬起头来,看着男人辰星一样清亮的眼睛,微微笑了一笑,“所以,你也要像你说的那样,一辈子爱我,一辈子不离开我,好不好?”
王子闻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执起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对着头顶的太阳轻轻摇了摇,“这个戒指的意思,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明白吗?”
毛小羽抿紧了唇,又窝在他怀里笑了下,“那……你要是变心了,我可是会打你的。”
王子闻笑道,“不错,有进步,知道应该生气了,”他扯扯他的脸,说道,“我就是要你这样,吃我的醋,生气了打我,敢骂我,敢教训我,不是默默都自己忍着,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想躲开。以后不许再这么缩手缩脚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值得这些,懂吗?”
毛小羽看看他,终于也跟着扯扯他的脸,眯着眼扬起一个笑来,“懂啦。”
王子闻嘿嘿一笑,总算放开了他。两人松开怀抱,毛小羽说,“呃,雯雯差不多应该出来了,咱们进去……”
话音忽然一顿,两人都是浑身一凛。
两米开外,毛雯雯小朋友抱着一瓶酸牛奶,眨巴着大眼睛,正摇摇摆摆地盯着他俩看。
以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各自抱着酸奶吸管咬在嘴里,三双眼睛非常整齐地“吧砸吧砸”眨巴着。
男孩看到他们看过来,哟了一声,说道,“哎呀,完事儿了。”
另一个女孩说,“雯雯,你把拔脸红啦。”
毛雯雯歪歪头,大度地朝他俩摆摆手,“爸爸,叔叔,你们继续,不要管我们。”说着就转过身,牵住小姑娘的手,又对着另一边男孩说,“小明哥哥,娇娇,田老师说了,不要我们当电灯泡,我们走吧。”
小明点头,娇娇也点头,三个小伙伴手牵手幸福快乐地哒哒哒跑掉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两个爹,面面相觑半分钟,其中一个恼羞成怒道,“都、都怪你呀!”
宝宝委屈道,“是你自己抱住我的,不要甩锅啊。”
毛小羽气得跺脚,旁边还有其他家长没忍住都在哈哈笑,毛小羽羞红了脸,管不得那么多了,甩开王子闻的手就急匆匆追女儿去了。
王子闻耸耸肩,看到还有一个女家长在拍照,立刻朝她笑嘻嘻说了句,“记得打码啊亲。”
女人朝他挥挥手,非常上道,“放心吧帅哥,咱是有素质的腐,会给你套个y头像的,么么哒。”
王子闻转身去追毛小羽,声音浪里个浪地传过来,“要哆啦a梦啊!不要哈喽k踢!上帝祝福你~美丽善良的姑娘~啊啊~~村里有个姑娘……哎哟我的小芳,等等我呀!”
跑在前面的毛小羽脚步踉跄了一下,似乎汗毛都竖了起来,跑得更快了。
于是当晚王子闻带着一大一小进家门,晚上睡觉前拿小号刷了刷微博,搜索了一下y,没啥结果,又搜了下哆啦a梦,果然翻到了一个转发过百的小微博。他刚要兴致勃勃地点赞,却忽然黑了脸,顿时十分不爽,气哼哼地按了举报。
博主曰:“接儿子放学,意外遇到一对儿超级养眼的爸爸,只是攻看起来傻了吧唧的,有点小遗憾!”[附哆啦a梦翻白眼打码图一张]
第34章
哄着雯雯睡着了,王子闻抱着媳妇儿窝在被子里聊天。
“我刚才跟搬家公司说好了,这周末就搬,你看看你这些家具哪些要哪些不要,周末都收拾好了,搬去我那儿住吧。”
毛小羽乖乖点头,目光正对着王子闻健硕的胸肌和八块整齐结实的腹肌,忍不住手痒摸了摸,感叹道,“学长,你身材真好呀,怎么保持的?”
王子闻捉住他乱摸的小爪子,笑道,“就健身房呗,我早上还跑步呢。”
毛小羽想了想,有点小期待,“那我以后和你一起跑好不好?”
“好啊,”王子闻顺手戳戳毛小羽软绵绵的小馒头,调戏道,“健身还能丰胸哦。”
毛小羽赶紧拨开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胸还是不要大了……我都习惯做男人了。”
王子闻抱着他亲一亲,笑道,“我就是说说,你怎么样都好。”
毛小羽又高兴起来,看着王子闻笑盈盈的眼睛,呆了会儿神,才说,“我现在相信,人和人真的有契合这回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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