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想,他必须和乔明希好好地谈一次,不管他如何后退,他必须告诉他。
他过去许多年都没有告诉过他的话,他对他的在意,他曾经隐秘的深藏于心的顾虑,他只会放在他身上的牵挂。
以及他迟钝的,真心。
第64章 所谓套路
这个世界上也有着季衍并不能解决的事。
比如当他忍受着背部的隐隐作痛、如往常一般用成熟的演技拍摄这天的戏,想单独找乔明希认真谈一谈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人。
乔明希在这天与季衍的对手戏中,一旦两人有肢体动作,他原本投入的神情就会出现一点变动,眼神总有一些飘忽闪烁,像是顾忌着护着自己摔下楼梯去的季衍,不自觉地想要躲开他摔痛的部位。
他一直若有所思,甚至季衍好几次逮到他在偷偷往这边看,但当季衍真的要去找他时,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季衍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摘了头套之后的短发有些凌乱。他靠在角落伸手摸了摸口袋,却想起自某一天后,自己身上就没有带过烟了。
“去喝酒吗?”安晋理着手腕上的袖口走过来,他傍晚时来探班,一副成功人士海归精英的大老板模样,惊动得吕导都亲自来接,熟悉他的人都暗自吐槽了一句人模狗样。
季衍从助理手中接过外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回去了。”
安晋摸摸下巴,搭着他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嘴里没话找话说:“你跟乔明希这戏……还挺暧昧的哈?”
他来时正巧在补拍早上那场戏的后半段,摩伽双手幻了狼型,利爪放在摩萨颈间,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凑到他耳边冷冷一笑。
安晋进来的时候,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可不就是季衍将乔明希困在怀里,贴着他的脸颊暧昧地低语。
——这戏怎么gay里gay气的?
安晋板着一张老板脸,心里忍不住想。
季衍闻言也懒得理他,给了他一拐肘把他从自己肩上揍下去,安晋凑过去又要说话,却见到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安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乔明希正站在一辆保姆车前,车门开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将手中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还是昨晚收拾行李才想起来一直忘了给你。”薛峤对乔明希笑道,“上次晚会主办方送的,原本在伊姐那儿收着,后来知道我接了这戏就让我转交了。”
乔明希低头接过了,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却不知里面是些什么。他抬头看了看薛峤,礼貌道:“谢谢。”
薛峤笑了笑,像是习惯性地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又收回去了:“早些回去吧,我还得赶个广告拍摄,走了。”
“拜拜。”乔明希道了别,站在原地看着他关上车门,保姆车缓缓开走了。
小严还开着车在不远处等自己,乔明希低头研究了一番礼盒,抬脚往旁边走。刚走几步却像是感应到了别人的视线,抬起头看了过去。
季衍看着他,忽然朝他走了过来。
乔明希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脑袋中还没有思考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做了反应。
他低下头,飞快地转身走了。
季衍:“……”
安晋:“???”
“我还想和他打个招呼。”安晋遗憾道,“好歹这么多年没见了。”
季衍没说话,目光有些沉。
安晋叹口气,却见季衍转身走了,步伐不是很快,高大宽阔的背影不知为何透出一丝落寞的气息来。
当然这只是安晋认为的而已。
他在国外许多年,回来后也没有好好问过季衍,此时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也猜不透好友心中是何种心情。
乔明希到家的时候,乔明月已经睡了,她最近精神渐渐恢复了,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所以乔明希才放心跟着剧组飞去南方q市。
一楼大厅的顶灯关了,只有落地灯亮着橘色的光,电视声音开得很小,刑瑶抱了张薄毯坐在沙发里,长发软软地垂在肩上。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回过了头,对乔明希笑了笑:“回来了?”
“瑶姐来了。”乔明希朝她走过去,发现她眼睛有些红,“……你怎么了?”
刑瑶一愣,抹了抹眼睛反应过来,笑道:“看电视呢。”
电视里漂亮的女生正跪倒在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她面前男主模样的男人紧紧闭着双眼。
乔明希看了一眼,是最近播的一部偶像剧,他在沙发里坐下,陪刑瑶看了一会儿。
“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女主角哭得声嘶力竭,“我再也不恨你了,不怪你了……”
刑瑶换了个姿势坐好,像是轻轻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的套路。”她道,“好像只有在死亡面前,一切爱恨才能解决。”
乔明希看着屏幕没说话,刑瑶又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受伤或者死亡才能ding呢?”
“……也许是想表达她比他的生命重要吧。”乔明希歪了歪头道。
“所以都是电视剧。”刑瑶摇了摇头,“明明男主已经做了很多事表达自己的悔意了,女主就是不相信,非要出车祸才行。”
“因为生命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乔明希问。
刑瑶笑了笑:“你不知道,前面演了很多男主为了女主放弃重要的东西的情节啊,其实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东西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唉,偶像剧嘛,不就是两三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偏偏我不说我不说和我不听我不听,不然怎么演三十集?”
乔明希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两人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等到开始播放片尾曲,刑瑶关了电视站起身。
“睡了吧,这么晚了。”她对乔明希笑笑,又想起什么来,“你明早就要赶飞机吧?行李收拾好了吗?”
“嗯。”乔明希点点头,“昨天就收拾了。”
刑瑶于是放下心来,与他道了晚安回客房去了。
乔明希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便上楼回了房间,他的行李箱敞开着放在地上,里面是干净的衣物和慧姨替他收拾的生活用品。
他检查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一眼看去觉得该带的都带了,也想不起来还忘了什么没有。
他是在这一年里才学会自己收拾行李的,以前每次去外地赶通告,都是他趴在床上,季衍蹲在地上,问他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
对方问的都是些他喜欢而不一定必需的东西,那些外出必需品不用他思考,季衍永远会准备好。
乔明希起了身,他有些困了,揉着眼睛出了房门,进到储藏室里翻出一个大药箱来。他动作很慢,一个一个地找着,其实他不太清楚应该拿什么,最后犹豫了半天,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来,回到卧室塞进了行李箱里。
他蹲在行李箱前,发了许久的呆。
《明月沧云》剧组这次计划在q市待一个月,结束后还不能立即回来,要再飞去h市,那里有一片著名的行宫景点,有一部分是专门提供给剧组拍摄的,关于人皇的戏要在这里拍。
原著中除了雪原之外,摩伽唯一出现的地方就是荒森地宫了;剧情是主角一行人闯入地宫中中了蚩风长老的迷幻阵,摩萨见着了幻觉中的摩伽。
季衍的场次不多,只需要在剧组待几天就能飞回d市去国师那边,但由于剧情关系,他也要和剧组一起进山去。
布景组比大部队去得早,很早之前就在这边搭好了景。地点在一个景点的后山,风景非常好,只是离住处有些远。
冬季的山里滴水成冰,南方的冷还是那种湿湿嗒嗒浸透骨髓的魔法攻击,乔明希戏服外套了两件羽绒服,还是冻得嘴唇直颤。
“师哥,这这这这个给给给你把……”方兮兮整个人缩在大衣里,冻得说话都不利索。
乔明希摇了摇头,没有去接她手里的暖手袋:“你拿着吧,小心肚子疼。”
方兮兮脸上一红,她这天一早来了例假,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又长途跋涉地上了山,肚子正隐隐作痛。
“晚饭什什什么时候来来来来啊……”方兮兮捂着肚子,哆哆嗦嗦地道。
乔明希见她确实有些难受的样子,也见过刑瑶生理痛时痛不欲生的模样,便站起身往场务那边走了走,想去帮她拿一份晚饭。
刚到一个新的拍摄地,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忙,临近冬日景区封山的时间,剧组拍摄有些赶,因此一行人中午刚到q市,下午做了整顿就进山了。
乔明希大致晃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晚饭送来没有,他被风吹得有些难受,似乎连胃也隐隐作痛起来。揉了揉胃部准备往回走,却见到远远的山崖边上正站了一个人。
为了安全起见,剧组到的位置不是很高,所谓山崖也并非电视剧中那种悬崖峭壁,但若是摔下去也挺危险了。那人似乎是在打电话,山里的夜风吹起他身上黑色的大氅,灰色的长发飘散开来,略略遮了刀刻般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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