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灶用几块石头很快搭好了,也到了饭点,但问题是……无“米”下锅。
两个人毕竟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到这时才想起要去找吃的。于是两人又一起回山上挖了些野菜,然后拎了鱼竿鱼篮到小码头上折腾。两个小时之后,直到对钓鱼不太在行的两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鱼竿的收获仍然很小——只钓到了几条小的都不忍心吃的鱼儿。
最终两人决定把这几条鱼放到锅里跟野菜一起炖,至少可以提鲜。等到把锅支起来,煮好饭再加上水煮上鱼和菜之后,已经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杨若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虽然闻起来味道似乎不怎么样,却还是一副想把它直接吞下去的样子。
这时张致跑回帐篷,鬼鬼祟祟地取了一样东西过来——竟是一包盐。
“你犯规哦!”杨若愚有气无力地责备,却掩饰不住看到盐时的眼前一亮。
张致实事求是地说:“回去之后认罚,而且我也只带了这一样东西,求放过!”
杨若愚笑骂道:“放什么放过!少说废话,赶紧放!”
张致感慨着汉语的博大精深,往锅里加了一些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起来味道立刻好了不少。
终于可以吃了,虽然这一锅汤泡饭色香味都欠佳,但两个人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张致把那几条小得令人掉泪的小鱼都夹给了杨若愚,说自己从小长在北京不爱吃鱼。杨若愚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其中两条仅有的一点儿没刺的肉夹给了张致,张致望着那点鱼肉,竟一时没什么话。
吃完饭两人分配了一下供给物资,发现饮用水真的只能用来输入体内,于是用半山腰上小水洼里的淡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到海滩上,聊天看星星。
“上次看到这么多星星,好像还是去永定的土楼。”杨若愚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感慨道。
张致点点头:“在城市里,我们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啊……”
杨若愚嘲笑他酸气,干脆躺下身子,舒服地凝视着。
“来了才知道,原来吃得饱饱的,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躺着望天,竟是这么单纯幸福的事。”张致也跟着躺下,望着天空感慨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单纯美好的东西,比如对一个孤儿的疼爱,比如最原始的求生欲望,比如比爱情更高级的——信任和依赖。这些都是值得守护,值得经营的。因为你从小生活在复杂中,对这些东西反而陌生了。”杨若愚平静地说。
“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张致转过头,笑着问。
杨若愚点点头:“算是吧。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东西,比如感情,比如信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虚无,在很多情况下,它们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还有就是,我们俩从来没有共患难过,这样相互扶持地过一段日子,也许彼此都会有一些新的认识。”
张致诚恳地点头:“我已经有了。”
杨若愚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张致突然一跃而起:“啊,都忘了看看鱼篮有没有收获!你等着我看看去!”
杨若愚望着他期待的背影,忍俊不禁。
片刻之后,张致远远地站在小码头上向杨若愚招手:“小鱼你快来!没想到这里螃蟹这么多!简直是大丰收!”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杨若愚也跟着一跃而起,向他冲过去,远远地就看着他挥舞着手里的鱼篮,里面似乎装了一篮底的螃蟹!
“真的很多!”杨若愚一路跑到张致跟前,惊喜地大叫,“而且看起来很肥的样子!明天我们可以做蟹肉粥了!”
“你看还有很多母的!还可以做蟹黄米饭,蟹肉炒野菜!我的天,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张致也异常兴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畅想着明天丰盛的餐食,在这美丽的苍穹之下,开心得像个孩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张致和杨若愚野外求生的技能也越来越强了。他们在半山腰的小水洼处修建了一个小水库,用来储存洗漱用的淡水,在一种树叶很柔软的小树上采集树叶,清洗后充当卫生纸。隔一天就拿自己地里的野菜野果去铁丝网旁换邻区三个大学生的东西——他们发现每个区域种的菜不同,换着吃很有新鲜感。钓鱼技术有了质的飞跃,现在已经可以钓到一人一条能够吃饱的大鱼,有一次多的吃不完还跟邻区的大学生换了他们在海边捡的海带。
可惜都最后出了点儿小插曲。到了第八天,因为前一天下雨不好生火,吃了半生饭的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张致还好,到中午已经恢复了状态,杨若愚却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从早上的恶心难受迅速地发展成上吐下泻,而且还开始有点儿发烧。在这没有抽水马桶和卫生纸的环境中,这个病的危害就格外明显,杨若愚吐了几次之后,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身上的气味。
张致一个大少爷在这个时候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情绪,也不知道是涵养所致还是真的不嫌弃,只是很担心地问杨若愚要不要放弃,直接发出求救信号。杨若愚虚弱地摇头,已经坚持到现在了,放弃真的太可惜了。
张致明白杨若愚的意思,也不再劝他,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那我们再坚持半天,如果你还没有好转,我们就发信号——如果有好转,我们就待下去。”
这时候的杨若愚只想全心全意地依靠他,于是轻轻点头。
张致便不再说什么,积极地帮他清理秽物,换洗衣服,在帐篷旁支了锅烧了一锅热水,然后用水壶装了拿给他暖胃。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杨若愚慢慢地止了吐,烧也跟着退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张致又给他盛了一碗刚煮好的白粥。
雨刚下完,到处都湿乎乎的,所以杨若愚只能靠在张致身上,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粥。才喝了小半碗,张致就不让喝了,怕他再不舒服,收拾了餐具之后又给他换了些热水暖胃。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张致就消停地坐到他身后让他靠着,两只手搂着他,怕他受凉。
杨若愚渐渐有了一点儿力气,舒服地靠在张致怀里,叹息着开了口:“虽然病了一场,但我此刻却是非常庆幸自己决定来这里呢!”
张致低下头,在他耳边低低开口:“为什么?”
这低沉的声音让杨若愚几乎心头一颤,他怕痒地轻轻躲了一下:“因为能够被你伺候,真是三生有幸啊!”
张致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再次靠近他,亲了亲他的耳朵:“想说觉得幸福就直说,干嘛非要挖苦我呢?你这小子,当了老师之后毒舌的功力真是成倍见长。”
“且,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说觉得幸福?”杨若愚嘴硬地说。
张致的手臂紧了紧,给刚刚退了烧的杨若愚带来了无限温暖:“因为,这样服侍着你,我也觉得很幸福……很奇怪吧?”
杨若愚把头转到他看不见的角度,静静地笑了,没再说话。张致也就静静地抱着他,悠然地望向海边。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人每天的洗漱都很简单,杨若愚还吐了一场——所以两人身上的味道应该都不太好。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此刻却都爱极了彼此身上的气味,仿佛是沾了蜜一般,甜的令人心醉了。
到底是年轻,第二天杨若愚就基本恢复了健康,只是张致不敢再让他吃海鲜,于是只能很苦逼地吃各种野菜——好在两个人现在煮野菜的技术也算是突飞猛进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虽然两个人都彻底吃腻了原本很喜欢的螃蟹,也受够了这种不太卫生的生活环境,但随着结束日期的临近,竟都有了一种希望日子再过得慢些的感觉。毕竟,这种天与地之间只剩你我的日子,一辈子怕是不会再有了。甚至于到了最后一天,原本那么不情愿来的大少爷张致甚至对杨若愚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做类似的体验吧——当然,最好是报那种提供卫生纸的项目——杨若愚笑得前仰后合。
第34章 出&柜
十天到了,杨若愚和张致终于回到了文明世界,回家后就分别泡在自家浴室里简直不想出来,后面连着几天都没做饭,天天变着法地换各地美食店吃,充分享受了城市文明的便利。然而这荒野求生的烙印还是深深地打在两个人的心里——比如有一天夜里张致突然大叫着醒来说是下雨了要搬帐篷,一旁的杨若愚听了也立刻跳了起来……又比如两个人越来越有默契,有时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这天下午,当杨若愚对着电脑思考自己的“教育学”课题下一步该何时实施时,张致突然来了电话。因为一般很少在上班时间接到他的电话,杨若愚有些奇怪地接了起来。
“小鱼,蒋琛在你那儿吗?”张致的声音有点儿急。
“没有啊,怎么了?”杨若愚狐疑地问。
张致顿了几秒钟:“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哦,忘了你在放假……可是放假怎么还会这么声势浩大?……”张致迟疑地说,似乎在思考什么。
“到底怎么了?”
“蒋琛,你师弟,被有心人爆料出柜了!”
“啊?!”杨若愚脑子里嗡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