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展真的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陆尊,还是在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天,没有暗示,没有惊心动魄……也不对,意外绝对是意外的。
比如现在——
就在卫展默默脸红心跳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陆尊抓着遛狗绳,轻轻动着鼻子,左嗅嗅右嗅嗅,然后挨着花坛边的杜鹃,不声不响地岔开了自己的双腿。
卫展扭头,嗷的一声冲过去,一把将陆尊拉了过来。
陆尊被卫展拽着往后退了两步,意犹未尽地看了看花坛。卫展立刻低头检查陆尊的裤子,没有湿,顿时就明白过来尿不湿的用处了……他默默捂脸。
幸好这个时间段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一两个人注意到陆尊和卫展,也只觉得是两个很帅很养眼的帅哥而已,没有人察觉陆尊的异样。
等滴滴司机过来之后,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起先陆尊怎么都不愿意上车,在车子外面兜了一圈。卫展手上有遛狗绳,但绳子没有拴在陆尊身上,只是被他自己抓在手上。他也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跟卫展对峙着,嘴里发出呜呜的细碎声,眼角耷拉,特委屈的样子。
太、太萌了……卫展忍不住想松手去摸陆尊的头。
司机急了:“你们俩干啥呢,还要不要上车了?”
卫展狠心没松开遛狗绳,问司机:“你车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他可能不适应你的车……”
“我车就是用来装你俩的,还能有啥?”司机也觉得好笑,叼着一根烟打量陆尊。陆尊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向旁边退了一步,一脸嫌弃。
卫展忽然明白过来了:“大哥,他不能闻烟味,你抽完烟了我们再进去,行吗?”
都把自己当狗了竟然还这么挑剔……
司机把烟一掐,开了车窗通风,冲卫展招了招手:“行了吧?”
卫展开门,扯了扯手里的遛狗绳,陆尊嗅了嗅鼻子,小心翼翼地过来了。他站在后车门外犹豫着伸腿,卫展在身后一推,他整个人跌进了座位上,一脸懵逼地看着卫展,眼睛湿漉漉的。
卫展坐进来,冲司机点了点头:“可以走了。”
大约是怕生,陆尊在车上依旧坐立不安。他看了一眼卫展,然后很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见卫展没有反应,又过去了一点。
几次之后,卫展没办法只好看了他一眼,结果陆尊嗷呜一下扑过来了。
卫展:“……”
司机从后车镜里看了一眼,很淡定地开了电台,调高声音。电台里是两个主持人操着本地话讲段子,司机听得很快乐,完全顾不上后面两位乘客了。
这种段子大多很内涵,卫展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这边念书也有一年了,多少听得懂一些本地话。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陆尊一眼。
陆尊有人格认知障碍,能否听懂人话视情况而定。此刻的陆尊已经安静了许多,靠着卫展,嘴巴微微张着,嗅着卫展身上的味道,似乎想要刻在记忆里。
过去陆尊不仅仅是高冷,而是根本就不理人。他不住校,平时很少跟人接触,上课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成绩好到可以在课堂上挑老师的错,偏偏又很有来头,老师只能讪笑着夸一句“陆尊不愧是受过大城市的教育的,你们大家要更加努力学习啊。”
而像现在这个样子……卫展这辈子都没有想过。
他还在出神,忽然感觉大腿一侧传来异样。他低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贵冷艳家世尊贵的陆大少,此刻岔着一条腿勾着卫展,双手搭在卫展的肩膀上,头部靠着卫展的脖子,微微闭着眼,半张着嘴吐舌头,气喘吁吁地在抽动着自己的腰部……
“……!!!”
卫展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沉浸在电台黄段子里没有察觉,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他一手捂住陆尊的嘴,另一只手掰开他勾过来的大腿,两手齐用力,狠狠地往外推了出去。
“同学啊,地方到了。”司机减速停车,开锁,只听“砰”的一声,一侧的后车门忽然开了,陆尊就这么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卫展&司机:“……”
司机结束行程,几乎捧着手机对卫展说道:“这责任我不负的啊……你们俩情侣在车上因为肢体接触不和谐引发了意外,到警察局了我也只能这么实话实说……”
……原来司机什么都看见了。
卫展捂脸下车,司机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记得五星好评啊亲!”
陆尊被那么一推,一头撞在了路边的广告牌上。他抱着广告牌,浑身微微抖动着,旁人只当他是发病抽搐,远远看着,有人已经试图打电话。
卫展连忙过去扶起他,一脸不好意思地对那些晚一步上前帮忙的人道谢:“他刚出院,腿脚有点不方便,麻烦大家了。”
大家“哦”了一声,有人还搀着陆尊走了几步,见陆尊没有异样才松开。
卫展全程捂脸,恨不得立刻塞进哪个地缝里。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完全明白卫展抱着广告牌抽搐的意思——陆尊那是在日啊!!!
刚刚在车里也是在日啊!!!
记忆中高冷又帅气的陆尊,如今不但以为自己是条狗,还TM是一只艹天艹地的泰迪啊!
第3章 泰迪
卫展不住学校宿舍。
不是因为性取向,而是因为性格。
他知道现在网络上对同性恋的态度已经很宽容了,生活里他对自己也保护得很好。他不娘,但也承认自己并没有很勇敢无畏——或者,说得矫情点,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他变得勇敢无畏的人。既然没有遇见,那就知足地待在自己的壳里面,刮风下雨都不怕。
卫展租的公寓离学校有些距离,平时没要紧事的时候,他会徒步40分钟去学校,权当是锻炼,有事打车也不过十来分钟。公寓是两室一厅,前一年还有室友,今年室友去北京念博士,另一间卧室就空下来了。
卫展的合租帖子刚挂出去没多久,还没定下来新室友,只是每天都会接到陌生人的电话,如今来了陆尊,卫展打算先删掉帖子。
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墙壁和台阶上贴满了小广告,疏通马桶撬门锁之类的,黑乎乎一大片。陆尊站在一楼铁门外,看了一眼这仿佛即将拆迁的楼道,鼻子嗅了嗅,后退一步站到信箱旁边,一脸的嫌弃。
你都是只狗了为什么还这么洁癖……卫展扶额。
不管卫展在内心如何炸毛吐槽,他始终都会好脾气又耐心,这也是小老头儿毫不犹豫把陆尊丢给他的原因。
此刻,卫展走到陆尊面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陆尊的头发,意外很柔软的触感。卫展摸上瘾了,干脆伸出了两只手,在陆尊的头上一阵扒拉。
陆尊的眼睛湿漉漉的,怔怔地看着卫展,仿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垂着眼看卫展,睫毛几乎要盖到颧骨的地方。
卫展没忍住,伸手轻捻了一把陆尊的睫毛。
指尖触碰到陆尊的皮肤,细腻而冰凉。
真想亲一口啊……纯洁了二十四年的卫展同学忍不住生出了这样不纯洁的念头。然而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陆尊忽然将双手搭在卫展的肩上,低头靠了过来。
“……!!!”卫展忍不住全身绷紧。
陆尊的鼻子高而挺,此刻反复蹭着卫展的脖子,痒痒酥酥的,卫展没撑住两秒就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被一只大金毛投怀送抱了。
然而他忘了,陆尊可没觉得自己是金毛……他的下身也随之贴过来,腰下鼓囊囊的一块蹭着卫展的大腿,又热又烫。
“……!!!”
卫展用力推开陆尊,反身从陆尊的胳膊下溜到陆尊的身后,然后一扯手里的遛狗绳,算是把陆尊的双臂绑住了。
陆尊轻轻挣扎了一下,扭头看卫展,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很委屈。
白日宣淫,你委屈个屁啊……卫展心有余悸,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被人看到。
他把遛狗绳一扔,一把扯过陆尊背上的包,丢下一句“爱来不来”就气势汹汹地往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处,楼下光线一暗,陆尊低着头进来了,三步两步跟上卫展,又怕卫展生气,没走太近。老小区的楼道又破又逼仄,陆尊长得又高又大,此刻缩着头,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湿漉漉的光芒,犹疑地盯着卫展,想讨好又不敢靠近。
卫展回头对上这样的眼睛,心像夏天里的冰淇淋,瞬间就化了。
他冲陆尊招了招手,陆尊立刻咧嘴笑了起来,跳起来越过卫展,走到他的前面,却又走一步回头看一眼卫展,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笑。
这和记忆里的陆尊完全不同。
陆尊本身更符合猫系,举手投足都是和常人截然不同的高贵,也从来不会去讨好别人。
高三那一年,大家压力大,有女生哭着说希望得到陆尊的鼓励,不然没有自信考好。陆尊坐在教室里,全然不看那女生一眼。
虽然大家觉得女生的愿望有点可笑,但同学之间互相鼓励是常事,陆尊的拒绝让大家觉得这个人太冷漠。最后甚至连老师也来问陆尊为什么不鼓励同学,陆尊微抬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考不好,那是她自身实力的原因。”这样冷漠,却又这样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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