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脑海之中久未开启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有某些刻意被封存的记忆飞快地获得了自由,并且猖狂地在房间上空群魔乱舞。
沈星择的身体、他的温度、他的皮肤他的肌肉……每一寸起伏与触感,都无比真实地苏醒过来。
失而复得的喜悦激发了陆离的贪婪。他感觉自己的心尖儿正在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搔着。紧接着,一股燥热、酥痒的感觉就荡漾开来,搅乱了一池春水。
想要撩起沈星择的上衣,伸手进去,抚摸那包裹着紧实肌肉的皮肤。
想要在那宽阔的胸膛上留下吻痕,让他带着这隐秘的烙记,出现在万千人的瞩目下。
想要霸占他的每一个夜晚,也想要每一个清晨,睁开眼就对上他平静的睡颜。
…… ……
正当陆离被记忆和欲望搅得心神不宁的时候,沈星择又睁开了眼睛。
“……”
四目相对,尴尬的总是比较清醒的那位。正当陆离想要解释眼下的体位究竟是个什么来龙去脉,只见沈星择干呕了两下,突然捂住了嘴。
据说人在危难关头,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陆离觉得自己算是亲自证实了这句话。
从沈星择开始反胃的那一刻开始,他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把死沉死沉的男人从床上拽到了卫生间。
扶上马桶的同时,沈星择就开始呕吐,红酒的颜色和血差不多,看着触目惊心。等他吐得差不多了,陆离扶他在浴缸边上坐下,开始做简单的睡前清洁。
毕竟已经入了中伏,在外头活动大半天,沈星择自然出了不少汗。陆离脱掉他的上衣,用打湿的酒店毛巾擦拭身体。
即便处于醉酒状态,沈星择的身体依旧处于紧绷状态,仿佛在炫耀着那结实却不过分突兀的腹部肌肉。
陆离仔细擦拭着肉眼看不见的汗水痕迹,好像正在清洁卢浮宫里的大理石雕像。擦拭完上半身之后,他转身去衣橱里取了一件睡袍给沈星择穿上。这才开始着手处理余下的问题。
脱裤子比脱上衣的难度大了许多,力度需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所幸“回报”也是丰厚的——沈星择很少拍摄裸露镜头,平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论寒暑都穿着长裤,能够近距离欣赏这两条大长腿的人屈指可数。
不得不承认,陆离曾经非常嫉妒这两条腿。以前无聊的时候,他曾经拉着沈星择做过比试,从腿根到绷直了的脚尖,沈星择总是比他要长出那么一两厘米。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道如今的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
成功地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陆离舔了舔嘴唇,准备把手伸向沈星择的浴袍下摆。好在动手之前他还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沈星择居然是醒着的——至少应该说他睁着眼睛。
那双酒力未褪的眼眸依旧充着血,如野兽一般猩红着。可陆离却从这双猩红的眼眸中读出了人类才拥有的复杂情绪。
曾经困扰过陆离的那些矛盾和纠结,一丝不差地倒映在了沈星择的眼睛里。也正因为这种太过熟悉的眼神,让陆离立刻就明白了沈星择此时此刻的心情。
“好了好了……”
他找来拖鞋给沈星择换上,又趁人还算醒着赶紧漱了漱口,又扶着回到了卧房里。
担心沈星择可能还会呕吐,陆离明白今晚上不应该放他一个人独处。他重新将人扶到床上侧卧躺好,又仔细拉上被子。
这间房唯一的大床被沈星择占据了,就意味着陆离需要另外寻找睡觉的地方。他刚刚将目光投向一堵玻璃墙之隔的洗手间浴缸,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沉。
是沈星择拽住了他,虽然眼睛都没睁一下,但是动作精准。
一个醉鬼能有多大的执着?陆离原本以为甩开这只手根本不用吹灰之力。但他很快就发现,和他作对的不仅有沈星择的这只手,还有自己的那颗心。
顺水推舟似的,他抬起左腿,单膝跪上柔软的床垫,紧接着又是另一只腿。夜色在屋内刷上了一层深海的黑蓝色,而他则像是一条大鱼,咬着鱼线被一点一点钓出了水面。
沈星择与床沿之间分明没有太多的空间,此刻却容下了一整个陆离。也正因为这份狭窄,使得陆离在感受到沈星择温热心跳的同时,他的僵硬和忐忑也全都陷入了沈星择的怀抱。
沈星择的醉与没醉忽然成了一个薛定谔的猜想。他的手在被子的掩护下缓缓潜行。从陆离的胳膊落到腰间,又从腰间滑进了松弛的睡裤。
陆离的心里发出了一个甜腻又陌生的声音。他久旱的身体因为这突然的抚触而迅速有了反应。潮热一波接着一波,如江南的梅雨季节,美妙、骚情却又憋闷难耐。
而沈星择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陆离的这股骚情,令他本能地想要迎合,甚至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可他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就是这忘乎所以的一扭,让他直接从从床沿滚了下去,在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陆离猛地瞪大眼睛,挣扎着想从地毯上爬回床上,然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等到更清醒了一点,他发现束缚住自己手脚的东西竟然是一床薄被。
他耐心地展开薄被,抬头朝床上看去——沈星择好端端地躺在大床正中央,盖着棉被,睡得一脸安稳。
何止于此,陆离之所以能够将床上的沈星择看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有熹微的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射进来。而这也说明了他并不是才刚躺下去几分钟,而是整整睡了一夜。
他又扭头望向房间的其他部分,终于在床边的沙发上看见了一个枕头。
陆离总算有点明白了:昨晚上沈星择根本就没有抓住他的手,而他更没有鬼使神差地爬上床。事情真相是,他一个人拿着柜子里的备用毯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晨六点三十分,陆离赶在闹钟响起之前关闭了设置,然后再次仔细去看沈星择的动静。
也许是酒力未消或者真的累着了,沈星择陷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安稳。他揉乱的头发随意卷翘着,睡袍的带子也早就松了,隐约露出紧实的、小麦色的胸膛。
梦境里的画面又浮现出来,陆离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突然非常、非常怀念两人同居的那段日子。尽管那时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怼,但不可否认,也有许多的欢愉和短暂的幸福。
如今,恨已经不复存在;而爱却依旧顽强。
当你来到一片荒原,看见唯一的一株绿苗的时候,又怎么忍心不去呵护它。
但是陆离知道自己还不可以操之过急,既然已经决定要让沈星择摆脱过去,他自己首先就不能被过去所束缚。
离早晨的活动还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吵醒沈星择,轻手轻脚地走去卫生间里洗漱。上厕所时才发现原来刚才的春梦还有些后遗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抵抗住残留在脑海中的碎片,偷偷地褪下裤子坐到了马桶上,一边撩起上衣下摆塞进嘴里,以免不慎走漏出什么声响。
算起来他也有大半个月没干过这档子事,刚才又算是受了刺激,很快就发泄出来。赶紧又梳洗收拾了一番,这才伸手去打开洗手间反锁着的门。
毫无防备地,门外站着沈星择。
陆离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缓了一阵才质问沈星择为何一声不响地吓人。谁知沈星择反过来责备陆离一个人霸占着洗手间,也不知道做什么事这么专心致志。
陆离心里头有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脸颊红了又白,最后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问他酒醒得怎么样。
“还好。”沈星择拍拍他的肩膀,“昨晚多亏了你和安娜。”
陆离不耽搁他洗漱。趁着这段时间,他问沈星择要了套房的房卡,去楼上将要换的衣物和鞋袜都取了下来。
在帮助沈星择穿戴整齐的过程中,他忍不住又问起为什么要邀请王若秋来观看片花。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
这是沈星择高高在上的答案。当他不想回答或者懒得回答的时候,这句搪塞总是能够成功地让人知趣地闭嘴。
然而陆离偏偏就不闭嘴。他决定追问,同时还将自己的私心巧妙地隐藏起来,换上了一个冠冕堂皇到有些过分的理由。
“若秋是我同学,又是我带着去见你的。虽然她打听团队的消息是很不对,但是人家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我得对人家负责。”
“负责?”
沈星择突然扭过头来看着陆离。
虽然他的神态暂时还算不上严厉,但是陆离相信只要自己再说几句不合他心意的话,沈星择肯定会表演一秒钟翻脸。
于是陆离开始试着自圆其说:“……同学之间也是互相有责任的。王若秋对我非常信任,就凭这点,我也不能放着她不管。”
“信任?”
沈星择又一次抓住了关键词:“在她眼里,你和一座桥能有多大的区别?一座桥还需要对踩着你过河的人负责?说不定人家已经在打算该怎么拆掉你了。”
过河拆桥——说得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陆离扁扁嘴,有一种被踩着了痛脚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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