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嘉敲了门,门一开一股冷风涌出来,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施嘉往屋里蹭了蹭,一大哥趿拉着拖鞋靠着门框就说:“进来吧,捂着空调风别浪费。”
“我拿了书就走,”话是这么说,施嘉还是很诚实的关了门进屋蹭凉气:“我看你门口堆了书,是要扔了?”
“等着卖废纸,”大哥从客厅桌上捧来五六本书:“这套书你看着给钱吧。反正我留着也不会再看了,要不下回到你店里再挑挑别的,跟我换套同类型的也可以。”
施嘉拿过书翻了两页,出版年份是十几年前的,书页倒保持得挺新,边边角角也没翻角折痕。把书放进书包里,说:“每本给你六块吧,不能再多了。没人会整套买回去收藏的,顶多借着看了。”
“行,你大夏天的来回跑一趟也挺麻烦,你要是不收书,这套书我就跟门口那堆一起卖了。放家里占地方。”
“门口那些都是杂志?”
“报纸什么的都有,也有小说,你要的话都送给你了。”
“那谢谢大哥了,”施嘉把掂量一下书包,已经放不下别的书了,本来说好就一册武侠小说的,这会还得个便宜:“大哥,你这有不用的袋子吗?”
那人给他拿了个布袋,施嘉就开了门装书。满满一袋子书,拿起来都费劲,夹页里的报纸都扯出来丢在楼道的垃圾篓里。施嘉背上书包要下楼:“店里有好的小说我给您留着,多光顾阿。”
“好好,”那人给了他一个冰棍:“小兄弟消消暑吧。”
“谢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壮士我们江湖再会。”施嘉把冰棍塞在书包侧袋,拎上那袋子书就蹬蹬蹬跑下楼。
加上楼下那一麻袋书,都提在手上跟刚砍完柴似的。施嘉顶着烈日一口气跑到路口,停下来时感觉胳膊都要断了。正准备放书掏手机,就看到楚元一的车驶入小路停下,施嘉没法招手,从阴凉的屋檐走出来。
楚元一下了车往他这边走,替他拿了两袋书,施嘉才脱胎换骨了,跑去开后座的门让他放袋子。
都上了车,被凉气包围,施嘉长长的“我靠——”感叹一声,被楚元一皱着眉头瞅了一眼才从书包里拿出冰棍。
低着头不敢看他,边拆包装边转移话题:“我爸妈有跟你说什么吗?”
楚元一启动了车子,说:“说挺多的,你跟你爸妈提过我?我刚到门口,阿姨就喊我了。”
“当然提过,咱俩天天呆在一起,一跟我妈聊天汇报情况就说。我妈只是不知道你长啥样罢了。”冰棍有些化了,施嘉舔了口化掉的糖水,才咬一口冰:“就刚刚,我说搁饭店门口最帅的就是你了,把东西给你就行。还问别的没?”
“问我你最近有没有生病阿,有没有按时吃饭阿,手头缺不缺钱阿这些,我都回答了。”
“我妈就老爱问这些,还好有你,不然有些话我自个儿说了我妈还不信。我都二十几了又不是小孩,当然会照顾好自己,再说你不管着我吗?我妈就瞎担心。”
“有时候也挺小孩儿的,阿姨操心你也正常。耍赖不吃早餐,吹空调对着脑袋,都占着先例呢。”
施嘉不乐意了,瘪着嘴道:“我现在还敢这样吗?你不时时盯着我吗?我上哪儿潇洒?”施嘉放出这气鼓鼓的三连问,左手举着冰棍伸到他面前,自我安慰:“吃一口吧,败败火。”
楚元一没回头,就着伸到面前的冰棍咬了一口,等甜甜的冰融化了又道:“嗯。这段时间表现得特别好,值得表扬。”
施嘉挑挑眉,高兴了,又靠回座位吃冰棍。
楚元一笑笑,说:“阿姨给你买了套新的窗帘,让你套房间里,说是遮光的。要是太大了就拿去裁缝店改改。还有一大袋速冻饺子。”
“你放后备箱了?”
“在后座,得赶紧放冰箱。”
“这样啊,”施嘉扭头看看两侧的路,说:“你今晚还去饭店吗?不然咱俩回家去?”
“回家?”
“我回去换窗帘阿,”施嘉又扯了扯身上浸了汗水的短袖:“一身汗,回家洗个澡。”
“那就回去吧。”
“我妈做饺子特好吃,可惜你不爱吃这些裹着馅的。不然咱俩接下来几天都能吃这个。”
前面是红灯,楚元一停下后才看施嘉,他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在舔着所剩无几的冰棍,嘴唇被冰得带红,皮肤白白的特别可爱。
察觉到他的视线,施嘉回头对他笑了笑。
楚元一见他这么笑又露着虎牙,觉得又有了两人刚认识时的感觉。只是时间其实过去了很久,从温暖的初春到炎热的盛夏,不太在意,日子就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两人从陌生到连对方的生活细节都一清二楚。仔细一想,每一天都平淡又添着点小乐趣,而这点小欢喜,都伴随着施嘉这个溢着冰淇淋般甜进心田的笑容。
楚元一伸出手,在他唇上轻轻摸了一下,像是在摸那颗虎牙:“别卖萌。”
施嘉扯了扯嘴角,大喊:“我很官方的!”
第17章 一屋子姹紫嫣红
在停车场停了车,施嘉把书包和袋子都留在车上。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圆滚滚的红日悬挂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发出柔和的红光。暑气也消散不少,被舒服的热流包裹让人特别心情舒畅。
和楚元一一人拎着一兜子吃的用的,往家走。
一起回家。
这种感觉又超越了天气带来的舒适。
就像真有这么一个家庭,两口子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夏日里,披着淡淡的晚霞光,边聊边笑的往两人共建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窝走去。
施嘉走慢了两步,看着楚元一坚实的后背和长直的双腿,逆着光,血红的余晖勾出格外明显的轮廓。
施嘉其实挺不明白为什么两人至今还搭伙上下班,三餐都基本一餐不落的非得凑一块吃。施嘉有时想,楚元一好歹也算是做大生意的,怎么比自己这个开小书馆的还闲,饭点还准?听褚禾说起,楚元一又好像整天忙得脚都没停下来的空档,除了上下班自由点外,操心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多。
施嘉甩甩头,不打算深究这么多。只要楚元一没嫌自己烦,就要天天赖着他。两人有缘相逢相聚相识,越开心越好,别的谁在乎阿?
施嘉快走两步赶上他,五指拽着他的胳膊,摇头晃脑的哼歌:“你说人生如梦
我说人生如秀
哪有什么不同
不都一样朦胧
朦胧中有你
有你跟我就已经足够
你就在我的世界
升起了彩虹
……”
楚元一觉得有趣,低头看着那扣在手臂上的手,又侧过头笑着看他。施嘉也看着他,更来劲儿了,笑眯眯的提声唱副歌:“简单爱你心所爱
世界也变的大了起来
所有花都为你开
所有景物也为了你安排
我们是如此的不同
……”
施嘉的嗓音不太适合唱这种慢摇的歌,他调子平平的带着点调皮,翠翠清亮的声色配上老歌颇有颠覆感,但却莫名的好听。
施嘉挤眉弄眼的专心唱歌,楚元一就配合的看着他,从停车场到楼下,短短的几百米,还没唱完接下来的歌词就到了,挺可惜。楚元一心想,下回一定要录下来。
楼里背光,昏昏暗暗的楼道看不到路。施嘉大声的“嘿”了一声,声控灯亮了才去按电梯:“以前这个点我都不坐电梯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元一还没来过施嘉这,就问:“你住几楼?”
“五楼,唉,跟这没关系。”电梯到了,施嘉跟在他身后进去:“天一黑了我就跑上楼,跑楼梯这事估计没几个人能快得过我。”
楚元一想到两人刚认识时在楼梯发生的惨案,不由的觉得好笑。施嘉见他不说话,又道:“以前不知道谁跟我说了个鬼故事,说天黑了进电梯要侧着身,让鬼先进。妈呀,可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
“本来就一个人住,鬼还跟我一电梯困着。家门一开岂不跟我进屋?”
“我妈迷信,给我求了个符。就放在门口,一会你就看到了。”
梯厢里四面是能照出人影的金属,施嘉又往楚元一身上贴了贴:“这么一说,我都好几年没在傍晚之后坐电梯了。物业真得退我点钱。”
施嘉的胳膊挨着自己的胳膊,皮肤相贴暖融融的。楚元一听他一紧张就絮絮叨叨的不停讲话,用手扣着他的手腕:“以后我送你回来吧?”
施嘉“嗯”了一声,像是不太在意。眼睛紧紧盯着楼层跳动的数字。
出了电梯往右,施嘉指了指一扇门上的小符,是用红线穿着吊在门把上的:“喏,就是这个。你看看单身汉是怎么辟邪的。”
“找个伴吧,给你壮壮胆。”
施嘉开了门,回头对他说:“你不是刚说送我回家吗?”
楚元一点头,施嘉就满意的笑着往屋里走:“我先去洗澡,你把碗筷拿出来吧。”
楚元一把东西放下,才认真打量了这间屋子。三室两厅,对着廊道是敞开门的书房,两边是卧室。这种格局对于一个人住实在是有些浪费,况且施嘉一直保持着“回家不是第一要义”的作息。客厅的装修风格就可以看出来,干净得像刚清理的样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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