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迟缠纱布的手一停,低声自嘲:“我很没用吧?我杀不了你,我不想你死。”
“你已经很出色了,至少我没栽在其他人手上。”
林雪迟心中痛苦难平,绝望至极,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手术刀,突然抄起来直插自己腹部!
他动作极快,喻江根本反应不过来:“雪迟!”
手术刀直直切进林雪迟的小腹,林雪迟身体猛地一僵,一股甜腥涌到嗓子口,剧烈的疼痛让视线晃动,但他恍然露出一个酸楚的笑容来:“呵……”
喻江深深皱着眉头:“别说话,去拿止血纱布!”
林雪迟摇摇头,身体滑落在他身上,他把头靠在喻江身上,发出低低的笑声:“哈,你也有这么紧张的一天。”
如果不是他肚子上插着刀子,喻江只想给他一巴掌。
林雪迟蹭了蹭他的肩头,捂着肚子浑身痉挛,声音当然也没办法平稳:“我很……我很自私吧,从头到尾,我只想着怎么让我自己开心……说是让你死……其实……其实也是为了泄愤……我不想你去坐牢……”
喻江嗓子有些抖:“雪迟,乖,听话,去止血,Daddy带你走。”
“我不想走了,Daddy,”林雪迟咽下一口气,他觉得身体因为这一刀都变轻了:“这里挺好的,你陪我一会儿……我……我就要解脱了……”
喻江没说话,他努力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头。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林雪迟的眼泪落在他的衬衣上:“喻江……不要杀人了……好不好?不要杀人了……你会遭报应的……对不起,我撒谎了,Daddy……我……我不是真的恨你的……你不要信……你不要信听到没有……我不是……”
喻江的五指扣了扣地面,沉声道:“你的死才是我最大的报应,雪迟,不要离开我,好吗?”
林雪迟破涕为笑,仿佛那把手术刀直接往他心脏上捅进来似的,一瞬间疼得脸部肌肉痉挛。他惶惶然想,喻江,你太抬举我了,你这样的人我怎么敢爱呢?
可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淌,心里一阵阵发酸,他张张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一个哑音,随即心口一窒,猛然意识坍塌了下去。
第47章 尾声
“现在我们来看头条新闻——
星期三早上,西雅图警方在某高档小区内发现了著名宗教学者Briden Gore的尸体,并确定与‘旧金山左小脑连环杀人案件’有直接关系。FBI在近日的调查中,顺藤摸瓜查到了位于旧金山的一处邪教传教地点,抓捕了包括Paul Venker在内一共二十六名邪教传教者。根据FBI新闻发言人称,FBI在搜查Briden Gore的住处又查找到十具被开颅的尸体,目前案件涉及的受害者增加到二十三名,Briden Gore涉及杀害其中十六名受害者,其余案件仍然还在去取证调查中。杀害Briden Gore的凶手也尚未线索。
另,FBI通报了一名内部实习人员的违法犯罪行为。该名实习人员系华盛顿大学法医系在读博士生,在协助参与‘旧金山左小脑连环杀人案件’取证调查的过程中私自盗取机密文件,目前以‘盗窃国家机密及间谍罪’通过检察院提起公诉,FBI法医科负责人表示,如果判决成立将可能获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女孩站在电视机前,室友在厨房里叫她:“Allison!来帮我端一下!”
女孩蹬蹬蹬跑到厨房里,被奶油汤的香气吸引了:“闻起来不错。”
室友笑笑:“为了庆祝你失踪归来。”
两个小女孩还买了一瓶香槟酒。Allison撇撇嘴:“我说了我是手机弄丢了没找到嘛,又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
室友挑眉:“你知不知道大家那两天都急疯了?学长又不敢通知你的父母,自己到处跑找人,没想到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Allison看着电视屏幕,皱皱眉头:“但学长为什么要偷机密资料?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室友叹息:“谁知道呢?间谍罪听起来好恐怖啊,他不会被什么国外机构收买了吧?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经济困难啊?听说这些机密卖出去值很多钱的。”
“缺钱可以找学校申请贷款和补助嘛,何必这样呢,唉。”Allison摇摇头:“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看人果然不能光看表面。”
室友和她碰了碰杯子:“不说这个了,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知道我们系的那个喻江教授吧?听说他辞职了。”
“诶?真的吗?”Allison瞠目:“为什么?他不是刚刚才升任系主任没多久嘛?”
“听说是找到了新的研究课题所以要移居国外了,”室友喝了一口汤:“校长强烈挽留他都没能成功,我觉得吧,像是喻江教授这样真正献身学术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吧,你看他五十多岁了无妻无子,大概以后成家的几率也小,啧啧,太了不起了。”
Allison咬着汤匙:“谁说没孩子?唉,不过雪眉离开也没多长时间,我上次去参加葬礼见过他一面,他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虽然说是继女,但看雪眉那么喜欢他,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父亲吧?雪眉一走,估计他更加不愿意成家了。”
“就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对了,你不是和林雪迟关系还不错嘛?”
“也没有,只是聊过几次天而已。之前主要是因为雪眉的事情。后来Titus Lynch不是伏法了嘛,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Allison说。
“少来,你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你,我还不知道?”宿友挪谕道。
Allison有点脸红:“他自己拒绝了我,我有什么办法。算啦,我长得又不漂亮还胖,他不喜欢也很正常,我总不好老是缠着别人,那样很讨人厌的。”
“下次我们出去玩你也跟着来嘛,我跟你说上次那个篮球队的还不错的……”
两人一边吃午餐一边聊天,气氛十分欢快。
三个月后。土耳其伊兹密尔。
这里毗邻爱情海畔,安纳托利亚高地孕育出狭长缜密的海岸线,灰白清爽的岩石如遗落的珍珠串撒在海上,钴蓝色的屋顶下精致的白色地中海建筑鳞次栉比,一排排五彩玻璃窗色鲜艳剔透,倒映出缓缓游动的白云的样子。
三两穿着白色夏裙的土耳其少女抱着鲜花从一座天青色的两层小屋前路过,窗台上突然猛地砸出一把银亮的小刀精准地切在少女的脚前。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片刻后,一个亚洲脸的青年开门出来,用英语道歉:“很抱歉,没有伤到人吧?”
少女很少在这里见到亚裔,面对外国人她们有些羞涩,七手八脚地挥舞着肢体,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憋出来几个“NO”作为答复。
青年将小刀捡回去,将院子里一盆鲜艳的番红花递去:“当做是致歉,吓到你们不好意思。”
少女惊喜地接过花来,笑逐颜开:“谢谢你呀。”
“谢谢”是很普遍的礼貌用语,青年听懂了,微微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他回到屋子里,中年男人一身浴袍倚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捡回来了?”
青年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嘟囔:“还不都是你。”
男人招招手:“过来。”
青年迟疑着慢腾腾挪了过去,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脸色又有点红。他们刚起床,青年把洗了的衣服拿到阳台上准备晾,男人从后抱过来把他压在窗户下面就吻上来。他们昨天晚上才刚刚亲热过,折腾了大半晚上。青年早上实在是没有任何想做的兴趣,奈何不住男人的热情,他本来想推开人的,手旁边正好是书桌上的手术刀,正想抓起来装模作样挥两下,男人一把抄过来将他的手打开,刀子直接往窗外飞了出去。这才有了刚才惊人的一幕。
喻江轻轻将他的孩子拉进怀里:“说了不要带这么危险的刀具,你一定要带,这下好了,吓坏人家了吧?”
“还变成我的错了?”林雪迟嗔他。
喻江掀开他肚子上衣服:“不动,我看看伤口。还没完全消掉,抹药了吗早上?”
林雪迟被他弄得肚脐眼上痒痒的:“有什么关系,一道疤而已消不掉就消不掉嘛。”
他肚子上被手术刀插入的切口留下了一道疤痕,浅白色细长如小虫般攀附在肚脐上方不到三寸的地方。刀子在里面差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拔出来的时候伤口边缘扯裂地很厉害,没愈合的时候看上去破破烂烂很糟糕,愈合之后抹了不少祛疤的药这才看起来舒服些。
“不好看。”喻江说:“漂漂亮亮的小肚子多一道多不好看。”
林雪迟瞪直了眼睛:“不好看你别看,谁还想要你看似的。”
他猛地站起来甩甩手就往餐厅去,衣服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后腰上露出一小节腰。
喻江看完了手上的报纸才进餐厅,林雪迟捧着一碗泡麦片吃得满嘴巴奶渍,唇边围了一圈洁白色点缀,十分可爱。喻江坐到他对面:“生气了?”
“没有。”林雪迟把牛奶喝光:“早上不是说要去市场吗?”
喻江点头:“嗯,去换个衣服出去散散步。”
两人从住处出来往市场走去。伊兹密尔不是个大城市,这个可爱的风情小镇干净美丽,远处清真寺天青色的圆顶显得宁静优雅,飞鸟们停在镌刻着繁复花纹的雕塑上,从卖花的姑娘手里偷走一支水仙,橙黄色的花蕊像小太阳似的飞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