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锋笑的更坏了。
“哟,你胳膊怎么了?”
江越那个气啊!
他长得不差,身材高大,家世又好,在帝都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哪知道这么个煞星突然就从天而降,要给他找不痛快,吊着一条胳膊的江越颇觉无颜见人,躲在家里好几天,连老爹的鸡毛掸子都没能打动他重新去学校丢人。
白少锋虽然很不客气,但屋子里和白少锋同样身份的能有几个?除了他和赵宝,一屋子人刷拉拉站起来,面子还是要给的,都叫“江二少”,问好。
蒋梦麟不认得他,一开始自然没动,等到认得他了,众人也已经问候好了。
于是他也没再站出来博人眼球,索性坐定不动。
进来的保安一听屋里人是认识的,也都悻悻地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体贴地关好门打开灯,在晃目水晶灯的照耀下,呆坐的蒋梦麟无所遁形。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被江越发现了。
江越危险地眯起眼,和蒋梦麟两个互相打量对方。
蒋梦麟一边看一边摇头,江越虽然长得不错,一双丹凤眼尽显凌厉,鼻高眉阔,国字脸正气非凡,身材也不差,但他双眼无法遮掩的戾气却将他的一腔正气全给出卖了。
蒋梦麟却不同,他除了嘴坏,不说话时,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难得的人物,顶多长得清秀了些,气量也不是平门小户能比肩的,但坐在一大群自有气度的二世祖中间,真心不算显眼。
于是江越就不爽了。
尼玛白少锋和赵宝两个狗日的仗势欺人他还能理解,这莫名冒出来的脸生的臭小子又是哪个?
江越皮笑肉不笑盯着犹自气定神闲的白少锋,在外人面前,白少锋很少表现出他不着调的本质,这会儿眯着眼把泡好的黄豆给捞进开水里喊人去炖,又不慌不忙地吩咐小姐去取冰糖,做完了这些,才装出一副好像才看到江越没坐下的模样,惊诧开口:“哟我说江老二,你可是伤员,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呢快快快快,起来个人给江二少让个座儿!”
众人看他眼神,一个也没敢起身。
江越吊着胳膊冷冷地笑。
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看不出白少锋在故意挤兑他?其实理智一点的话,江越是跟趋向于在老头子明确告诉了他别和白家起冲突之后,跟白少锋尽量和平相处的。但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江越是跟着父亲从地方上来帝都的,从前在小地方的时候,他父亲就一直稳坐一把手,那时候天高皇帝远,江家后台又硬,江越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等到到了帝都,好容易江家更进一步,江越已经压抑自己的本性好久的,一时之间得意还忙不过来,要他低头?
谈何容易。
白少锋的一举一动,摆明了没打算给他留下一点面子,那他江越,又何必放低身价去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蒋梦麟虽然不知道白少锋好好的干嘛要去挑衅人家,但原本他也没打算多管,这些小党派中间的层层纠葛,局外人很难看清,白少锋虽然一直对蒋梦麟照顾,但蒋梦麟本就不是那种会蹬鼻子上脸狗拿耗子的人。
但他不出面,不代表江越会放过他。
大概是报了杀鸡儆猴的想法,在人堆里扫视了一圈,江越最后还是把注意力给放在了坐在白少锋旁边的蒋梦麟身上,其原因不外乎有为帝都里数得上名号的公子哥,不论从商从政,即便是点头之交,江越也一定不会认错。蒋梦麟那是地地道道的生面孔,最近帝都里大会后飞黄腾达的人物里,也并没有忽然从外地空降来的,足可证明,蒋梦麟不是本地人。
只要不是那几个一手遮天的老家伙手下的,江越就没什么顾忌了,老爷子虽然自持中庸,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除了白少锋这个级别的,还有谁能被江越看在眼里?
这种时候直接和白少锋闹不痛快,显然不是件理智的事情,江越一双丹凤眼眯地细细的,笑意盈盈,没人给他让座位,他也不以为黜,自己大喇喇打开大门拍了拍,叫来一群等在外面儿的狐朋狗友,几个探头缩脑的家伙进屋,裤拉链都敞着,傻子也知道他们之前在干什么。
“哟,白大少,这可真是好久没见了啊……”之前给江越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一个小子这会儿乖巧地问好,接收到江越的眼色,忽然讶异地指着蒋梦麟,“这是地方上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江越也做出才看到蒋梦麟的模样,挑着眉:“这是……?”
蒋梦麟微微一笑:“蒋梦麟。”
江越飞快在脑中闪过各类蒋姓,最后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第17章
很多时候,出面挑衅叫嚣的都不是正牌老大,反倒是龟缩人后的喽啰混混狗仗人势更叫人讨厌。
江越身后的几个朋党听出画外音,围在一起吃吃低笑,无外乎在嘲笑白少锋自降身价。江越依旧佯装有礼,和蒋梦麟问好,蒋梦麟也同他点头示意,却并未站起身来,江越眼睛一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俯在跪在茶几旁不敢说话的小姐耳边,不多时,那小姐起身出门拿回来一托盘晶莹剔透的酒杯,一瓶时下最风行的路易十四被启了瓶盖,江越亲手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蒋梦麟。
“咱哥俩头会见面,有空我做东,请你出来搓一顿,帝都豪庭酒店随你挑选,来,咱俩干一个!”
蒋梦麟笑着站起身,伸手想接,哪知道江越手一松,一杯子酒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酒液撒了一地,酒杯无声滚到一边。
蒋梦麟脸上笑意淡了些,若有所思地抬头和江越对视。
江越勾着唇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尽是数不尽的嘲讽。
现场气氛霎时凝结,白少锋也没想到江越竟会直接越过了自己去找蒋梦麟的麻烦,一时也愣住了,反倒是刚才跟着江越进来的那个跟班儿迅速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江少是吧?!”
蒋梦麟收回手,双手环肩,淡淡的看他。
江越给了跟班儿一个眼神,自己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管不问,站在了一边。那跟班有恃无恐,上来就要拽蒋梦麟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蒋梦麟手背一翻,反倒握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儿一带,那跟班儿一个趔趄,就听蒋梦麟问他:“你是哪儿来的”
“我……”那小子顿时愤然,“我爸是张卫国!我叫张泽!”
蒋梦麟了然。
张家,那是江家的亲信啊,只不过似乎不太受主子待见,在江老登基之前,倒是风风光光,江老得势之后,张家的声望就渐渐淡了,更别提江老隐退之后,张家被新领导拼了命的打压,最后被调离苏北去做了个市委副书记,名头是有,油水却不大,张老爷子这会儿会议结束,明升暗降,从天津市长的位置,调来帝都做了个不高不低的官儿。
既然是个没什么名望的小子,蒋梦麟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一拳揍上了他的下巴,这段时间他和宋清虚也学了点儿本事,这一拳当即打的张泽头晕目眩摔倒在一边,张泽晕乎乎地捂着脸颊爬起身,猛然咳嗽起来,一嘴血沫子喷出两粒白,躺在地毯上,赫然是两颗门牙!
蒋梦麟冷笑着甩手:“以后说话客气点儿,我打狗看主人,卖江少一个面子,不跟你计较,再有下一回,直接剁了你腿下二两肉!”
这话说完,蒋梦麟又眯着眼对脸色瞬间阴沉的江越说:“江少自己好教养,底下人也该敲打敲打,省的丢了你的脸面,”
江越被他这话说的脸颊一层抽搐,顿时冷笑:“我手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白大少教养的就好?”
蒋梦麟知道他这是将自己当成了白少锋的附庸,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可笑,白少锋被蒋梦麟忽然出手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摆手:“小麟可不是我手下的人。”
“就是,”蒋梦麟嗤笑,“我教训条出言不逊的狗,还得拿老白的令旗?江少,不是我说,你还没这个本事。”
江越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心下对蒋梦麟的来历也起了丝怀疑,但就让他这样丢尽脸面地回去,他自然也是绝不愿意的,扶着墙刚站稳的张泽却没他那么多思量,只觉得自己被打了,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头晕刚过就立刻怒骂着要还手,蒋梦麟瞥他一眼,等到了近前,直接拎起酒瓶子砸在了张泽的脑门儿上,路易的酒瓶底子厚,蒋梦麟也没下死手,饶是如此,一击过后,张泽也脑袋开花伤的不轻,摔地上没敢再动弹了。
蒋梦麟冷笑着丢了手里的酒瓶,歪着嘴对江越轻轻一笑:“我刚刚提醒过你了,再有下一次,我踩断他二两肉,这是第几次了?”
说罢,蒋梦麟迈着大步走到张泽身边,一抬脚将他踢翻过来,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朝中间踩!
“住手!”
江越沉声开口,终于转过身来,阴阴地看着蒋梦麟:“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爸没教过我这个”蒋梦麟毫不示弱地对他笑笑,“他跟我说,人犯我一尺,我还他十丈,你手底下这人嘴巴可够臭的。”
蒋梦麟就不信江越不服这个软。
这个张泽可真够傻的,莫名其妙做了这个出头鸟。但凡他家世过人一点点,蒋梦麟也不会对他这样不客气。坏就坏在他太没自知之明,要知道,当人小弟,也得有足够的优势才能做左右手的。他这样傻了吧唧地冲出来,反倒给了蒋梦麟一个表态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