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 (机械性进食)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机械性进食
- 入库:04.10
“他还是我学生的男朋友。”郑俊喉咙发干,咳嗽一声,“蒋老师和他一见面就要打嘴架,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白新那边蹭,黑灯瞎火之中,眼里透出的乞怜的光像小狗似的,惹起白新逗弄的念头:“你们三个互相认识,也都是正常关系,为什么非要找个外人去搅局?”
“我、我跟我的朋友都上过床,Ken也不例外,所以……”
白新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忍俊不禁:“给我口一次我就陪你去。”
郑俊没有丝毫迟疑地掀开白新的被子,却被他攥着睡衣拎出来按回床上,歪头吻住。
白新是软的,郑俊也是软的,其中也没有挑逗的意味,郑俊能感到白新嘴角上扬,似乎颇为得趣。
说实话,这对郑俊也是愉悦的体验。
接吻就应该独立于性之外,发生在朝夕相处的两人之间,才不突兀,才有基础和滋味。
“为什么突然这样?”
“你让我想起养过的狗,特别听话。”白新用鼻尖摩擦他的鼻尖,“但我没重口味到让它口。”
郑俊嘴角抽动:“吻我也是因为我像它?”
“吻你是因为情不自禁。”白新拍拍他的脸,恢复惯用的入睡姿势,“睡吧。”
“……”
郑俊摸了摸嘴唇,悄悄把脑袋移回自己的枕头,自顾自平复某种冲动,而一向精神衰弱的白新几乎立刻陷入了沉睡。
郑俊第二天起床,他居然没被惊醒。
他骨折期间没料理过发型,头发长到一定程度趴在脑袋上,刘海遮住额头,看起来多了几分稚嫩。结果他刚拆下石膏就自己动手剃了个板寸,郑俊回家看见,挨了一闷棍似的半天没回过神。
半个月过去,他的头发总算又长了一些。
郑俊昨晚失眠,刚睡醒又没什么脑子,迷迷糊糊去揉他的后脑勺。
白新反手攥住他手腕手肘抵着他喉管就着惯性抡在床上一气呵成。
郑俊胳膊都要被他扯断了,本能地转动脖子又被压住了颈动脉,感觉太阳穴马上就要爆裂。
好在这绝望的两秒很快过去,杀人的力道撤了,他被白新拖坐起来,捂着脖子咳嗽。
“你……是不是做、做噩梦了?”郑俊从咳嗽的间隙挣扎出零零碎碎的句子,“没事、没事吧?”
“我没事。”白新刚才的举动纯属条件反射,连惊吓都算不上,“你没事吧?”
郑俊摆摆手,去客厅接了杯水,艰难送进嘴里又绷不住咳嗽从鼻子喷出,冲进卫生间拿来拖把边咳边擦。
“我来吧。”白新接过拖把,顺手把郑俊下巴和脖子上的水三两下抹掉,“这也是我的住处,我应该分担点家务。”
“谢谢。”郑俊用咳嗽掩盖笑意,白新跟彭会不一样,后者懒散得要命,东西随便扔,烟灰随地掉,零食残渣到处都是,跟在屁股后面都来不及收拾;白新则完全相反,一切物品固定位置,无不良嗜好,生活痕迹极其有限,而且会像水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恢复原状,他入住后增加的家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添双筷子多洗几个碗的事。
他洗漱一番走出卫生间,白新已经在客卫刮净了胡子,一副面孔重回东方感。
“你刮胡子前后简直是两个人。”
白新脱下浴袍只剩背心裤衩,坐在床沿穿裤子:“我是混血。”
“你染了头发?”
白新无奈叹口气:“谁说混血就得混发色?我头发长了这么多茬,你什么时候见过别的颜色?”
“确实没见过。”郑俊缩起下巴退后半步躲避他突然凑过来的脸,看清楚了他的眼珠略带点棕,但依然是东方人的棕黑色,没什么特别的,背心领口也只有寥寥十几根毛发,还不如自己的多,“胡子应该是受影响了,眼窝和鼻子也挺西式的。”
“尺寸也受到了影响。”白新双手抓住门框把他扣押在卫生间里,欺身让他看了个透彻,“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调戏的态度明摆着,郑俊再退未免过于示弱:“混了哪国?”
“父亲中美混血,母亲中巴混血,到我就是三国混血。”白新用门框做起了俯撑,时远时近,“我们家东方基因很强势,都很难看出是混血儿。还想问什么?”
郑俊一时只能想到这几个问题:“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么多私事?”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隐瞒。刚才误伤了你,这些私事就当做弥补了。”白新绷直胳膊弹开,抓起椅背上的毛衣套上,背心随着他的动作稍微提起,后腰的疤痕一闪而过。
郑俊看在眼里,选择闭口不提。
白新打开电视换到早间新闻,端坐在沙发上盯着,分辨不出是在认真观看还是神游天外,郑俊端着两碗面从他和电视之间横穿而过,他才移开视线,看着眼前架着一双筷子的海碗:“怎么端到客厅来了?”
郑俊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边看边吃,多享受。”
他喜欢这种懒散的感觉,一度认为这才是生活,但彭会吃饭十分不利索,汤汤水水弄得到处都是,被电视一分神情况只能更糟,白新虽然吃相差,却吃得很干净,不需要担心沙发。
一位无可挑剔的房客。
******
彭会双手塞在外套的口袋里,缩着肩膀站在树干后面,露出半张脸看对面鱼贯而出的学生。吴佳文推着单车出现在门口,左右观望了一圈,跟补习班同学打个招呼往平时相反的方向走,彭会略感意外,还是与他隔一条马路平行地跟着。
走出几十米,吴佳文好像知道他在哪儿似的转头看过去,停下脚步等他跑过马路来到自己身边:“为什么躲起来?”
彭会跺掉鞋上的雪泥,下意识地隔着绒线帽挠了挠头,帽檐下露出几缕粉紫——他被店长捉着试色,满脑袋深浅不一的少女色:“不想让人看见你跟社会上的人在一起。”
“说什么糊涂话,每个人都是社会人,学生也是。”吴佳文伸手捏了捏他后颈露出来的发茬,“说有急事要见我,怎么了?”
彭会摸了摸脖子,手指悄悄跟吴佳文的缠了一下:“下星期的饭,我不想去。”
“好。”
吴佳文不问原因理由,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彭会不知如何说下去:“……嗯。”
树坑里堆着矮雪丘,人行道中间的雪铲光了但残留着薄冰,彭会看着半步之外的地面,小心翼翼避免滑到,吴佳文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走到路口,彭会还是没说话,吴佳文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急事?”
彭会又“嗯”了一声,脑袋转向吴佳文,目光却还是垂着的:“你不回家吗?这边相反的方向。”
“也对。”吴佳文九十度调转车头,交通灯恰好变红,“你回去吧,太冷了。”
彭会隔着帽子搓搓脑袋,短促地吸口气:“佳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和郑俊,我们两个好几年前……”
他舌头突然变得僵直,皱起五官频频张嘴,却死活说不出下一个字。吴佳文耐心等了一会儿,替他说完剩下的话:“交往过?”
彭会一个愣神脚下一滑,被他捞住腰扶稳,脸色煞白惊魂甫定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线索太多了,想不知道也不行啊。郑老师不擅长撒谎,你也不擅长。”吴佳文笑了笑,“说出来心里舒服点了?”
彭会的脸恢复血色,却从苍白走向赤红的极端:“不是有意瞒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理解,没关系,所以你才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吧。”
“还有别的。”彭会开了个话头,又没有了下文,眼神游移直到交通灯的倒数提示音响起,“我和他,分手之后也上过很多次床……其实不止跟他,还跟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我特别不干净。”
“……”
彭会原本只想说清楚跟郑俊的纠葛,却刹不住车地承认了其他烂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彼此的沉默中牙齿打颤,手心发烫,浑身发抖,恨不能一屁股坐在地上解放发软的双腿。
“走吧,绿灯了。”
吴佳文的声音突破耳鸣传来,彭会被他拽着胳膊,脑袋发懵地跟在他身后。
“你又不是吃的。”
“啊?”
吴佳文拉着彭会过了马路,把单车靠在一边,面向他站着,捧着他的脸看进眼睛:“你刚才的说法,好像是经历过的人都咬了你一口,沾上口水又传到我手里似的。”
“本来就是……”
“胡扯!”吴佳文猛地拔高声音,“单身的时候不管怎么玩都是个人自由,你什么都没做错!跟很多人上过床怎么了?你从来不洗澡?从来不刷牙?还是得了性病艾滋病?”
“没得。”
“那什么叫不干净?!”
吴佳文太阳穴的青筋都绷了出来,彭会此前从没见过他情绪失控,更没遭遇过如此排山倒海的质问,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突破口:“呃……我、我很差劲。”
“什么意思?”
“没有学历,也没有好工作,没有前途,还总是拖累别人。”彭会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就比如郑俊吧,一个彻头彻尾的正经人,不谈恋爱就禁欲一辈子那种,后来跟着我进了鬼混的坑,所以说我人品也不咋地,反正从头到脚就没有半点可取的地方,我怕你跟着我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