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组间竞争也极其激烈。为确保任务成功,同一个任务会同时下达给三个组执行。他们不仅要与目标任务斗争,还要防着其他组窃取成果。还有那个一旦丢弃让他们死无葬身的徽章。这也是为什么季晨感到疲倦的原因。
触目之地,皆是敌人啊。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不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现今,就算是0代郑承烈,也难以摆脱这样的控制。
“我相信你。”季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点一下。
忽而清脆的响指声打破了二人的温馨。
“抱歉,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挡住去厨房的路了。”
“坤宇?怎么还没睡”
“嗯,睡不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吴坤宇打个哈欠,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牛奶。
“这么晚了,喝凉的不好。”季晨示意郑承烈放手,熟练地给他热起牛奶来。
“俞温睡了?”郑承烈也不恼,和吴坤宇隔餐桌坐下。
吴坤宇散漫地扬起一边嘴角笑,不置可否。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俩到底谁大谁小。”
“当然是俞哥大啊。”似乎不是很明白郑承烈话中的意思,吴坤宇歪着头一心盯着牛奶,随口答道。
“刚刚开会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好,今天又犯了?”季晨把牛奶递给他,顺便也给自己热了一杯。
“嗯。”吴坤宇不情不愿,回答得含混不清。
“不行别硬撑着,也省得你俞哥担心。”
“他才是。”又想起不愉快的吴坤宇瘪了嘴,“都说了我可以控制了,他还一直把我当小孩。”
“俞温也是为你好。”看不下去这么别扭的队友关系,郑承烈拉起季晨,“走了,去睡觉。”
喝了些温牛奶的季晨也起了困意,跟着站起身,还不忘回头叮嘱,“坤宇,你喝完了也早点睡。”
“嗯。”吴坤宇点点头,心思却是一点也不在。
他目光落在屋外,双手死死握住温暖的玻璃杯。良久,本放松的眉头紧蹙,战斗时的戾气再次涌现。
这样黑的夜,总叫他想起……
他的表情渐渐凝固。
吴坤宇是孤儿。这在已经组里已经不是秘密。
他自小在一所教会承办的孤儿院长大。因为年龄小,又营养不良,身体弱小,总是被大一点的孩子们欺负。生性不肯服输的他只是死咬牙根,连眼泪都不肯掉一滴。再长大一些,本只是抢他的玩具、抓他头发的小玩笑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变本加厉。偷大人的面包,扯坏院里的花草这类的过错,也一再落在一头雾水的吴坤宇身上,于是不分青红皂白,他就被关进小黑屋里闭门思过一整夜。
也不是没有想过争辩,只是欲加之罪,吴坤宇不知该如何反驳。唯一的武器,就是拳头。终于在一次忍不住打了那个带头欺负他的孩子后,他被关进小黑屋整整三天。
黑暗,自那时起,似乎就再也不会放过他了。
他,是黑暗喜欢的孩子,被暗夜召唤,被暗夜蛊惑着,不知名的力量潜伏在他的身体里。黑夜给了他庇护,也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些一个人幽闭在黑屋的夜晚,还只是孩子的吴坤宇迅速地成长起来。
饱受欺压的吴坤宇在黑暗中一边忍受着,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让曾经的这些人因他们今日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这一天吴坤宇并没有等很久。很快他便被一个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领养,成为当时K.S.年龄最小,作风手法却最为阴狠无情的成员。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将军抱着他,在夕阳中缓缓步行的画面。
将军一字一句道,“上帝告诉我们,这就是命。”
他略微带些稚气的声音回答,“但并没有叫我们认。”
自此之后,管他什么神爱世人,行善助人,弃暗投明,他早已彻底地,被暗夜召唤……
“坤宇?”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坤宇猛然睁开眼。
“坤宇,还好吗?”是满脸担心的俞温。
黑暗里,俞温的眼睛,是唯一的星点微光,指引着吴坤宇的灵魂向往美好的地方。一如初见的那一刹那,暗夜里突现的遥遥一点光亮,叫人不得不注目,不得不情深。
不得不想要,据为己有。
“还是失眠吗?”还是睡眼朦胧的俞温揉揉眼睛。他本睡得安稳,恍惚中却突然觉得不对,一伸手,果然,这赖着要和自己睡的小孩半边床空了。
“有一点,不过小晨哥已经给我热了牛奶。”
“那就好。不然你自己笨手笨脚炸了厨房,明天起来又要被骂了。”俞温想起以前的惨状,不禁摇了摇头。
“哪有那种程度,哥,你也太小看我了。”不满俞温语气的吴坤宇晃晃脑袋,“我可也是1代呢,哥。”
“哎呀,知道知道了,我们坤宇可以是最厉害呢。”
“什么嘛,一听就是在敷衍我。”软绵绵撒娇的吴坤宇满意地看着俞温回身把自己从凳子上拉起来。
“快点上来睡觉。”
“遵命啦。”
慢吞吞回一句,吴坤宇一边大口喝光牛奶,一边晃晃悠悠上了楼梯。习惯性地在进房间之前轻手轻脚将玻璃杯放在门边,似是怕弄醒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
即便是已经长大的吴坤宇,在那个人面前,却也还是得如此小心翼翼。
而另一边灿白房间里,也远不是看起来那般平静。
“喂,尹向谦,把你这破玩意儿抱走,别放我床上。”
“又哪根筋不对?”嘴里不服气地骂着,尹向谦倒是速度很快地把电脑移回自己床上。
“这话该我说才对吧?”齐广祯没好气地瞪尹向谦,“你才是脑子有病。这么一个电脑奇才,送回总部训练,以后的日子不用我说,你自己想。”
“我知道。队长问我谁能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尹向谦低垂下眼睑,连带着适才嚣张的气场也低沉不少,“毕竟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所以我们拼死拼活才拿到的二组席位,你就这么随便让给别人?我这么没看出来你尹向谦这么大度。”
“你说谁小心眼?”道理他尹向谦不是不懂,只是齐广祯似乎总能踩到满是雷点的那一条路。
“你!就你,全世界最小心眼!”
“齐广祯你还想吵架是不是?”尹向谦一记眼刀过去。
“跟你吵架,我还嫌累。”齐广祯大大咧咧躺倒在床上,“啊,还是躺着最舒服。”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被退……”
“那我就跟你一起退了呗。”齐广祯伸个懒腰,侧过身看着尹向谦。
“这么痛快?”
小时候他们也总这么说。他们夸赞尹向谦是尹家的光芒,是尹家的荣耀。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抛弃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嘛。”
过去的承诺就这么措不及防地被提及。
尹向谦想起那个两个人欣喜相拥,共同许下诺言的午后,偏过头,正色道,“齐广祯,你的一直有多久?”
“你说多久就是多久咯。”他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许个诺也漫不经心。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越是这样,越是体贴,越是给予阳光一般的温暖,越叫人无法自拔。
尹向谦眨眨眼,似是看到了格斗室里两人的初遇。那可真是一次旗鼓相当的较量。同作为1代成员的少年怀着不服输的骄傲姿态格斗了一场又一场,很快就在拳头下结为了莫逆之交。深交后才发现原来两个人都是在十岁的年纪被父母抛弃,然后才在偶然的机遇下给组织捡了回去。
比之自己因天赋异禀而抛弃,齐广祯则是平凡地因为父母离异,都有了各自的重组家庭后一直抛给寄宿学校。十几岁的少年三番五次翻过学校的高压墙找他的父母,结果总是不到一天就会被遣送回学校;在学校里无论表现优良还是故意考差,都丝毫不能博得父母双亲的注意。久而久之,即使是再大大咧咧的人也都心灰意冷了。
尹向谦仿佛又看到了彼时齐广祯少年偷跑被抓被关禁闭的坚毅脸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齐广祯跑出去不是为了什么青梅竹马,而是去法院门口跪了一整天。难以想象仅有十几岁的齐广祯是怎样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跪立在法院门口,乞求这世界的一个公平。
这傻子还说要去告他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了。尹向谦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话的时候,笑得身子都在颤抖。
是哈,老子连请律师的钱都还没有。说话的齐广祯似也觉得自己好笑,便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而后回忆起来,却愈发觉着那笑声里蕴藏着掩抑不了的悲凉。而他为什么即使是笑着,却还是让人觉得像哭泣。骄傲的尹向谦没有告诉齐广祯,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很想去告。告这世界所有的坎坷与不平,所有的肮脏与丑恶。所有的荒唐与不羁。
相同的家庭遭遇造就了两个人性格里相似的一面——缺乏安全感。只是天性乐观随和的齐广祯选择将其隐藏在他的漫不经心下,而本就敏感的尹向谦却只能把它扩大化,作为保护自己的利器。十多年的磨合下来,他们两人对彼此可谓了如指掌。所有尹向谦最不可为人道的小心思,却都被齐广祯所细心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