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养浩重重呼了口气,只能隔着马路跟着他,打电话给白慧说有事先走一步。
白慧啰啰嗦嗦,显然是不情愿,问“屈伸”来不来。
翟养浩随便扯了个理由回了。
白慧又问瞿深的联系方式。
“你拉着他聊了这么半天,连个联系方式也没要到?”翟养浩笑道。
那边白慧抱怨了两句,翟养浩也无心与她多说,随口道:“你就别惦记了,他还真是名草有主了。”
好容易白慧不再纠缠,翟养浩看着马路对面,瞿深并没有走得很快。
一路跟到瞿深住的小区门口,翟养浩看着马路对面的瞿深,等着他过来。
瞿深一个人站在那,有些呆呆的,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个走法,终究要被堵在家门口。翟养浩看着,一阵好笑。
绿灯亮了,瞿深到底还是走过来了,翟养浩看得出他的身体很僵硬,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瞿深终于走到他身边,翟养浩没再试图去拉住他,只是凑过去问:“你到底气我什么?我不就是说画家不好当?”
瞿深不说话,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翟养浩被气笑了。
可他还得耐着性子:“我是支持你画画的,你的画室也都是我帮你打点的,可你要全心做这一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就是陈述一下事实。”
瞿深已经走到了他住的那栋楼,他正在掏钥匙开楼下的防盗门,听到这话,转脸看了翟养浩一眼,那眼神让翟养浩心跳加快,有些口干舌燥。
“我当然也明白专业画家不好做,”瞿深定定地看着他,“最早我下了这个决心,自己一边打工一边画画,困难是困难,心慌是心慌,但我认了。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遇见你之后,你说的要支持我画画,不让我去打工,给我租画室,到头来却总是劝我不要做这一行,那你是要我做什么?”
“我并没有要你做什么。”翟养浩皱眉道。
瞿深笑了一下,像是不可思议一样看着他。
“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翟养浩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瞿深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道:“你来画室也很少看我的画,你来找我都只有一件事。”
“我以为你也喜欢。”翟养浩终于有了点反应。
“食色性也,我当然喜欢”瞿深道,“可是我关心的是我的画,我之前还以为你也是。”
“我是关心啊。”翟养浩以为他态度软化了,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抱着他。
瞿深伸出食指点在他心口,不让他再靠近,轻轻翻转手掌,翘起拇指,另外三指屈起,像是要对他的心口开枪一样。翟养浩看着他细致的眼睫,配合地慢慢地举起双手投降。瞿深像是满意了,打开门,自己进去了。翟养浩站在楼下看着每层楼道的灯光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翟养浩平时工作很忙,但是周末从来不肯去办公室加班,宁愿在瞿深的画室里,用小笔记本和手机做事。虽然不方便,但他毫不介意。
这几天估摸着瞿深还没有消气,他这周末顿时寥落起来。早上起来,对着镜子足足刷了半个多小时的牙。直到他的妻子裘天天探头进来,看着他,“咦”了一声。
“怎么没一早出去浪了?”
裘天天说着,走进来。翟养浩漱完口,不及答言,裘天天先“嗤”地一声笑起来。
“难不成你那小情儿,也开始嫌你这人没趣了?”
“你又怎么知道?”翟养浩展开毛巾擦着脸。
裘天天冷笑一声道:“你这么现实一个人,偏偏总喜欢不过日子的类型。”
“别这么说,还捎上你自己。”翟养浩淡淡道。
“我有自知之明,”裘天天三下五除二,马马虎虎洗漱了,吹了头发,几下化完妆,道,“今天李阿姨又要来了,我先走了,省得被她念叨。”
“好。”翟养浩慢条斯理地刮胡须。
裘天天撩撩头发,走了出去,忽然又折回来,从镜里看了翟养浩一眼。
“怎么了?”
“你想离婚吗?”裘天天直直看着他。
翟养浩手上略一顿,刚要开口,裘天天又道:“我不想。你也不许提。”
“何苦呢?”翟养浩忍不住道。
“习惯了,不想改。”裘天天理所当然地一笑,娇蛮又俏丽。
翟养浩转身来看着她。
“我这人不专情,可还挺长情的。”裘天天笑道。
“我未必什么都迁就你。”
“大概吧,”裘天天满不在乎地做了个鬼脸,转身走开,声音遥遥地道,“那我就等你下决心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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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曾经
房子里静悄悄的,翟养浩照常开了笔记本,却不想做事。
低头寻思一回,就听见门铃声,家里请的钟点工李阿姨来了。
李阿姨原是裘天天家里用惯了的钟点工。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做文艺工作的,练得一手好乐器,技高人愈妒,被平日里关照的后辈打了小报告,硬生生丢了工作不说,还背上了恶名声。因为在小地方生活,人言可畏,她又好强,一气之下干脆离开家,来到了北京。
然而生活不易,在北京她一时再难找到一份和乐器相关的合适工作,为了糊口,去做了保洁阿姨,刚开始做,就是在裘天天家。那时裘家宅子阔朗,她趁没人在旁看着,一边擦地板一边忍不住哭,正巧被裘母经过时看到了,问清楚了缘故,从此便一直多加照顾。
李阿姨后来就一直做钟点工,再没想过做回本职。她手脚勤快,又聪明通人情,做保洁、煮饭,都是利落漂亮,又有贵人帮扶,逐渐累积,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回老家也是腰杆直直的。她和裘家关系一直好,现在除了照顾裘家二老,也常到他们家来,帮忙收拾收拾。
裘天天从小是被父母惯大的,也是个文艺女青年,不是要弹琴,就是要写诗,还闹过要去当演员。李阿姨一直颇不赞同。
好在裘天天在这些方面天赋平常,也是五分钟热度,没一个做成了的,到底最后老老实实去公司工作。李阿姨这才满意了,还说:“朝九晚五,规律生活,比什么都好。”
翟养浩也是有些着了魔,看着李阿姨,差点开口要问瞿深的事,话到嘴边惊觉过来,又咽了回去。
李阿姨跟翟养浩嘘寒问暖了半天,才问裘天天为什么不在。翟养浩含混地应了过去。李阿姨也没再多说,把房间先理干净了,开冰箱拣出食材,就要烧菜。
“不必麻烦了,”翟养浩道,“天天估计不回家吃。”
“你总要吃饭的,”李阿姨说着,手里的活儿一刻不停。
半个钟头左右,李阿姨端出三菜一汤,又要去盛米饭。
“我自己来就好。”翟养浩要去拿饭勺。
李阿姨又利落地给盛上了,一边道:“天天爱吃水分多的饭,平时你都迁就她。今天阿姨给你煮的饭有嚼劲,尝尝看。”
翟养浩只得道谢。
“我最近来,总没见到你们俩人一块儿,你们闹别扭了?”
这一问有些意料之外,翟养浩一时短路,否认的话竟然没说出来。
“我们天天就是太任性,但是人不坏,”李阿姨转过身来,把米饭端上桌,“你到底要包容她一些。只是也别太委屈,该说她就说她,阿姨帮着你。”
“没有,”翟养浩道,“这倒没有。我跟天天一直好好相处。”
李阿姨拍拍他的手臂,微笑着,没再多说什么,看着翟养浩吃了几口,问了咸淡合不合口味,就转身回家了。
翟养浩吃完饭,做了点工作,浑身不自在,想给瞿深打个电话,终究放下了。
他还记得几年前他刚发现瞿深也在这个城市里的时候。
那时他去一家合作公司参观,中间去洗手间的时候,撞到瞿深在那里边哭边洗脸。瞿深和中学时期相比几乎没怎么变化,翟养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把瞿深带出去问他是怎么回事,瞿深在老同学面前感到相当丢脸,一开始不肯说,后来翟养浩才慢慢套了出来。瞿深在这家公司做美术设计,但他只会做事,别说搞办公室政治了,他根本就害怕跟人说话,既不爱和人坐在一起套近乎,也向来不懂得加入任何嘘寒问暖,说长道短。渐渐谁都知道他没靠山,好欺负,他做的设计往往都成了别人晋升的嫁衣裳,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没有人为他说公道话。工作快一年,他始终还是拿着实习生的工资,都要活不下去了,才斗胆跟上司提了一句,就一连几个月被办公室的人欺负。
“你怎么会混成这样?”瞿深上中学的时候绝对是好学生,大才子,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翟养浩看着这样的他,简直匪夷所思,“你怎么这么笨呢?任人欺负啊你?”
“也不是,有些时候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瞿深犹犹豫豫地分辩。
“他们都是踩着你的头往上爬,难道回头给你个笑脸就算有良心了?”翟养浩简直恨铁不成钢。
瞿深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用目光在质疑他的结论。
“趁早辞职吧,你简直是只肉猪,没救了!”翟养浩被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风度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