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老袁这是要顶风作案啊,不是说好了不能补习吗?”
“这事还没定,估计还在和教育局那边磨呢……”
*****
林柯远远站在树下,看着母亲在护理人员的帮忙下,拄着拐杖,慢慢走着,时而停下来,和其他在这里疗养的病人交流。
他现在不能出现在林母眼前,更不能和林母交谈,只能远远望着母亲步履蹒跚地走在草坪上,也不能上去扶一扶。
每次看到曾经一肩扛起全家生活重担的母亲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就越发责备自己。
只是,世界上,最难买到的就是后悔药了。
他再后悔,也不能弥补母亲。
他现在只能祈求母亲能慢慢好转。
负责的医师走了过来,对林柯说道,“林先生,您母亲现在的状况已经慢慢好转。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不受到外界强烈刺激,这两年会慢慢康复。”
母亲患精神障碍症以来,林柯就将母亲送来这里疗养康复,现在终于看到了曙光。
回住处时,林柯拐去市场,买了些菜,打算给自己加加餐。
这几年,林柯手里都很拮据,每月的工资几乎全部投入母亲疗养院的花费中,剩余的钱也大半存起来,以备将来急用,一个人住,处处省吃俭用。
但今天终于看到母亲要好转的迹象,心里放松了些,终于可以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租处不大,林柯弄得也很简便,用电饭煲煲了一锅胡萝卜排骨汤,里面又下一些红薯丝,就是晚餐了。
一个人住这么多年了,林柯半吊子水的厨艺也有了一点点提升,弄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色香味俱全,起码也算可口。
打开锅盖,香味就漫了出来。
然而林柯刚拿着碗盛汤,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柯接通电话,听到这通电话传来的消息,手一松,瓷碗摔落在地上,汤洒了一地。
第十四章
医院里,医生一身白大褂,站在林柯面前。
然而他说出的话,让林柯如此地不愿意相信。
医院救死扶伤,但也是生离死别最经常发生的地方。林柯一直都害怕医院,他的父亲,他的奶奶,他的爱人,都在这里离开,消失在林柯生命里。
现在连他唯一的亲人,也躺在这里接受治疗,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脑溢血。
从医生口中听到后,林柯简直没办法反应过来。
高致残率,高致死率。
这是林柯对这个病唯一的认知。
就算侥幸活过来,也会留有运动障碍、认知障碍、吞咽障碍等后遗症。
美好的假象才维持短短几个小时,就这么破灭,上天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目前,左脑出血60-毫升,情况非常危急。
建议作开颅手术。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林柯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长廊里空荡荡的,身后手术室的灯光一直亮起。
秦海一路找,一路问,终于发现了失魂落魄的林柯。
“林柯……”
现在这个情况,什么安慰的都是枉然。秦海坐在他身边,陪林柯一起等待手术的结果。
“秦海,你说为什么?”林柯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明明下午我去看她时,她情况好多了,甚至都能和其他人正常交流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柯不敢想象,手术的结果,如果母亲醒不过来怎么办,甚至,甚至还可能发生更可怕的结果。
手术室的们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了脸上蓝色口罩。
林柯看到医生脸色,连开口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人生最可怕的,莫过于绝境中的等待。
林柯换上了防菌服,看着摊在病床上的母亲,全身上下几乎失去了温度的。
手术后,林母一直没有清醒。丧失呼吸能力的她,只能依靠呼吸机辅助呼吸。
昏迷中母亲,脸色很差,一头白发犹如乱草,整个人躺在一堆医疗器械的包围中,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医生说的话。
患者随时有生命危险,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随时有生命危险。
他的母亲,现在就踏在生与死的门口,他却连一点办法的都没有。
“林柯,你好歹吃点吧。”
秦海看着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呆坐在重症监护室前,忍不住劝到。
但林柯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魄一般。
秦海知道林母现在的状况,几乎没有好转的可能,时间沙漏一滴一滴流逝,都是在倒数林母生命最后的每分每秒。
******
盛夏里,医院的空气依旧冰冷,像是有无数亡灵来往不息。
医生和秦海的话虽然很委婉,但都透露着再清晰不过的一个事实。
昏迷中的母亲希望太过渺茫了。
可是林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母亲不过只是患有精神障碍症而已,经过这么多年的疗养,明明已经康复太多,怎么突发脑溢血这样的急症。
然而事实永远是冰冷的。
他母亲就这样躺在重症监护室,连自主呼吸都无法完成,现在运转着的仪器,不过是在强行拉长她已经没有知觉的生命。
“老师……”
林柯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面前站着的是江晴晴和路宇,他们还穿着校服,应该是一放学,就跑过来了。
江晴晴咬了咬唇,“我听到了秦老师和您的通话,就跑来了。老师,你这样身子会垮掉的。”
秦海昨晚刚陪林柯守了一夜,早上就匆匆忙忙赶回学校上课,之前还打电话劝林柯先去休息一下。
林柯知道他们的担心,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老师,你不能这样……”
学生还没有说完,走廊里就有人快步走来,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秦海拿着饭盒,看到两个学生,也愣了一愣。
林柯勉强自己笑了笑,“老师知道你们的好意,老师会注意的,你们快回去吃饭吧。”
江晴晴的眼睛很大很亮,眼神却非常的倔强,“我要在这陪老师。”
秦海知道,江晴晴这些学生很喜欢,也很尊敬林柯,但他们在这里,都是无济于事。
“我会在这里陪你们林老师的,你们快回去吧。”
送走了两位学生后,林柯像是慢慢恢复了运转,他接过秦海递过来的饭盒,慢慢吃起来。
这个时候,他更加不能倒下。
这时候主治医生过来,林柯赶忙放下饭盒,站在病房前,等待结果。
“病人出血量太大了,颅内压过高,现在一直在控制脑水肿、降低颅内压,但治疗效果不佳……”
林柯,脸如死灰,他扶着椅背,“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病人出血量已经到了70ml左右,颅内压增高太过迅速,已经形成了脑水肿和脑疝。即使是在三甲医院,治愈的希望也十分渺茫。除非……”
第十五章
林柯从医生口中听到消息后,立即上网搜索。
四洲医院。
周氏旗下的私立医院。
传说中的贵族医院。
然而网上面消息少之又少,只有网友寥寥无几的爆料。
林柯回到住处,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周思之前给他的那只手表。
找到后,林柯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冲到汽车站,赶上了发往N城的最后一趟车。
下了人山人海的N城汽车站,林柯一刻不停地转车,赶往周氏总部。
然而终于赶到周时总部时,已经是日薄西山,正是下班时候。无数打扮入时衣着精致的人走出了周氏总部大厦。
林柯绕过人流,冲到了大厦前台。
此时正值前台交接班,两个妙龄女子正在聊天,准备交接事宜,看到冲过来的林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柯从怀中掏出了那只手表,心急如焚地对那两名女子说道,“我找周思……”
一个女子瞄了一眼,认出了那个手表,有点吃惊,没有想到,拿着手表找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憔悴年近三十的男人。
“你来晚了,总经理早就离开了……”
“去哪了?”
两名女子被林柯焦急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兰馆……”
******
林柯站在兰馆前,这座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正在渐渐升起的夜色中,展露自己的美丽,就像一个打扮妖娆的舞女正在慢慢褪下身上的薄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别人的目光。
这座私人会馆名扬华南,就位于N城市中心。少年时,林柯踩着自行车经过这里,看着刚刚建立起的这座前卫建筑,总会想起一句话。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无数雨打风吹去,无数政要人物调职,垮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
它依旧吸引着人们在这里一掷千金,各种钱权酒色交易在无边夜色的笼罩下,日复一日的进行着。
想到病房里依旧昏迷不醒的母亲,林柯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他犹豫的每分每秒,都是在倒数计时母亲最后的生命。
然而林柯被门口保安直接拦了下来。
在这里,全凭兰馆特质的卡进入,直接就将林柯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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