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磊到那一看,吓的发懵,破口大骂这种臭味轰天的地方怎么拍戏,什么穷人就是不讲究,人都能和野鸡畜生住一间,这不是教育自己孩子也往这条做鸡的路上走吗?总之那些难听话说出口,片场的人都想骂人,简直听不下去,想象不出金玉其外的人内里竟然可以这样的肮脏龌龊。
赵恒是个优秀的导演,对演员的个人能力和形象素质的要求都是非常高的,别说孙平磊演的男一号,当时为了挑一个合适的人来演这个家境窘迫,八口人生活过不下去,李大阳作为最大的哥哥要照顾弟弟妹妹,所以只好放弃上学的这个人物形象,赵恒直接在山里选拔的演员。
最后挑来挑去,赵恒选了这个窑洞主人家的孩子,那个十七岁孩子眼中有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桀骜不驯和叛逆,但是家里窘迫的几乎活不下去的状况又让他压抑自己,濒临爆发的疯狂和内心最黑暗的压抑复杂的交织在他身上。
赵恒和他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竟然无地自容,这个孩子就是他需要的!
而孙平磊的一顿臭骂,直接刺伤了那个孩子的自尊和骄傲,薄弱的心脏被外来人这样毫无底线的讽刺谩骂,他冲上去打了孙平磊。
现在戏是拍不下去了,山里人执意要把剧组的人全赶出去,他们是没钱,但还不至于让人欺负到老窝里。孙平磊住在医院连伤药都不用擦,却喊着要告那没教养的小鳖孙,而那孩子,被人指着额头伤害之后,还要像没事人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放上柴火烧起水,给忙碌了一天不舍得在外吃饭的父母,年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爷爷奶奶,以及他那爬山越岭放学回来吃饭的弟弟妹妹们做饭。
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的,公平都是没钱的受了欺负的人们的自我安慰。
被侮辱打骂,那孩子仍然态度冷漠,因为这个道理他很懂。
“贺溪,我们为了筹备这部剧,到处拉投资,被不知道多少人灌了多少酒,才有人愿意拍这部戏,可是现在,我竟想放弃了。”赵恒说。
盛怒过后,他反而有种看淡一切的感觉。
听了这些荒唐事,贺溪为自己的冲动产生了深深的后悔,他的行为给赵恒,给剧组,给所有心里还怀着真诚与爱的人们带来了他无法弥补的伤害。
这些俞放都不会知道,他仍可以悠闲地陪着他毫发无伤的小情人,自得其乐的生活。
“赵恒,是我的错,对不起。”出了这样的事,贺溪觉得自己简直罪该万死,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补救,断着腿躺在床上唯一能说的就是毫无作用的对不起。
“我真的没想到,赵恒,是我对不起你。”贺溪又说。
赵恒虽然是个优秀的导演,但是以前拍的都是商业电影,他一直有着自己的电影梦,拍出一部纯粹干净有意义的艺术电影。
贺溪一直很想帮他,却在无意中几乎要害死了他的梦想。
“不怪你,”赵恒勉强笑笑,“我说这可不是为了让你内疚,这几天兄弟被气得没处发泄,算是憋狠了,在你这儿发会牢骚,你可别弄巧成拙放在心上。”
“不会,我懂你的意思。”贺溪看着窗外已经暗下的夜色,叮嘱他好好休息,别太劳累就挂了电话。
揉着眉头,贺溪叹了口气。
他住在一楼,可以看到窗外亮着昏黄光芒的路灯,在旁边光秃秃的树枝上撒下了一层温柔的光亮,像一件黄色的暖和的皮衣。
他双眼失神的看着,想着赵恒的话,为赵恒、为两人的电影梦、为那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心像被鞭子狠狠抽打,一遍遍泛着剧烈的疼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进了视线。
砰砰砰……
贺溪的心慌了起来。
俞放脚步从容稳重,迈着他特有的步调从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走进昏黄的路灯下,披着一层光亮的外衣,像光明慢慢朝他走来……
贺溪闭上眼默默在心里倒数,看向门口,睁眼霎那,四目相对。
他还是那么熟悉俞放,甚至是他走路的速度,从路灯下到病房口,完美准确的估计,他的脚步沉稳地踏在他的心上。
俞放,那你能估出什么?
你可从我平静看向你的目光中,觉察到粉碎一个人的痛楚。
第7章 重回剧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赶着回来,不会是太想我吧。”贺溪挑挑眉,对风尘仆仆的俞放讽刺:“还是太想片场那位,这么几天都分不开。”
小情人还在这儿,人家这么着急回来完全情有可原嘛。
“李女士明天要会林市,这儿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想你一个人在这儿,所以赶过来。
俞放脱下外套,抚平被风吹乱的头发。
“小周是死的啊?”贺溪撇撇嘴。
俞放坐到床尾,仔细地看了看他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恢复的还不错,继续保持。”
吹吧你大哥,包得那么厚你能看出个鬼,贺溪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有事要和你说。”俞放转头,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正色道:“这个给你,你看一下。”
什么啊,搞得这么慎重,他满不在意地接过来。
目光落到纸面,眼神都变了,注意力全吸引在了上面。
“你,你什么意思?”贺溪看着手上的合同,吓得手抖,“你要投资《山狗》?”
“白纸黑字,我想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俞放说。
“但是为什么?”完全没有道理啊,俞放是天宇的掌门人,有钱是没错,但是他也是个商人,像这种明显讨不到多大好处的事,他怎么会干!
贺溪以前留意过天宇投资的那些电影,无一不是以亿为单位投资的大制作,是全国院线排座率第一的影片,像这种艺术电影,就算他同意,公司的董事也不同意吧。《山狗》现在的投资人本就是个小公司来的,和俞放这种公司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而且当初投资人也是看在他能搭上平时完全高攀不上的导演和演员,又提了各种苛刻要求后才同意投资的。
“你错失的机会是我导致的,我说了会帮你解决,”俞放顿了一下,“我承诺你的事情哪件有反悔过?”从来都是你说出口的话,做不到。
贺溪看着手上的合同,竟一时无话。
“不过我有个条件。”俞放起身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像一个胸有成竹的老狐狸坐在王座上,“戏得等半年后再拍,这半年的时间里,你必须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
我还是听妈妈的话吧。
不过有沉甸甸的合同在手里,俞放的话就像圣旨。
贺溪诡异地弓着腰探头到他面前,和他的鼻尖不过一公分的距离看着他坏笑:“你的话是……?”
他坏笑的很明显,娱乐圈这种地方,听人说话要听里层意思,俞放的话,简直就是□□裸的□□易暗示:包养。
俞放的脸一下就青了,眯着眼看他的神情充满了危险,“经常被人暗示?还是试过?”
“……”
贺溪讪讪地往后退,“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呵呵呵呵”
“这种玩笑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俞放冷脸,“既然同意了,就把手机交出来。”
“手机?”贺溪迷茫地问:“我的手机吗?不是在你那里吗?”
俞放摊开手,看着他不说话。
“妈蛋。”贺溪忿忿地骂他,一脸肉疼的从被窝里拿出被他夹在大腿间暖得热烘烘的手机,小声嘟囔,“你怎么知道手机在我这儿。”
俞放接过还带着贺溪体温的手机,心颤了一下,面上什么也不显,淡定地说:“我来医院前还去了趟旅馆。”顺带留意下手机。
贺溪气愤地拉上被子蒙住头,在热气十足的黑暗被窝里义愤填膺地训斥这该死的剥削阶级。
晚上睡觉前赵恒就又打来了电话,不过是打给小周,转借给了他。
他现在是个可怜的连个小学生都不如的没手机影帝,以后别再叫他影帝了,他脸皮没这么厚,怕改变别人对影帝这个身份的向往。
赵恒很高兴地说:“天宇要投资《山狗》了,这下经费什么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了,而且今天来谈投资的人说要等你康复回来演男一号。”
赵恒高兴的简直有些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他顺带着被他喜悦的情绪感染的很激动。
聊了很久绕了很多话后,赵恒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贺溪就明白赵恒在犹豫什么了。
“贺溪,其实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但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宇完全是以一种不盈利的方式在帮助剧组,所以我必须得问你,”赵恒沉默了一下,“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爱……”
“爱过。”贺溪果断地说。
“啊?”赵恒在那边懵逼地瞪眼。
贺溪笑着打趣,“你这么婆婆妈妈啰啰嗦嗦说了一晚上,大老爷们在我面前猥琐的屁都不敢放,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爱过你吗这种事我有经验,老赵啊,爱过!”
“……”赵恒这才意识到被耍了,简直气笑了,“贺溪啊,你小子,兄弟太久没收拾你,想客气一点你倒不愿意了。”
“老赵老赵,我错了。”贺溪连连告饶,“我腿好了咱们就喝酒去,我一定多多赔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