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忙的样子,每天都在看什么啊。”
俞放回身,看到他探出床的半个身子,立马放下文件抓住他扒着床沿的手,“你干什么,能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再这么随便不小心,你的腿就该断另一根了。”
“哎呀,我看着呢,”贺溪满不在乎地说,“你在工作吗?”
俞放泄气地瞪他一眼,放下工作时才带的眼镜,捏了捏额头,坐到他的手边,不放心地抓着他的胳膊,“你就乱来吧。”
“我说了不要紧。”不过这样也好,他就坐在他旁边,聊天也方便,总感觉吃了俞放的饭之后,和他更亲近了,难道分手后做朋友的人都是这种微妙的感觉。
不近不远,不亲不疏,不争不吵,这样的相处方式和距离,有种小甜蜜,被困病房里长期缺乏和朋友的交流,他已经失去了对正常朋友的定义。
或许,朋友,永远不能用甜蜜来形容。
但是他还沉浸在两人距离拉近的世界里,感受不到俞放的克制和压抑。
最后,俞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了天,聊天内容倒真像个普通朋友,你平常工作忙吗,累吗,平日里都喜欢干什么,老是看书都在看什么……
大多数都是贺溪一直在问,俞放三言两语作答,或者干脆点点头。但是这么多天来,他终于能和俞放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还是让他很开心的。
但这个开心的力度,还撑不过一晚。
聊了一下午后,贺溪觉得他可以得寸进尺一下,斗胆问俞放要手机玩。
“总对手机念念不忘,拿来要干什么?”俞放问的漫不经心,看他的眼神可不是那么回事。
“玩游戏?”贺溪看眼色回答。
“哼。”
“打电话。”他直起腰,老实交代,像老师一喊上课,坐得笔直的幼儿园小朋友。
“给谁打?”俞放拿出手机,似乎他答错就没了。
“呃……”他要是回答赵恒,他肯定以牵涉工作的理由给回绝了。要是说书姗,会不会也给收回,不过,为什么呢。
贺溪愁眉苦脸,还没想出该答谁,俞放的手机先响了。
俞放看了眼手机,把他的手机扔给他,站起来指指门外示意出去接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手机刚才在俞放手里拿了很久,还带着他的体温,可是房间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冷嗖嗖的。
他拿着手机看向窗外,果然,俞放拿着手机站在路灯下的花坛边接电话,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别处,继续打电话。
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吧,这个时间点总会有一个电话打来,从书姗走后俞放晚上住在医院起,他就发现了,之前他没多想,或者说不想自己往深处想。
可是今天他清楚地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这让他心中一痛,为什么要让他看到,那么大的字写着“亲爱的少文JJ”。
原来,果然,每天打电话过来的都是杨少文。
还亲爱的!
贺溪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和老子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对我叫亲爱的,而且后面还特意大写着字母JJ,怎么,他的小兄弟是有多大,捅、得很欢快吗,老子被你草了十一年,难道你不爽吗?!
愤怒让一个人俗不可耐,他用最粗俗的话,泄愤心里最深切的痛。
仅仅一个来电显示,如同一盆冰水泼在他的头上,一个无法打破的墙堵在他面前,分明手机亮之前,他和俞放还是一个手的距离谈笑风生,现在他们隔着冰冷的玻璃,隔着两个世界。
房间里,他是黑暗冰冷的孤独者,窗户外,他是光明温暖的两人行。
他之前不经意间提醒过俞放,其实每次打电话都不必站在花坛边,他心里一点也不想看他和小情人恩爱的种种,可是俞放以监控陪护的理由给回绝了。
现在,他坐在床上,拿着他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的手机,看着窗外那人荡漾着笑容的脸庞,这个点的电话,就像有魔力总能让俞放笑得那么开心,他那么克制的一个人,对着他也不过露出一次酒窝,可是每晚的现在他都会露出酒窝,像一朵只为一人绽放的花朵,在黑夜里为电话那边的情人毫不吝啬的绽放。
一下午的欢快愉悦,到这时候都成了嘴边泛的苦涩。
那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一个人偷着哭泣,另一个人视若无睹。
他就像一个万念俱灰的小蜡烛,在黑暗的夜晚,默默燃烧所有的热情。
早晨阳光照进,白色的蜡烛托盘里盛放的蜡泪,是他被爱判处终身孤寂的刑罚。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多了两条评论,收藏也没动,但还是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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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起伏的心
俞放进门时,就发现房间气氛变了。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转身问贺溪:“怎么了,电话也不打。”
出去前还特意把手机递给他,这家伙拿到手机竟然不表示表示,连个电话都没拨就躺下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打给谁了。”贺溪的声音从被窝里冒出来,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指了指床边的柜子,“手机放这儿了,你收回去吧,我想睡了。”
一时间,病房静了下来,俞放站立着没有动作。
贺溪正纳闷,他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到床边,迅猛地掀开他的被子,沉声道:“起来。”
亮光突然照在眼上,贺溪伸手挡着眼睛往枕头里钻,憋屈地说:“你干什么啊?”
“你是让我把枕头也拿走?”
霸道蛮横的声音迅速地激起了他的怒气,猛地坐起瞪他:“你疯了,我睡个觉你管这么多干吗?你横什么横。”
“你要是好好的在睡觉,我就不会管你了。”俞放看着他,声音冷厉。
“大晚上的,我不好好睡觉,难不成躲被窝里打飞机啊。”
“……”俞放冷着脸说:“上次你钻被窝里偷哭死犟,差点影响到你的腿,如果这次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你好好睡,我不打扰你了。”说罢,随手把被子甩给他,转身就进卫生间,塞都不塞他。
贺溪茫然抓过被子,觉得自己激情昂扬的斗志和满腹熊熊怒火还没发泄,对方就不屑的偃旗息鼓了。可是,他感觉自己更像是战败的那方,搂着他的小白旗,气到不行,痛到不行。
俞放洗漱完,径直关了灯,躺到他的小床上,余光都没甩他一下。
贺溪躺在那里,心疼的一阵阵抽搐,还是努力平静情绪,朝黑暗的虚空中说了句:“对不起。”
他以为俞放会当做没听到,没想到他立马追问:“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嬉皮笑脸,怎么回来人就蔫儿了。
“一定要回答吗?”贺溪咬咬嘴唇,低低地问。
“可以拒绝。”俞放难得开明。
“我想回答。”
“那就说。”
“我在回答之前,可以先问你个问题吗?”贺溪沉吟了很久,换了个方式说。
“你可以问,我不一定答。”俞放似乎对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很好奇,竟然任由他晚上的小情绪发作。
“杨少文很好吗?”
“如果是这个问题,那么我需要先问你个问题,”没等贺溪是否同意,他就直接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杨少文。”
他顿了顿,接着说:“刚住院的前两天,他来向你道歉致谢,你对他就怀有敌意,后来小周去少文身边,你更是发狂,还有刚刚,要了那么久手机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反而在我接了杨少文的电话后钻进了被窝。”
“你是在怪我对他态度恶劣吗?”贺溪起身,愤怒地看着旁边小床上的人影。
“不,”俞放也坐起来,“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对他态度诡异。”
“我没有。”贺溪一口否决。
“那很好,”俞放了然点头,“那今天的谈话也到此结束了。”
“你还没回答我。”
“我的回答建立在你的回答上。”俞放叹气,“很明显,你并没有认真配合我。”
贺溪沉默着坐了很久,直到俞放以为他真的要放弃时,他回答了,声音在寂静黑暗的空间里显得沙哑脆弱。
他说:“你想听什么,难不成让我告诉你,因为杨少文是你的小情人,所以我非常非常介意他的存在,因为就算我现在不是你男朋友,也很变态地嫉妒你们感情好,你想听什么,”
他犹如一个受伤的小狮子,在黑暗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我都可以老老实实交代给你。”
“挖开自己的伤口,就是为了听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吗?”俞放沉默片刻,反问他。
贺溪没有作声。
俞放叹了口气,说:“可惜我没有机会再问,你变态嫉妒着的原因又是为什么,但至少我可以回复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俞放顿了一下,那一刻,贺溪摒着呼吸,揪着心。
看到贺溪如临大敌的样子,俞放哧的笑了一声。
“杨少文是我姐姐的亲儿子,我是他亲舅舅,或许可以换你来替我回答,杨少文好吗?”俞放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笑意。
“……?!”
震惊到合不拢嘴的贺溪目瞪口呆地看俞放。
wtf!
好半天,他才从强烈的难以平复的震惊中找到一点说话的力气,憋了股气说:“你……你是说,杨少文是你亲外甥,你是他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