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棠跟沈藻没熟悉到那种可以敞开心扉畅谈的地步,她与“未婚妻”的关系并非如常人所想象得那般。“或许吧。”纪玉棠在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又忍不住道,“沈师姐,你难道还怀着让无情螺声响的念头么?”
沈藻的笑容僵住了,想到了“无情螺”她很想翻个白眼。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被颜首夏取走了。”见纪玉棠震惊地望着自己,她又抱怨道,“你那日应的快一点,我们比试了很能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真的吗?纪玉棠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中满是对沈藻的怀疑。沈师姐对颜师姐没有半分敬重可言,如果她真的那么想留住东西,颜师姐能够抢走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藻睨了纪玉棠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
纪玉棠琢磨了一阵,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不应该。”
沈藻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应该的?想要从我手中得到什么,只要付出一坛酒就够了。”
听了这番话,纪玉棠免不了自行脑补,难不成是颜师姐将沈师姐灌醉了?可看颜师姐平常的言行,怕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好奇心被勾起了之后,纪玉棠其实很想继续询问的,可沈藻缺不耐烦同她说话,挥了挥手将她赶走了。
只不过在离去之前,纪玉棠还听到了一句问话。
“如果冉师妹堕魔了,你们怎么办?”
纪玉棠脚步一顿,心中立马浮出了一个答案:她能怎么办啊?那当然是昭告九州并亲手将她绳之以法,以谢天下了。
虽说春秋天阙因魔神桩的事情忙碌了好一会儿,可纪玉棠在学宫中却颇为轻松。一方面巩固自身的功行,一方面借着“御天浩然印”打磨身上的血煞真印。直到半个月后,那缠在了身上的血气彻底消散不见。
春秋天阙。
纪玉棠与李净玉二人是岳甘棠推荐进去的,在磨去了血煞真印之后,自然也要同这位宫师打一声招呼。
“冉师侄是太元道宫的真传不必提,不过纪师侄未曾有宗门师传吧?未来是如何打算?”岳甘棠笑吟吟地望着下方两个弟子。
纪玉棠曾经也有过拜入八大仙门的念头,可“散灵之体”犹为特殊,多年的打击已经让她看清了一切。如今面对着岳甘棠的询问,她有一瞬间的心动,不过很快便打消了念头,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道:“弟子想四方游走。”
“当个散修么?”岳甘棠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暗光,不过这样的事情纪家都不曾过问,她提一句就罢了,不好一直挂在了嘴边。点了点头后,岳甘棠又道,“近日魔门的动作愈发放肆了,出门在外,倒是要小心了。不过你也不算是孤身一人,有冉师侄在,可互相照应。”
纪玉棠听到了“互相照应”四个字,脑子瞬间发昏,她并不打算与“未婚妻”同行啊!
没等到纪玉棠应声,李净玉便抢白道:“岳前辈说得对。”她不给纪玉棠辩驳的声音,又继续道,“魔门那边打下了魔神桩,是有什么计划么?”
“十二魔神桩计划,自然是为了挖掘地气,导致浊煞之气上涌。”岳甘棠闻言眸光冷峻不少。要不是这次发现了一根魔神桩,都不知道魔门有这个念头。只是虽然知晓十二魔神桩,但余下的十一处在何处,至今没有线索。在未来,玄门的弟子将会外出行走,调查相关的事情。
春秋天阙调查出来的事情与李净玉知道的一致,但天海魔宗只是为了魔神桩么?压下了沉沉的心思,她笑道:“我与小棠在外行走的时候,也会注意此间的事情。”
面对魔神桩的事情,纪玉棠摆出了一张严肃的面孔,此刻听了“小棠”这腻味的称呼,当即有些绷不住!她不好在长辈的跟前给李净玉甩脸色,等到从殿中退出去之后,她才扯了李净玉一把,沉着脸道:“我几时说过要与你一同去了?”
李净玉似是没听到纪玉棠的质问,温柔一笑道:“你修的是龙功,要采摄外药,得去北海一趟吧?那边有很多龙族血裔。正巧我也有事去一趟,我们可以同行。”
第15章
去北海的修士不计其数,难不成都要同行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纪玉棠睨了李净玉一眼,并没有接腔。其实有个人互相照应的确不错,但是那个人是“未婚妻”,就不一样了。自龙府中出来后,她的生活摆明了不对劲起来,眼见有机会拉回正轨,她哪里还会让生活继续偏离?
纪玉棠的抗拒很明显,李净玉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之后的几日就算碰头,她也不再提起同行的事,仿佛先前的提议不曾发生过。
儒门学宫中的历代真传弟子都需要结业考试,才能够随意外出行走,不过前来游学的并不需要,像纪玉棠和李净玉这种情况勉强可以算成无拘束游学子弟。在身上的血煞真印消除之后,两人便告辞离去。
纪玉棠原以为李净玉会跟上来,哪知出了学宫后,她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先是诧异,继而又是释然,只不过响起李净玉离去时毫不留恋的姿态,纪玉棠心中又有几分别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快离开才打消。
海城孤心屿,此处是一座海上小岛,在春秋天阙之东边。在岛上与大陆之间,横架着一座遥遥望不见天际的长桥,时不时见修士往来飞遁。自春秋天阙前往北海有数万里之遥,若是自地陆穿梭,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法力与时间,故而修士都会选择走海路,纪玉棠也不例外。
沈藻替她介绍了一个做海上生意的家族,他们世代驻扎在孤心屿上,族中运营的劈浪龙舟是少有的能够跨越“玄冥阴域”直达北海的大舟。这家的家主姓周,听闻纪玉棠是持着春秋天阙介绍信过来,丝毫不敢怠慢,派出了自己的长女周知来接待,并取出了海舟图样给纪玉棠观看。
“尊客是要新打造海舟么?这里有图样。海中的妖修虽然多如繁星,可我周家的大舟颇为坚固,不是那么容易坏的。不过新打造一艘,恐怕要半年的时间。”
纪玉棠蹙了蹙眉,打造海舟其实就相当于祭炼一件法器,到时候她可自身驱使。不过半年的时间委实太长了些,她并不想在这里耽误功行。思忖了片刻后,她问道:“周家有出海的队伍吧?”
周知闻言挑了挑眉,她以为纪玉棠是春秋天阙的真传,按照往常的经验,八大仙门的弟子都喜欢打造海舟自己驾驭,而不是与旁人同行。不过对方既然这么问了,她理应一一作答。定了定神,她应道:“有的。我周家每个月便有一艘海舟前往北海。”
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纪玉棠眸光一亮,轻轻地“嗯”了一声,道:“那我便乘坐那艘海舟出海。”
周知讶异地望着纪玉棠,委婉道:“每回出行都有五十名海上客。”
纪玉棠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道:“无妨。”她并没有在孤心屿多待,问清楚了出海的时间便转身离开。等到五日后,她才前往孤心屿的风陵岩。视线在一艘艘巍峨宏伟的海舟上流转,她很快找到了一艘劈浪大舟——此舟大约有三十丈,船帆已经张起,上头描绘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龙,此是周家劈浪大舟在海上行走的旗号。
海上势力纷繁交错,不过胆敢在海上行走的,大多有自身的势力和底牌,寻常的修士不会随意地侵犯。就算真遇到了什么,舟上坐镇的舟师也有金丹修为,而这大舟本身也较为陆行飞舟坚固,能够抵御重重打击。
纪玉棠坐上了海舟便直接入了小阁中,祭起了阵法开始修炼,不再管顾外头的事情。
两日后,这大舟行到了一片暗礁丛生的海域,这一处没有大势力,犹为混乱。海舟上的管事出于谨慎,又悬起了数面旗帜,暗暗地警告周边的人。
海域风平浪静。
不过就在不远处,一身黄衫的少女踏浪而立,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前方的魁梧男修,眉眼间满是冷意。
“师妹要去北海怎么不喊师兄一声?我魔门同气连枝,一道行走也好有个助力。”那男修乐呵呵地开口,没等到李净玉应声,就一拍脑袋道,“师兄我差点忘记了,师妹是要借着冉家的身份行事,不便与我魔门中人相见呐。不过不要紧,师兄可以暗中跟在你的身后,只要你——”男修的声音戛然而止,眉目间流过了几丝阴邪之意。
“是高沧告诉你我的下落的?”李净玉一脸淡漠地望着前方的人。此子是天海魔宗的修士,名曰赵燕南,平日里没少同惑心宫的姐妹们厮混。李净玉不大会管别人的事情,但是这赵燕南时不时提起她,甚至想同她结成双修道侣,这就有些恶心了。魔门之中可没有多少真感情,“背刺”乃是一件常事,他一直念着自己,无非是惦记着太阴之体。毕竟他所修持的上古魔功《金乌浴火决》乃是纯阳之功,烈火焚身,需要太阴之气调和。
赵燕南朗声笑道:“这不重要。”他双眸紧凝着李净玉,眼中满是贪婪。要是对方在惑心宫,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现在行走在外,甚至到了海上,那一切就好办了。“师妹,是要自己同师兄走,还是让师兄帮忙?”话音落下,他身上法力运转着,周身浮现了炽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