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 (繁星下的竹)

“小杭！终于到了！”虞妈妈紧紧抱住自己儿子，许久才放开，双手捧着虞杭的脸细细看着：“嗯，还好，没瘦。”
虞杭叫了声“妈”，心中有一股热浪在胸口涌动。如果是以前照顾着高锦深的自己回来探望妈妈，那一定会把她心疼的直掉眼泪。他受不了妈妈哭，一点都受不了。所以，能重回到高锦深出事前，真是太好了。
虞妈妈听出了儿子声线里强压的哭腔，未免气氛太过沉重，急忙放开原本捏着儿子脸的手，眼神落到凌君陆身上：“哎哟，这就是小陆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大了！那天在电话里听到是你，都高兴坏了！”
“伯母，好久不见。”凌君陆露出孝子一般的神情，双手递上刚买的礼品：“这是我和杭杭的一点心意，新年快乐！”
“来就来呗，还买什么礼物，这么客气干嘛？”虞妈妈虽然接过了礼盒，但却反而给了两人一记大大的白眼：“孩子就是孩子，有钱也不知道节省。”
两位被埋怨的孩子相视一笑。
“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说话，傻不傻？”虞妈妈这才开始招呼人进屋。
“妈，把我们堵在门口的不就是你吗？”虞杭委屈的向自家母亲抛去一个眼神，却直接被无视了。
“小陆，去洗洗手，你们回来这个点正好，可以开饭了。”虞妈妈在厨房里喊。
“我来帮您吧。”凌君陆二话不说挽起衣袖，却在前脚都还没踏进厨房前就被虞妈妈拒绝了。
“不用你。小杭，你来帮我把菜都端出去。”
“哦。”虞杭洗了个手，瞪了一旁冲着自己耸肩的凌君陆。
虞妈妈烧菜手艺一般，这个凌君陆小时候就知道。不过对于几年没吃过家里饭菜的人来说，温暖的感受胜于一切山珍。
“来，小陆，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夹，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虞妈妈自己都没吃吃上一口，便不停往凌君陆碗里夹菜。
“我自己来就行，您别忙活。”凌君陆笑着把菜放进嘴里。
虞杭默默自己夹菜自己吃，俗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伯母烧的菜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凌君陆说。
咯的一声，虞杭要到了自己的舌头。
“马屁精。”虞杭心里叫着。
虞妈妈闻言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哎呀，小陆的嘴还是那么甜！我自己儿子还没称赞过我的菜好吃呢。”
于是，虞杭成了餐桌上的首要目标。
“比以前确实是好吃了……一些。”四目睽睽之下，虞杭本想说“好吃了很多”，但还是顺从了事实，把“很多”字换成了“一些”。
“看吧？”虞妈妈一脸不愉悦，不再搭理自己儿子，把脸转向凌君陆：“我呀，知道小杭在你那里工作就放心了。这孩子，从小就不太会照顾自己，你帮我多看着他点，我也好少操点心。”
凌君陆笑着说：“伯母这么说我很惭愧，说实话，这几个月来还是我受杭杭照顾比较多，买菜做饭的，挺辛苦。伯母您教的好。”
不好，这家伙在不自觉中说了不该说的话。虞杭心里一惊，忙冲着那人直眨眼。奈何对方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果不其然，虞妈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凌君陆：“你说小杭会做菜？我怎么不知道？”
虞杭尴尬的笑着随口瞎说：“跟朋友学的。”总不能说是自己在几个月后为了照顾一个残疾人而自学的吧？谁信？
“朋友？女的吧？”
“哪个朋友？”
虞杭随口的一句话，顿时引来其余两人的追问。所不同的是，虞妈妈的眼神是炙热的，而凌君陆的眼神则有些暗淡。
“哎呀，别说这些了。对了，还没问，王阿姨身体还好吗？你过年怎么不去陪她反而有空来看我妈？”虞杭硬生生的岔开话题，问凌君陆。
凌君陆原本已然暗淡的目光更是在霎时染上了一层薄雾：“她已经去世了。”
……
“对不起，我不知道。”虞杭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却揭开了别人的伤疤，还是在这大过年的时候。虞杭第一次觉得自己蠢的可以、看着凌君陆的表情，心口有一丝抽痛。
“没关系的。”凌君陆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温柔的看向虞杭。
“别难过，小陆。”虞妈妈突然出声，一手按住凌君陆的手背，语气慷慨激昂：“我会替阿娟好好疼你的。从你们搬到我们隔壁那时起，我早就把你当半个儿子了，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
虞杭扶额。
“谢谢伯母。”凌君陆感动的搭上自己的另一只手在虞妈妈手上。
“还叫伯母？”虞妈妈又是一个白眼。
“妈。”凌君陆说。
“好嘞，我的乖儿子。”虞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又是一阵往凌君陆的碗里添菜。
……
拜托，这是唱的哪出？不就是过年吃个饭么？转折也太快了吧？这发展的精彩度都快赶上春晚节目啦！看着眼前激动无比的两人，虞杭彻底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笑容，再次爬上了凌君陆的脸。
“虞杭，新年快乐。”在看春晚的当口，虞杭收到了高锦深的短信。
“锦深，新年快乐。”虞杭回。
“新年快乐，虞杭。”不久，虞杭又收到了林静的短信。
“谢谢，也祝你……”
“我和锦深分手了。”在虞杭还没来得及打完一句话的时候，收到了林静的第二天短信。
虞杭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微笑也倏然收起。他看了许久林静的这条短信，最后，只是回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有些事，只有当面才说的清。

第29章 分手（二）

对于林静和高锦深的分手，虞杭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而在那不多的几分意外中，所占大比例的并不是他们分手的原因，毕竟他所了解的高锦深是GAY，不能接受和女人一起这很正常。但令他不解的是，两个月前高锦深答应和林静试着交往的目的是什么？再者，如果现在的这个高锦深原本真心想尝试下和女人是不是可以一起，尝试的结果是不可以，那么，上天安排这两人的这段短期恋情又有什么意义？
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对于回到和高锦深认识之前的这个时间点，对于接下去在自己和高锦深之间发生的所有接触，虞杭都无法解读其中的意义所在。在这段看似天意又可能夹杂着人为因素的事件中，自己和高锦深的结局是不会还会和原先一样？虞杭没有把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过程是有所改变的。比如，这次遇到了凌君陆和林静。即便最终还是改变不了高锦深因为自己而残废的事实，但至少，在自己原本孤单的人生中多了两位重要的人。尤其是，他——自己的君陆哥哥。
很多事情，在看似没有改变中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而能有改变，就是好的。就不枉费上天给了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
“我说儿子，你现在都工作了，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谈个恋爱啦？”虞妈妈手里包着饺子，突然问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儿子。
虞杭原本停住的手再次动了起来。现在的他，包饺子可谓是驾轻就熟：“妈，我不是和你说过，我……”
“妈。”一旁的凌君陆虽然没参与劳动，但还是很好的抓住了发言的时机：“我知道你关心杭杭，想他找个伴，老了可以相互照顾，不至于寂寞。你放心，他要是实在找不到女朋友，那我就委屈点做他的女朋友，替你照顾他一辈子。”
……
逼着虞杭再次停下手上包饺子的工作。对于凌君陆的语出惊人，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只是，他怕自家母亲还没这个能力。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出人意表。
“我就说，小陆是个懂事的孩子，能理解我们身为人母的心情。不像小杭，每次我提出这个话题，他总是用‘自己不喜欢女人’来敷衍，一点新意也没有。”虞妈妈瞥了一眼虞杭：“不过，说到底，结婚不就是找个人陪么？虽然也未必和那人走的到最后。”
想必是想到了自己的婚姻，虞妈妈垂下了眼角：“所以，我不奢望什么，只想小杭老了也能幸福，不是一个人的寂寞。”
“妈~”虞杭虽然心里无比感动，但还是尽力不表现出来，毕竟，过年嘛，意气洋洋的才适合。悲春伤秋，不适合春节。
“但是，有你刚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虞妈妈画风突变，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手满是面粉，一把抓住凌君陆的手：“要是小杭真没女孩子缘，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不过不能委屈了你，要做女朋友也是他做，放心，妈妈不偏心，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
果然还是低估自家母亲了。这剧情发展的，明显比昨晚更离谱，更精彩，也更……合自己的心意。
凌君陆对此也是颇感意外，顿时眼睛一亮，紧紧握住虞妈妈的手，不住的颤抖：“谢谢妈。”
很好。这么精彩的一出戏怎么能少了自己的配合呢？虞杭笑着向凌君陆招招手：“我说，这位身份升级的男朋友，不来帮忙吗？不劳动者不得食哦。”
“女朋友有命，岂敢不从？”凌君陆二话不说，走到了虞杭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