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认为,三年之约,既是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爷孙三代的白热化的矛盾,若是他与关梓陌继续这样形同陌路,那结果只会使苦心经营的关铎遍体鳞伤;他知道关梓陌有那个实力能够亲手摧毁掉关铎,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做到。她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也许正和他真正的目的相同,他真正的想法只是想肯定一下这个宁希儿到底值不值得他孙女所爱,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可以使爱人者催发奋进,他也想开了,不管关梓陌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希望,她的伴侣是个值得相伴终身的人。
他本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毕竟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老祖宗经营了几代的航海运输事业最后都不告而终,到了梓陌这辈,说实话,这样刻薄的条约还真有点爷爷为难孙女的味道,但是这个孙女竟让他刮目相看,对方紧紧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为什么那么急?”关老爷子问出心底的疑惑,他没有忽略掉关梓陌眼底下浓重的黑眼圈。
拾掇桌上文案的手停驻了片刻,望向窗外,眼神飘落到不知名的角落,温暖柔和。“快圣诞节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扯下束缚她脖子上的高领衣襟,低头微微勾起嘴角。
“圣诞节?”老人听着有点一头雾水。
“嗯。”回过身,视线落在年迈已久的关老身上,身处北方的冬天,对方每年都会犯痛的膝盖骨此刻正在轻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竟然不自觉地冒出来一句久违,不,应该是从记事开始都不曾有的关心问候——
“以后可以不用经常来这里,注重身体。”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关梓陌在对方意欲开口之际拿过桌上的文案推门出去了。
老人看着关梓陌离开的背影,略微低下头,阳光下照射的阴影看不见老人的表情,这一句在普通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家人问候他足足等了十几年,针锋相对、冷若冰霜,是她对他的态度,他曾以为他再过不久,踏进棺材里也会这样遗憾死去,家族的荣耀并未给予他一丝家庭的温暖,他这一辈子给了关铎,到头来却像是一无所有的过活。听到关梓陌对自己说上这句话,至少抵消了心底仅有的那几件憾事。
“小萧,带我去一趟宁家。”
“董事长,您确定,现在风很大,我怕您……”
“都已经不是董事长了,老头子一个了,去宁家,现在就去。”
“是。”司机点了点头,调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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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wishing on a star
I guess that Santa’s busy
Cause he’s never come around
I think of him 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
当她迈进一家街角的饮品店,推门而入,古质的木门上的铃铛被系上了亮红色的丝带,温暖的店内被星星点缀了些圣诞装饰,关梓陌走到收银台,准备像往常一样点一份苦到心底的曼特林时,渐渐入耳的圣诞节歌曲让她有一瞬间恍了神,视线落在搁下几行的菜单上。
“焦糖布丁。”
店长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笑着转身去调配焦糖布丁。
“这位客人,您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胖墩墩的法国店长将饮品递给了面前这位客人。
“?”冰蓝色的眼眸里有些疑惑。
“恕我冒昧,您在我们店里每次都是曼特林,我曾以为我调配的热饮也只有这一种拿的出手了。”法国店长咯咯地笑着,经营那么久,这个冷硬的女子给他留下了不少印象,这个每次都独自一人来买热饮的女子总是会点上一杯曼特林,然后起身就走,目无旁人地悄然离开,好似周遭一切美丽的风景都与她无关。
关梓陌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只好微微点头,刚要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
手中突然多了一盒饮品,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板。
“圣诞节快到了,托圣诞老人的福,店里买一送一,甜品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才开心嘛。愿上帝与您同在。”
“谢谢。”
第一次,她对陌生人的好意表示真心地感谢。
这一天,她心情好的出奇。似乎是接受了老板的善意,想要急着与那个人分享这道冬天的甜品,所以当她驻足在门口时,她还有些稍微地喘息。她掌心均匀地用力,缓缓地推开铁制的大门,这扇门是如此沉重,彷佛是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开启,她小心翼翼,怕那个人此刻正在休息,终于她还是推门而入,映入她冬日冰湖色的眼睛里。
那个人头上戴着可爱的卫生帽,系着花印的围裙的背影,栗色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柔顺地垂在耳后。她的肩膀那么孱弱,脖颈纤细,腰板却挺的很直,柔美的肩膀随着纤长的手臂轻轻颤动。她站在略高的台阶上正在为窗帘作装饰。她正在哼着曲子,轻飘飘的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精灵,稍有忘词的地方就会停顿一下,然后有点脸色绯红地用“啦啦啦”这样的单音符带过,这样可爱迷人的举动总是会不知不觉牵动着关梓陌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高的原因,宁希儿的头发随着她来来回回仰头的动作发带就这样脱落了下来,柔顺的发丝总是调皮地垂落在脸颊上,让她总是伸手捋在耳际,当然,又一遍遍滑落。
她有些郁闷地再次将烦人的头发塞到耳后,还差一点点花朵就可以装饰上去了,有些艰难地伸手……
歌声戛然而止,关梓陌下意识地闪躲到门后,从半虚掩的门缝里看见,宁希儿正站着台阶上,有些吃力地去黏上花贴,当然嘴里还在碎碎念着。
“哦,这个头发……”
她有些苦恼地皱着一张脸,花朵上很奇妙地黏在了她头发上,有些不知所措地弯下腰,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头发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一身黑衣的她,走入对方那方纯白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天地里,冬日温暖的阳光,散射到屋子里,在这朦胧的、柔和的光线,照耀地她很舒服……
宁希儿刚想毫不怜惜地胡乱扯一下捣蛋的罪魁祸首时,头上温柔的触感袭来,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耳际,拢起她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
她有些慌张地回过头,脚下一滑,差点绊倒,被对方支着身。
“下次别站那么高。”眼中略含责备,一只手拦住宁希儿的腰间,另一只手将对方手里的花瓣黏在了窗帘上。
“梓陌,你怎么回来那么早。”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她原本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其实惊喜算不上,只不过是想装扮一下房间,温馨一点,使房间看起来不是那么太过冷清,又恰逢圣诞节快到了,正好是个大扫除的好时节。没想到对方今天那么早就回家了,宁希儿有点意外。
“想早点见到你。”
直白的话语总会惹得宁希儿脸红,为了掩饰心里有些小小的害羞,她像只轻快的小黄莺,绕着关梓陌转了个圈,“我去给你倒杯水。”然后转身走向客厅的厨房准备给对方倒杯咖啡。
关梓陌很是惊讶地看着宁希儿愉快的笑脸,似乎她们最近都没像这样愉快地交谈过。宁希儿能像这样笑着和自己讲话,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冷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跟着宁希儿进了厨房。
“这是……啊,焦糖布丁!!”
预期之料的惊叫声,宁希儿打开纸盒看见很钟爱的饮品后,对着身后的关梓陌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会买这个?”有些奇怪对方怎会买这样的甜口饮品。
关梓陌看着宁希儿直视自己的神态,耳尖略微泛红,面无表情地咳嗽一声,刚想脱口而出那些掩人耳目的措辞时,怀里就被投入了一个温润暖人的拥抱。
“什么都不要说了。”
宁希儿主动投入对方的怀抱,并且吻了对方,此时此刻她甚至可以听到对方有些加快的心跳声。“谢谢你。”
怎么办,她还是好爱她,这个人还是梓陌,她没有变,她还是这样始终如一。老天爷,她还是放弃不了,放弃不了这段感情。她可不可以固执地认为梓陌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依恋的,
她从不惧怕离别,她只是担心,如果她不在了,这个冰冷的人有办法好好生活吗?对方木讷、冰冷、脑袋又不好使,她说什么都信,嘴又毒,还时不时地闹情绪,尽管这样,却比谁都温柔,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关心她……
所以她不能走,不能离开这里,她要振作精神好好陪伴对方,迁回对方的心。她甚至瞒着梓陌那个女人来上门找过她的事实,有点小自私地保留对方的知情权。那个宫语会待她好吗,会像自己一样对待梓陌吗,不会,一定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她更爱她……
所以,天父,请你做一次好人,让梓陌不要再受到那个女人的蛊惑,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吧。
宁希儿抚摸着关梓陌的脸颊,望进对方温柔如水的碧波,如此便坚定决心。
“希儿?”
“嗯?”
关梓陌看着宁希儿一会儿握拳坚定的小眼神,一会儿又是苦恼不已的小神态,这样可爱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搂过对方,亲了亲宁希儿的额头,她喜欢和对方亲近,应该说是狂热,只不过最近她们的亲近次数少之甚少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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