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击得周嘉年浑身一个寒颤。他呵呵一笑,“你衣服也被你爸妈扒了啊?”
陆琤抿唇不说话,周嘉年当然也闭嘴了。
没几分钟就到周嘉年的公寓里边,周嘉年一进门就开灯开空调。他转过头看陆琤只穿了一件厚厚的毛衣,脸都冻白了。他放了壶水加热,问:“晚饭吃没?”
“没有。”
“……”周嘉年从来都是叫外卖,这里一点存粮都没有。而且又是年三十的夜里面,外面超市估计都关门了。
陆琤似乎料到了,瞥他一眼,干巴巴的说:“那你问我,是存心提醒我提升饥饿感的吗?!”
“……”周嘉年摸摸鼻子,看了眼腕表,“我出去看下还有没有超市开着门,待会儿水开了你先倒点热水喝喝。”
周嘉年又摸着车钥匙出门,陆琤也不出声。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陆琤等得不耐烦、以为他一去不回的时候,周嘉年拎着一只超市袋子回来了。
好在还有部分大超市开门营业,周嘉年道:“我买了面和青菜,还有鸡蛋,你自己看着弄吧。不然还有速冻水饺和汤圆。”
陆琤拿了面和鸡蛋进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碗鸡蛋面出来,坐在周嘉年的跟前吃起来。
周嘉年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出来,“陆老师,你爸妈为什么赶你出来的?”
陆琤瞄他一眼,沉默了会儿,说:“我没找到对象带回去。”
“……”
☆、下厨
周嘉年也沉默了会儿,顺带收住了他惊讶的表情,但仍旧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和那一丢丢的幸灾乐祸,“你不是说你爸妈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我没带男人回去。”
“……”
想想他妈虽然提过让他找对象,但至少没有因此断了他的粮食,不仅是旧粮,连新米都断了,这样的父母也是蛮……搞笑的。
吃过面,周嘉年将上次的浴袍和卫衣拿给陆琤,又递了一条刚从超市带回来的内裤过去,“洗个热水澡,到主卧睡吧,我给你里面空调也开了。”
“你也睡主卧?”
周嘉年笑笑,“再有一个多小时就零点了,我待会儿得回去,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守岁。”
“你又不是小孩子。”陆琤嘀咕,抱着一堆衣服杵在原地不动。
正说着,唐静的电话来了。
这除夕夜往年都是一家子一起,虽然不见得春晚有多好看、倒计时有多重要,但一家三口都习惯了。何况周嘉年出去前只留了一句“出去下”,然后就脸色不好的走了,自然叫人担心。
周嘉年往旁边走两步接电话,“……没事。就一个朋友出了点意外,我来照顾下就回去。”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跟家里有点矛盾,没地方住。我收留他几天,给安排个住的地方就好。”
他说着瞄一眼陆琤。这人没动,仍旧一张面瘫脸、手里抱着一堆衣服,只是眼睛里爬满了委屈,像一只犯了错儿正在认真求原谅的哈士奇。他一看他眼睛,就忍不住心软。
他忙移开目光,也没注意到他妈说什么,道:“……恩,这就回去。”
陆琤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晚上他怎么也不会留下来的,抿着唇,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犬,抱着衣服往他主卧的洗浴间跑。
周嘉年只好道:“陆老师,我明天再来。”
陆琤可有可无的应着,后面的周嘉年压根听不见。后者摸摸鼻子,无可奈何的走了。
洗浴间里,莲蓬头洒出一股水来,也不冒白气儿。陆琤身上打湿了又抹了周嘉年放这儿的惯用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又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沫才从里面裹着浴袍出来。
洗手台上放着吹风机,他站得笔直,拿着吹风机吹干头发。等头发吹干了,身上也没什么水了,又换上内裤和卫衣。
陆琤抿抿嘴,看着镜子里脸色有点僵白的自己,从容的走出去钻进被窝,关掉空调。
周嘉年前天还在这边休息过,因为这里没有请保姆,被子在昨天并没有拿出去晒。陆琤钻进被窝里,虽然冰凉,但他身上本来就冰冷冰冷的,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鼻尖充盈着周嘉年的味道。
枕头上、被子上,甚至整个房间里都是周嘉年的味道,让他觉得他虽然不在这里,但也好像在陪着自己。
然后沉沉的睡过去。
正月初一的早上,陆琤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从被窝里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摸了半天才拿到手机,才接通就听见周嘉年说:“还没醒?”
陆琤想应一声,才发现嗓子很干很痒。
那边周嘉年正在走亲戚,环境有点吵,没听到他的回答还特意换到人少的地方,再问,“陆老师,你还好吗?”
“嗯。”才应过,便不舒服的咳嗽起来。
另一边的周嘉年皱皱眉,有点担心,“你感冒了?”
陆琤咽了口口水企图润润嗓子,“没有。”声音干瘪瘪的,还有些鼻音和沙哑,这是感冒的症状。他睁开眼,身上乏力,从被窝里坐起来,眼神扫了一圈找到空调的遥控器,打开。
周嘉年沉默了会儿,说:“你等会儿,我才出来的,一时走不开。我待会儿过去。”
“你忙吧。”陆琤说,又钻进被窝,脑袋实在很重。
“你再睡会儿,出出汗。”周嘉年嘱咐两声,挂了。
陆琤闭着眼勾唇。
寒冬腊月里,冷水澡不是谁都有勇气洗的。但是为了博取同情分,为了把媳妇追到手,他一点都不介意。
周嘉年现在唐静的老家,也就是他的外公外婆家里。唐家算不上多么家大业大,但也是有些家底的。每年的大年初一,周柏和唐静都会带着他回来看一看、跟唐家这边的人聚一聚。
不过这会儿他没什么心思。
给陆琤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唐家还在准备一大家子的中午饭,菜都没往桌上端。但想着陆琤在电话里的那两声咳嗽,他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在这边吃香喝辣的,扔陆琤一个人在公寓里感冒难受。
挂了电话有二十多分钟,他坐不住了,跟他外公外婆也是实话实说,朋友一个人感冒发烧、爬不起来,他得去看看,照顾一下。
路过街边的一些药店,都还没开门。
他在电话里听陆琤的声音也不太自然,又咳嗽,也不知道到底是感冒还是发烧,但是他公寓那边平时并没有准备着这些备用药,待会儿估计得去医院。
周嘉年开门进来,客厅里十分暖和,他昨晚走的时候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先烧了一壶开水,才拐进自己的主卧。
空调也是开着的。虽然有太阳,但是窗帘没拉,屋子里显得很暗沉。周嘉年走到窗户边,首先把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打在陆琤苍白的脸上。
“陆琤?”周嘉年蹙眉,坐在床边。
陆琤没反应,他又喊了一遍,陆琤才勉强给他一个单音节。他摸摸他的脑门,登时吓了一跳,他有一种陆琤的体温能蒸蛋的错觉。
“你昨晚是出去裸奔了一个小时吗?!”周嘉年赶紧出去拧了一条冷毛巾进来给他敷额头降温,然后拿着昨天他穿过啦的衣服让陆琤换上,又在衣橱里勉强找了一件外套让他穿上。
陆琤脑子已经发懵,虽然浑身乏力,但周嘉年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在睁眼看见是周嘉年的时候还道了声“过年好”。
等他穿好衣服,周嘉年也进来了。他手里端着水杯,杯口冒着热气儿,他递过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陆琤乖乖的接过来喝了。
“没有药店开门,我这儿也没有退烧药,我带你去医院吧。”
“恩。”
陆琤站起来,走了一步,脚底下不太稳当。周嘉年只好半扶半架着他往外走,但陆琤颇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把陆琤摔到后座,周嘉年系好安全带,一脚踩油门。
“难受。”
突然一声,周嘉年没听清,回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再忍几分钟。”静默片会儿,他又说:“昨晚不就是在冷风口站了几分钟嘛,至于大过年的感冒发烧往医院跑么。陆琤,你说,你昨晚到底是不是脱光了出去裸奔了一夜。”
“年年,”陆琤忽然喊他的名字,“我热。”
“……”周嘉年有那么一瞬惊悚。跟陆琤认识也有几个月了,但陆琤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名字,要么是周总,要么是喂。他被陆琤对他的亲密称呼吓到了。
而且,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陆琤一下车就吐了,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犯恶心。但好在没有吐在他车上,也没有吐到两个人的身上。
周嘉年给他挂了急诊,然后医生给他开了两瓶点滴吊起来,又开了些药。
虽然是大过年的,但是医院里的病人一点也不比平时少。周嘉年陪着陆琤在这儿坐着,眼巴巴的看着人来人去。医院的空调温度刚刚好,陆琤吊点滴的时候顺便又睡了一觉。
看着陆琤睡觉,周嘉年自己也想睡了。
昨晚一直守岁到凌晨,今天又是早起,他昨天都没睡到五个小时。但抬头看看盐水瓶,又侧眼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陆琤,周嘉年也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