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飞睁开眼睛,看见雷克斯覆在他的身上目光深邃。
“永远都要笑着,林。不管是比赛输了也好或者喜欢的人离开了也好,无论你站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看着你,作为你的朋友,还有作为一个倾慕着你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雷克斯在林逸飞的面前脱下了轻佻的面具。这个家伙本来就是认真而内敛的,父母的离异使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戴上了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面具,但事实上,他很在意,他太在意了。
“我会的。”林逸飞伸手抱住了他,这是一个朋友的拥抱。
此时的纽约,克里斯正在击剑室里练习着。请来的陪练是纽约大学击剑队的,但是克里斯却略微觉得乏味。
门被推开了,伊丽莎白拿着一个快递文件夹走了进来,“克里斯!恭喜你!你被美国少年击剑队录取了!”
克里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伊丽莎白冷然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份快递上写的应该是我的名字,你什么时候有权利私自拆阅我的快递?”
伊丽莎白愣了愣,自从他们一起来到纽约之后,克里斯对待她的态度越加冰冷。
她知道自己把手机里拍下的照片拿给德尼罗一定瞒不住克里斯,所以他对自己的冷漠伊丽莎白并不觉得奇怪。克里斯与林逸飞是绝对不可能有未来的,他们现在还年轻,克里斯有的是机会回头,所以伊丽莎白愿意等待。
她记得那一次德尼罗对她说的话。
“如果你想要成为奥兹本家的女主人,你要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会‘忍耐’。”
因为把照片拿出来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那只会让她与克里斯的关系进入死局再没有修复的可能。她唯一运气的事情就是自己是泰勒家的千金,德尼罗已经承诺了会让她成为克里斯的未婚妻。
“如果你无法学会忍耐,那么谁都帮不了你。”
德尼罗说这句话的时候,伊丽莎白明白那是一个命令,也是一个条件。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伊丽莎白将文件放下,然后走了出去。她从来没有和谁说过对不起,除了克里斯。
回到纽约的两个多月,“对不起”她几乎每天都要对他说一次,而克里斯对待林逸飞时那种温柔的语调永远不会在他和她之间的谈话中出现。
摘下面罩,克里斯走过去拿起那份文件。
一个月之后的集训是在华盛顿,他知道德尼罗的人会一直看着他,如果自己和林逸飞有任何的接触无疑就是给德尼罗借口。
他很想他,每一次挥剑的时候,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在想念。
如果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只剩下赛场上的九分钟,他也会把它当做一生来珍惜。
一天的练习结束了,乔治将晚餐缓缓摆上餐桌。只有一份餐具,是给伊丽莎白的。
“克里斯今天还是在房间里用餐吗?”
“是的,伊丽莎白小姐。”乔治的回答就像机械一样。
然后,乔治端着一份狮子头和白灼青菜上了楼。他每天吃的都是中国菜,仿佛即使离开了林逸飞,他也执着着要过和林逸飞一样的生活。
伊丽莎白看着眼前的牛排,忽然发了疯一样用刀狠命地切割着。她不知道有多想割断林逸飞的咽喉,让他无比痛苦。但是德尼罗的话语总是不断在她的耳边响起。
“如果克里斯不曾越界,那么伊丽莎白你越界了,就是违反规则。我不止不会帮你,也不会再帮助泰勒家族。”
克里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手机,里面属于林逸飞的照片和电话号码全部都被删除了。但是那个号码,就算克里斯得了老年痴呆也不可能忘记。每一次手指按到最后一位,就僵在那里,他想听见他的声音,想到快要发疯。
曾经的每一个晚上,那个家伙就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入睡总是很快,前一秒还在抱怨着为什么要这么早就下线关电脑,后一秒就发出了细细的鼾声。克里斯爱极了那样的声音,柔软的想要用手抓,却只会流失在指缝之间,只能用耳朵去听。那是他在他身边安睡时的声音,完全属于他的声音。
而现在,他每晚躺在房间里,睁着眼睛凝望着黑暗,身边在没有那令他心旌摇摆的声音了。
每天早上九点,林逸飞会去到华盛顿的一家击剑俱乐部。在那里凯文特地为他注册了会员,他有权使用凯文在那里租用的私人击剑室。
雷克斯是陪练,而凯文则站在场外分析他的技术和战术。
作为教练的凯文与作为朋友的凯文完全不一样。他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声音从原来的温和将至冰点。
“节奏节奏!林!节奏并不是只能由你的步法来控制的!你的手腕!你的敲击!你的飞刺!都可以改变节奏控制节奏!”
“刚才的转移还击太失败!劈砍出去的角度你没有想过雷克斯会还击吗?你要记住,在比赛结束之前都没有所谓的‘最后一剑’,每一剑落下去都要为下一剑做好准备!”
“不要被对手的佯击干扰了你的控剑!”
作为陪练的雷克斯都感觉到了压力。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凯文?菲尔超凡的判断力,但是很明显凯文完全是把林逸飞当做他自己来要求的。一个世界冠军头号种子对一个还未进入职业剑坛的孩子如此要求,不免有些过分了。
但是林逸飞却很沉稳,偶尔会停下来听完凯文的训斥,脚尖点着地活动着脚踝,再度开始的时候,他依然镇定,但是发挥的一定比刚才更优秀。
早晨的训练结束时,雷克斯和林逸飞都累的够呛了。
“看来美国的击剑水平真是不容小觑了,我以为能找到像林或者克里斯这样的孩子就很不容易了,没想到雷克斯?格雷,你也让我大开眼界。我一直就在想如果是我亲自上阵陪练的话,就很难对林做出客观的指导了,还要有你这个高水平的陪练,只是你为什么不参加这次的甄选呢?”
雷克斯擦着汗水笑着说:“别用我来夸奖美国的击剑水平,因为我是法国人。”
凯文听了这个答案之后也莞尔一笑,“看来我还要担心几年之后有法国的击剑好手把我拉下来了。”
三个人去吃了午饭,没多久雷克斯就接到一个电话。
“啊哈,我妹妹从法国过来了,我得去接她一下,下午你可能要自己练习了。”雷克斯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没关系,下午不是指导时间了。”
“那是什么时间?”雷克斯有些好奇。
“车轮战。”凯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勾起了雷克斯的兴趣之后,却又不再说下去了。
等到雷克斯离开之后,林逸飞才问:“什么样的车轮战啊?”
凯文伸手拨开林逸飞的额发,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弹,“下午你就知道了,在两点之间好好睡个午觉。我早上对你说的东西你是否记住了就看下午你的表现了。”
林逸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凯文总是把他当成小孩,甚至有几分年长者对晚辈的宠爱在其中,尽管凯文不过大他五岁而已。但是作为教练的时候,他对技术和战术的严苛与那种宠爱大相径庭。
击剑俱乐部为白金VIP安排有休息的房间,林逸飞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当凯文叫醒他的时候,林逸飞看见与凯文站在一起的家伙时,不由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啊!瑞德?孟塞!”林逸飞的眼睛亮了起来。
眼前这个眼睛略为下吊,留着浅栗色头发,刘海有些长的家伙就是凯文在团体赛里的队友,英国佩剑的第二号人物,瑞德?孟塞。
他打了一个哈气,脸颊上还有睡觉时压着什么留下的痕迹。脸上是淡淡的雀斑,整个五官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好久不见了,林。”
“好久不见?我们见过吗?”林逸飞睁大了眼睛。
“唉……”瑞德摊了摊手,“每次我和凯文站在一起就容易被人无视。我被凯文拉着看了你多少场中学生联盟赛啊……那个家伙对你的执着都快要到病态的地步了,偏偏自己看还不够非要拉着我。”
知道原来瑞德也曾关注过自己,林逸飞不好意思了起来。
“米歇尔呢?”凯文问。
“那个家伙要晚一点啦。他哪里像我这么给你面子?”瑞德耸着肩膀笑了笑。
“米歇尔?怀特也会来?”林逸飞忽然在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可以见到整个英国佩剑队的奥运会阵容了。
“是啊,凯文和我们打赌,说我们俩如果和你比赛,比分不会高过15比10,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赢你5剑。”瑞德摸了摸鼻子,好笑地看了凯文一眼,“只有米歇尔那个家伙才会上当,我知道凯文只是想找一些职业运动员来给你做陪练。”
“那么现在能和我练习了吗?”林逸飞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当然。”瑞德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忽然消失不见了,“小鬼,我会让你输着回去找妈妈。”
林逸飞快速换好了护具,来到了击剑馆。
瑞德正在拨弄着手中的佩剑,看见林逸飞走进来,朝凯文扬了扬下巴,“裁判,记得要公平公正啊。可别因为你喜欢这个小子而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