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蕊说:“还不错,没有错音,只是弹后半段的时候指法可以再重一些。”
谈到琴法相关,夏星眠有点不悦,“现在这样就刚好,不用再重了。”
陆秋蕊:“你以后就懂了,收尾得要激昂一点,层次才鲜明。”
夏星眠在钢琴方面有很绝对的固执:“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
陆秋蕊:“我只是提前让你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
夏星眠:“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以后的想法就会和你一样啊?”
两个人有分歧,难免多辩了几句。
陶野站在一边,她不懂琴,插不上什么嘴。
她只是站着,静静地看夏星眠。
唐黎颇为欣慰地看着陆秋蕊和夏星眠斗嘴,长叹一声,和陶野悄悄说:“陆总最近好像开窍了,和夏小姐关系越处越好。以前要是这样吵,夏小姐绝对要甩脸走人了,可现在她们都能对这么多话呢。”
陶野:“嗯……”
唐黎:“陆总这个笨蛋啊,终于明白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了。可真是不容易。”
“……”陶野把目光从夏星眠身上收回来,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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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陶野和夏星眠送回宾馆,唐黎又去送陆秋蕊回她的住处。
人都走了,两个人一起上楼准备休息。
在楼梯口准备分道扬镳时,夏星眠叫住陶野:“姐姐,我今晚能去你那睡么?”
陶野意料之外的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她,声音很低:“我今天有点累。”
夏星眠心里一紧,拉住了正想走的陶野。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她能感觉到陶野的低落。犹豫半晌,才问:“明天才起飞回国,那我现在还是你的女朋友,对吗?”
陶野的脸有一半浸在没有灯的楼道黑暗里,睫毛垂着,“你想说什么?”
夏星眠轻声说:“我想抱着你睡。”
“那你就来吧。”
陶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了个背影给夏星眠。
夏星眠默默地跟了上去。
有些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她不傻,她大概能猜到陶野为什么会不开心。
可她也不确定自己想得对不对。所以她需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她们洗漱完就关灯上了床,陶野还是背对着她。
她凑上去,抱住陶野,故意问:“姐姐,是我今天弹得不好么?”
陶野:“没有,你弹得很好。”
夏星眠:“那你为什么不为我高兴呢?”
陶野:“我挺高兴的。”
夏星眠:“真的么?”
陶野:“我只是累了。”
夏星眠收紧胳膊,脸也在陶野肩上埋得更深,耳朵擦着陶野的耳朵。
今晚不算冷,所以窗台的落地窗没有关。温润的夜风吹进来,拂动米色的窗帘,像秋天刚熟的麦浪,徐徐翻涌着没有水的涟漪。
她鼻尖除了陶野身上的香味,还有微风递来的小雏菊的花香。
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把心底里那个盘桓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你上次说,人总是会走的,所以我离开你也会觉得没有关系。可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你还是这么想吗?”
陶野好久没说话。
半晌,才笑了一下。
“这是走之前的告别?”
夏星眠闭上眼,声音忽然变得很哑。
“为什么我说了无数遍我不会走,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只做了一次假设,你就相信了?”
她顿了顿,嗓音不止哑,还颤起来。
“你真的想过永远留住我吗?”
陶野又沉默了。
再开口时,她语气里已经没有笑意:“小满,别入戏太深了。”
有点冰冷的话像一桶水,泼得夏星眠狼狈不堪,心凉刺骨。
原来这些天,其实一直都仅仅只是过家家而已。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细节。
都是意乱情迷时的假话。
都做不得真。
是她入戏太深。想得太多了。
“如果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走」,是不是就太像个舔狗了?”她笑着问。
陶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这样说,翻身转了过来,低声和夏星眠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不会走,真的不会走。”
夏星眠在陶野刚转过来的时候就吻住她,边吻边继续说。
“我可以再说无数遍,你想听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姐姐,你喜欢么?喜欢这样的小舔狗吗?”
她不怕被说是舔狗,事实上她很希望自己就是陶野的一只狗,永远卧在陶野身边。
她曾经拥有最不可践踏的尊严,和最不可摧折的傲骨。但这些东西在她那晚开口哀求陆秋蕊时就已经舍弃了。
所以她不在意了。
她现在全身细胞都在兴奋,她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因为她最没有胆气对陶野说的话,一句是「我喜欢你」,另一句是「你喜欢我吗」。
而她现在问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可以听到陶野对她说出「喜欢」两个字。
这一次的「喜欢」,和这一场假戏无关。假关系会散,但她这一辈子都会一直是她的狗。
如果陶野说喜欢,那么,她也就斗胆当做她们互相许诺了一辈子。
“姐姐,喜欢我这样的小舔狗吗?”
她急切地反复问。
陶野被她吻得脸色潮红,开始喘气。
喘着,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喜……欢……”
夏星眠满足地笑了,眼眶里漫上了开心到极致的泪。
她是心比天高的飞鸟,是金丝笼困不住的天鹅。可她现在自折双翼,是飞,是落,都乖乖地俯首交付于眼前这一人。
做天鹅是很好。
可为了你,我也情愿做风筝。
——只要你愿意握着线,我就甘心薄成一片纸。
第41章
我想你陪着我
回国以后,刚刚好暨宁大学的考试周结束。
周溪泛考得精疲力尽,在床上还没躺两个小时,就被刚落地的夏星眠一个电话生生拽起来,约她半小时后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祖宗,你是在国外玩儿好了,我可快被试卷烤糊了。”
夏星眠没有接她的话和她打趣,而是闷闷地说了声抱歉。
周溪泛一听,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妙。立马从床上滚起来穿裤子。
前段时间的强寒流已经过去了,天气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还出了太阳。
推开奶茶店的门,周溪泛便看到夏星眠坐在床边的高脚椅上,支着下巴,静静地发呆。
窗外阳光透入,店里金灿灿的,一眼望去满是满暖。可夏星眠的脸冻着冰,光并不能铺入她的眼底。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从那场强寒流中走出来。
周溪泛才走过去在她身边坐好,还没来得及开口打个招呼,就听到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很轻地问:
“你觉得让一个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对另一个人日久生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怎么了,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
“我问你话呢。”
“啧……”周溪泛思考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一般都比较讲究眼缘,可是如果她们对一个没眼缘的人养成了习惯,离不开了,那到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这样啊……”夏星眠这才笑了出来,对周溪泛这个回答非常满意的样子。
周溪泛有些担忧:“你状态可不太对。”
“是不太对。可我还有什么办法?”
夏星眠疲惫地在窄长桌子上趴下来,下巴搁在小臂上。
“她那么明显的不喜欢我,我除了找一个可能性麻痹自己,还能怎么样才能坚持下去。”
周溪泛知道夏星眠说的是陶野,直言:“她不喜欢你,你换一个人去喜欢就好了。我可警告你啊,有句话叫「舔狗不得好死」。”
夏星眠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她那些不知廉耻的话。
她五指陷入额前黑发中,垂着眼,却笑了。
陶野说了「喜欢」哎。
那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
“周周,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夏星眠把脸埋进臂弯。
周溪泛很少能听到夏星眠叫她「周周」,尤其是成年以后,她们更多的是使用「你」「我」这样直接的代词。
在她记忆中,印象比较深的上上一次夏星眠喊「周周」,是在夏怀梦离开半年后。
那年夏星眠11岁。她说:“周周,我好想姐姐。”
上一次则是在夏父夏母死去的那一天,那年夏星眠18岁。
她站在父亲与母亲的墓碑前,苍白地,平静地,目光如一潭死水。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周周,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会永远都不抛弃我?”
周溪泛端起桌上装着清水的杯子一饮而尽,定定地看向夏星眠。
她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其实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
夏星眠却倦倦地摆了下手:“现在别和我说其他事,我真的没心情听。”
“可是这个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
“我说了,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