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谢谢……”
穆雪衣端起小锅,向茶几上的空碗里倒了小半碗姜汤。
“心情不好的话,坐在飘窗上看看风景。最近快要入春了,花园里的树开始抽芽,花圃和花廊也都……”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夏星眠忽然目光空洞地问。
穆雪衣大抵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或者,是像您说的,其实……她从来也没属于过我。”
穆雪衣酸了眼眶,只会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不会的……”
这一晚,夏星眠没有睡着。
她一个人回房间以后,坐在飘窗上,仍旧捧着那杯水,看了一晚的树与花圃。
寒风中,刚抽的新芽和才生出的花苞随风大幅度地摇摆,看似生命顽强,却又岌岌可危,惹人忧心。
她好像除了等,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就等吧。
等她来找她。
在周家的这几天,时间像是混乱无序的。
天亮了,天暗了,都隔在窗帘后面。偶尔夏星眠拉开窗帘,碰到什么天气就看什么天气的风景。其余时间,她就拉合窗帘,窝在被子里。
吃饭的时候,她不想总麻烦阿姨上来送,还是会下楼去和周枕月与穆雪衣一起吃。
也不记得是第几天的一顿下午饭,正吃着,穆雪衣手机响了。
是周溪泛打来的。
穆雪衣便起身,笑吟吟地去小沙发那边接电话。
可是才说两句,穆雪衣就激动起来。
“什么?什么叫失踪了?那她的咖啡店呢,她也都不管了?!”
“她回云州之后到底怎么和你们说的?”
“到底什么意思啊,她难道真的因为那些破事儿就抛弃夏星眠吗?我还以为她是个挺拎得清的性格,真是没想到她这么成熟的一个人,事到临头居然也只会想着逃避……她现在人在哪?还在国内吗?”
“不知道你就去她住处找一找她的身份证和护照还在不在!要是身份证和护照都不在了,这事情就严重了!”
“没有钥匙?那谁还有她住处的钥匙?”
周溪泛在电话那头的回答淹没在小小的听筒里。
穆雪衣握着手机的五指缩紧,愣了一下。
然后缓缓扭头,看向夏星眠。
夏星眠轻轻地放下筷子,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
“我有……”
她嘴唇弯起,像是一个笑,可是看起来又那么苍白无力。
穆雪衣于心不忍,劝道:“要不,我帮你把钥匙送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周枕月忽然开口,打断了穆雪衣:“让她自己去。”
穆雪衣:“阿月!”
周枕月淡淡道:“有些事,总归还是要她自己亲眼看看的。让她自己去。”
穆雪衣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看向夏星眠。
“那……我开车送送你吧。”
周枕月好像说了一句我跟你一起。
回云州的路上,夏星眠大脑一片空白。
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车,不记得什么时候过的收费站。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下了车,走进小区,走上楼。
身后有没有跟着别人,她没注意。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就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从国外飞回来的那个下午。
等有意识时,她已经拿出了钥匙,站在防盗门前。
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似的。
夏星眠终于还是把钥匙送进了锁孔,一点一点旋开锁芯。打开门,迈进去。
本就有些空荡和素净的房间,一眼过去,并不能看出有没有少掉一个人的痕迹。
只是茶几上,摆着一张差不多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纸条。
会是和上次一样的祝福吗?
又或是……只写着一些对不起……
夏星眠慢慢走过去,闭了闭眼,微微弯腰,捏起纸条。
她近乎是用了毕生所剩的全部勇气,才将目光落在纸条上。
像是迎接最终的审判。
纸条上却只写着异常简洁的三个字:
【回过头。】
夏星眠出了两秒的神,才愣愣地回过头去。
她转身的刹那,扬起的发尾扫过了身后一个人的前胸。
然后,一阵熟悉的香水味就飘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陶野已经站在了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咫尺的距离,女人长发温婉地挽起,睫毛纤长地微垂着,目光里是无垠的温柔。
真实的呼吸,就在对面一起一伏。
夏星眠不由自主地向门口看了一眼。
半开的门缝里,她看见周溪泛和夏怀梦鬼鬼祟祟地趴在那儿偷看,手里还拿着气球和彩带之类的东西。
穆雪衣被周枕月捂住嘴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穆雪衣睁大眼睛呜呜呜地指着屋内。
夏星眠再回过头。
她看见,陶野对着她缓缓地单膝跪下,像其他千千万万个要求婚的人一样,细长手指托起了一只盒子,托到她的面前。
盒子里,是那一对由「野火」改成的婚戒。
“你说过,你希望这是一个惊喜的。”
第102章
就是这么爱你
夏星眠的眼睛被汹涌而来的眼泪彻底模糊,她还没等到伸出手去让陶野为她戴上戒指,就也踉踉跄跄地跪到了地上,向前膝行到陶野面前,狠狠抱住陶野。
“姐姐……”
夏星眠恨不得把陶野抱碎在怀里。
她哭得语无伦次,都听不清嘴里在着着急急地说些什么,只能听出许多声的姐姐。
陶野还举着戒指就被夏星眠抱住,只得继续举在半空。另一只手轻柔地搂住夏星眠的背,抚摸铺在那背上的长发。
“吓到你了吗?”
温煦的声音里似乎蕴着些许自责。
“怎么好像惊吓大过了惊喜。”
“我怕你又像上次一样……我怕还是、还是空房间,只剩一张纸条……”
夏星眠断断续续地嗫嚅。
陶野仰起头,向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人递了个眼色。
周溪泛立刻明白这会儿不再适合拿着气球彩带进来闹腾了,向后一退,握住门把手悄悄地关上了门,留陶野和夏星眠两个人单独在屋里相处。
“小满,我知道的。”
陶野拿戒指的手也回拢了来,抱住夏星眠,轻声安抚。
“你和我说过以后,我就很担心这个场景会一直是你过不去的坎儿。你回来以后总是做噩梦,我猜,你的噩梦里多少也出现过那一天吧。
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把这个惊喜放置在这里,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从今以后……每一次打开家里门时,不再……”
陶野的一言一句听在耳朵里,夏星眠使劲摇头,情绪却好像起伏得更大了,呼吸短促得好像要喘不上来。
“不、不是——不——”
“别急,慢点说。”
陶野轻拍夏星眠的脊背。
“慢慢呼吸。”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在山上和你说了那么多,关于我,那所有的事,你、你一点都不在意吗?为什么你还是能只想着和我求婚?你不能……”
夏星眠痛哭着,气息越来越急。
“你不能因为想着要安抚我就和我求婚,你更不能因为想着给我惊喜就和我求婚。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可是,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陶野:“我……”
夏星眠抓着头发,眼睛血红。
“你好好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我说的那些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陆秋蕊,我是那个你曾经讨厌过的人,我没有骗你!”
陶野:“我知道……”
“你不知道!如果你相信了,你为什么不纠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样怀疑我们曾经的感情?
你难道不会去想,为什么你没有爱上陆秋蕊,却爱上夏星眠?你难道、难道不会觉得我身上全是陆秋蕊的影子?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夏星眠了,我……”
夏星眠越来越语无伦次,脸部肌肉都在颤抖。
“还是你只是可怜我,看不下去我发疯,才做今天这些……”
陶野握住了夏星眠的肩,在夏星眠激动地做出这些质问时,她的神情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因为夏星眠的话而产生什么大的浮动。
仍旧平静。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问题而受到什么影响。
等夏星眠的哭声愈渐减小,所有质问都变成口中喃喃自语的自问,陶野才弯起唇角,苦涩地笑了笑。
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在你眼里,我的感情会这么不坚定啊。”
夏星眠:“我不明白……”
“你确实不明白。”
陶野打断夏星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夏星眠的眼神中终于挣破了一丝清明。
她深深吸了吸气,弥补因为有些缺氧而抽痛的心口。因为陶野的冷静,她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姐姐告诉我,我不明白的那些东西。”
她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已蕴上了理智。
“你跟我来。”
陶野拉住夏星眠的手,带着她径直向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