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骏的话让何心远有些脸红。
这段时间他逐渐发觉,自己和池骏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从刚开始池骏主动找他聊天,到现在自己的每一次进步都想说给他听,他们之间早就不是刚开始那种相敬如宾的普通老友关系。
何心远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没有太多负担,不会让他胡思乱想自己的记忆状态能否开始一段感情。
就让他以朋友的身份,再多享受一段时间池骏的关心吧。
“何心远……何!心!远!!”
小杨大声在他耳边吼了起来,这才把他的神智唤了回来。
“怎么了小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何心远抱歉的说。
坐在他身旁的赵悠悠瞥了一眼他的屏幕,从鼻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筷子在土豆上左插插、右插插,好好的一块土豆都被他捣成了泥。
小杨八卦的挤挤眼睛:“什么事情啊?明明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对不对?对不对?”
赵悠悠听后更不开心了,他短短的头发都炸了起来,扭头看向哥哥,何心远都担心他脖子会不会扭伤。赵悠悠眉头打成死结,别扭的小表情里写满了“哥你不交代清楚了今天就不要回家睡觉”。
何心远当然不会承认:“什么女朋友?……我的病情大家都知道,我如果和别人谈恋爱,不是耽误人家吗?”他又看向赌气的赵悠悠,“而且如果我真的谈恋爱了,怎么可能不和我最重视的弟弟说呢?”
小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大叫一声,捂着眼睛道:“闪瞎我的卡姿兰大眼睛!我不吃这个CP不要给我硬塞安利啊!”
何心远:“……??小杨你说的话我居然完全听不懂。”
被顺了毛的赵悠悠:“……我也听不懂,但我觉得没必要听懂。”
※
这段时间以来,认真宠物医院的所有员工都忙的脚不点地。按理说冬季并非是动物疾病的高发阶段,他们本不该如此繁忙,但偏偏最近很多人带着狗来补打疫苗、补开绝育证明,打算拿着相关证明去办狗证。
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何心远曾经创下一个下午给十二只狗打疫苗的记录。
拿着号码牌的狗主人在走廊里挤得满满当当。
有人抱怨:“怎么说查狗证就突然要查狗证了啊……要不是那天我遛弯的时候碰上了别的狗爸,我都不知道最近抓的这么严。”
有人接话:“可不是,随身出门都得带证。现在巡逻的人每天早晚三班倒,不管什么时候都在马路上巡查,见着牵狗的先给你敬礼,敬完礼就让你拿狗证,拿不出来就直接在狗脑袋上套个布口袋扔上车。”
“我们邻居家养了一只斑点狗,那家孩子小时候看动画片一眼瞧上了,死活非要买。但斑点狗是禁养狗啊,狗证根本办不下来,前几天直接被抄走了。小姑娘哭的啊……你们是没见着,特水灵的一个孩子,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哎,谁让最近查狗查的严呢,我们院子里大型犬基本没影子了,金毛松狮边牧都窝在家里。本来小区保安养了两只狼狗,也都送到乡下了。”
众人越说牢骚越多,有个抱着小蝴蝶犬的大妈很不满:“这都多少年没查过了,怎么突然这么严?”
旁边的一位大姐回答:“这您都不知道啊?——一个月之前,那边那个高档小区里,有个怀孕九个月的孕妇被一只野狗攻击了,要不是那孕妇平常喂的野猫冲出来挡了一下,结果真不好说……但就算这样,孕妇还是伤到了,救护车大晚上过来把人拉走送急救的。这事儿见报了,差点出人命,所以才猛抓流浪狗和无证狗。”
确实如这位大姐所说,Dania一家的事不知怎么被记者获悉然后登上了报纸,导致这段时间B市一直在严抓流浪动物。本来前一段时间就该把绝育后的小花和大黑放回去了,但何心远担心它们被抓走,干脆在医院里多养一段时间。
大家还在讨论:“我听说那猫被撕碎直接吃了。”
“啊?好像她老公也身负重伤,脚被咬掉了。”
“没错没错,孕妇腿上被狗咬了一口,她老公怕她得狂犬,愣是爬到她身边用嘴巴把脏血吸出来了。”
……
听着谣言越传越邪乎,原本专心工作、无心插手此事的何心远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各位阿姨姐姐的八卦。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何心远指指一旁的诊室,伸出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
大家这才想起来宠物医院也是“医院”,在医院里不该大声喧哗,影响医生的工作。
何心远看看手中的表格,说:“下一位打针的是7号,先量体重测体温再配药。”
7号是一只走路时一步三晃的八哥犬,它慢悠悠的走到点滴室门口停下,耍赖的躺了下来,不管主人怎么拖它都一动不动。众人因它赖皮的模样哄堂大笑,何心远无奈的点点它的鼻子,从兜里拿出消毒过的水银温度计,在它四处乱拱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把温度计插进了它的肛门中。
八哥犬:“……汪?汪汪汪!”
这次就连狗主人都笑的直不起腰了。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之际,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口响起。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高壮男人破门而入,前台的小杨跟在他身后急的不得了:“先生!您到底是来给什么动物看病的!我们这里人很多,要先拿号!”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但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羽绒服被他团成一个球虚虚抱在怀里,何心远仔细一瞧,见羽绒服有轻微的起伏,断定男人怀里应该是抱了一只受伤的动物。
何心远迎上去:“您好,您的宠物怎么……”
“我要手术!立即手术!让你们这里最好的医生来做!”男人挥舞着手臂不让何心远靠近,他胡乱重复着,“没有时间了,它要死了!”
想必他怀中的宠物是他珍视的宝贝,所以才会如此语无伦次。
也是巧了,就在男人固执的重复着“见到医生才能给他看宠物”之时,任真诊室的门开了,他刚刚接待了一只患了口炎的乌龟,正准备叫下一个病号。
男人看到任真胸口的名牌,眼睛一亮,抱着怀里的宠物冲了过去,心急火燎的拉住任真的手腕:“你是院长?你医术一定最高!你来给我的大王做手术,多少钱我都有!”
任真也有一米八多了,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却比他还要高,看着就像是一只发狂的棕熊。任真被他焦急又张狂的态度弄得头疼:“先生,我们医院另外几位医生都是猫狗专家,如果想要做手术的话,他们会是更好的人选。”
“才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男人声音猛然提高声音。他人高马大,不顾阻拦直接硬拉着任真进了办公室,何心远担心他们打起来,赶忙推门闯了进去。
男人走到暖气旁,小心的掀开了羽绒服衣领,露出了被他紧张护在衣服当中的宠物。
只见一条深灰色的蓬松大尾巴软软的从羽绒服中滚了下来,无力的垂落在衣服当中。何心远屏住呼吸,小心挪了个位置,看到了那只动物的全貌。
果不其然,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动物是一只将近三十厘米高的魔王松鼠,而它的尾巴足有它身子的三分之二大。它全身灰黑,腹部洁白,耳毛尖长,脖子上还挂着饰品,想必非常受宠。
但让何心远揪心的是,这只可怜的大松鼠肚子右侧钉着一支足有小指粗细的小型弩箭,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
第三十二章松鼠
魔王松鼠紧闭双眼, 低声哀叫着, 偶尔抽动起四肢,看上去极为痛苦。它的一只爪子握住主人的食指, 没一会儿就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任真哪里想到男人抱来的居然会是一只大松鼠, 而且还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手弩是限制武器, 威力极大,在农村常见于猎捕鸟类和兔子、野鸡。这种伤口与常见的车祸、撕咬不同, 是完全蓄意的人为伤害, 在城里使用这种武器非常危险。
他愧疚拒绝:“先生,我们医院没有医生给松鼠做过手术, 真的做不了。”他的专长是鸟类和爬宠, 而其他几位医生则多精通于猫狗。
松鼠身上的伤口非常新鲜, 看上去从受伤到抵达医院不超过二十分钟,但现在如果转院的话肯定来不及了——即使转院,就任真所知,还真没有哪家宠物医院能给松鼠开刀的。
松鼠的耐麻醉性很差, 量难以精确控制, 稍微多一些就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 但少了松鼠怎能忍受开刀的痛苦?任真虽然没有解剖过松鼠,但试验用的小白鼠每个兽医都有经验,曾经有同学因为给小白鼠打的麻药过少,四肢绑的不够紧,导致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小白鼠痛苦苏醒, 满实验台乱窜,内脏流了一桌,最后也因此而死……
即使他精确掌握了麻药的量,但弩箭穿透内脏,缝合非常麻烦,现在伤口并未淌血,是因为弩箭射入体内时速度极快,把血液封在了体内。这就和用竹签穿透气球两端,但气球不破的远离一样。手术中拔出弩箭后,很容易引发大出血,到时候还是会死。
劝诫男人放弃治疗的话在嘴边翻腾,但任真实在不愿意把那三个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