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白子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道:“喂,妈?怎么了?”
白母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焦急:“子峥,你现在忙不忙啊?”
白子峥道:“刚下班,准备回家呢,出什么事儿了?”
白母道:“子嵘急性阑尾炎,我现在正在医院呢,大夫说可能要做手术……”
白子峥知道父亲这两天出差,很快道:“妈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你们在哪个医院?”
白母道:“中心医院急诊科……”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十分喧哗的声音,似乎有人和医务人员发生了争吵,白子峥听母亲挂断了电话,很快掉头朝中心医院的方向开去。
白子峥赶到医院时白子嵘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母亲正在等候区内等待着手术的结果,旁边陪伴她的应该是学校的老师。白子峥向老师轻轻点头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刚坐下来安慰了母亲两句,护士就让病人家属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好在阑尾炎手术的风险不大,也不至于让几个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提心吊胆。手术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结束后白子嵘很快被人用担架床给推了出来。普通的阑尾炎手术并不要求全麻,因此白子嵘的意识还算清醒,一面挣扎着哼哼了两声,一面小声嘟囔道:“哥,怎么把你也给招来了……你不是挺忙的嘛。”
白子峥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怎么在学校还能折腾个阑尾炎出来。”
白子嵘道:“我那不是……想打会儿篮球吗……”
亲弟弟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白子峥也不好训他,刚把下半身还不能动的弟弟安置在床上,楼下就传来了一阵齐刷刷的呼喊声,内容似乎是什么“黑心医院,草菅人命”一类。白子峥正好站在窗边,便掀开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就见几十个人乌压压的聚集在急诊部前,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手电,为首的男人头上扎着一条白布,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等到那一群人颇有气势地大吼了几声之后,那老人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你们这家黑心的医院哪,把我好好的儿媳妇和大孙女给治死啦,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王法啦……杀人偿命啦……”
这时那男人也开始语带哽咽地向周围的人解释起来:“我老婆,怀孕九个月了,眼看就要生了,谁知道进了他们医院产房的门就再也没出来!我就奇了怪了,之前产检的时候那是嘛事儿没有,孩子和大人都好好的,怎么一进去人就不行了啊!这医院的医生还说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各位说说,我可能害我自己老婆吗!这医生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啊!你们还我老婆孩子的命啊!”
第6章 第六章
这男人的声音虽然洪亮,但白子峥毕竟是在楼上,因此只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似乎是医患纠纷引发的矛盾一类。这时有护士推了一车的瓶瓶罐罐来给白子嵘输液,白子峥便放下窗帘走回到床前,看白子嵘乖乖被扎了针挂了瓶,又和护士道了谢,等护士刚走就听白子嵘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叫道:“哥……”
白子峥一向拿这个比他小八岁的弟弟没辙,怕他刚动完手术身上疼得厉害,赶紧问了他一句怎么了,结果就见白子嵘眼泪汪汪地道:“哥,我想死你了。”
愣是把白子峥哄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仔细想想也是,白子嵘上小学的时候白子峥还能陪他打打电脑游戏,更多的时候是白老爹扯着嗓子喊“白子嵘别缠着你哥他快高考了啊”,后来白子峥考上了警校,去省城念了四年的大学,回来后直接进了市公安局工作,加班加点都是常事儿,白子嵘又被送进了封闭式的学校进行艺考培训和专业课复习,一年到头除了学校放假和逢年过节之外,兄弟两个竟是难得能见上一面。再加上今年春节又出了个连环杀人魔,白子峥一直在忙案子,就连年夜饭都没能吃上一口,白子嵘总共才十天的假期,期间和他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最后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学校去了。
白子嵘的这句话让白子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把被子掖好,这才拉了把椅子在附近坐下。三月中旬,仍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冷的。这时母亲也从门外进来,走过来摸了摸白子嵘的额头,白子峥让出床边的位置,又听母亲柔声问道:“子嵘,还疼不疼啊?”
白子嵘道:“还行……麻药应该还没过去呢。”说完眨了眨眼。
白母叹道:“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爸少操点儿心,那才真是阿弥陀佛了。”
白子嵘老老实实地聆听教诲,一会儿又被母亲扶着,喝了口水润了润嘴唇。要说白家兄弟也算是完美继承母亲美貌的典范之一,白子峥自不必说,打上了高中后就一直是校草级别的人物,稍显冷淡的性情也很符合十年前小姑娘们的审美,一心以为他是外冷内热的男主标配,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攻略成功;白子嵘呢,论容貌能和他俩那个大美人的亲妈有八|九分的神似,小时候穿个花裙子完全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长开了之后才显出少年的挺拔和俊朗,这时候已经是自带外貌光环的人了。白妈妈以前做过话剧演员,耳濡目染之下白子嵘也有了想当大明星的终极梦想,一心想考北京电影学院当新生代偶像靠脸吃饭,好在父母二人都比较支持,白子嵘也就成了茫茫艺考大军中的一员,最近一直在准备文化课考试。
白子峥一直觉得弟弟的个性比自己要好,但他们兄弟两个也不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白子嵘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很清爽的类型,完全不会存在相处困难的问题,白子峥在某些事情上则显得有些过分严肃,说成不解风情大概也很恰当。当初白老爹给他们兄弟两个取名的时候完全没预料到如今“X子X”式名字的风靡,只不过意在表明白家儿子必定不凡这个有些狂妄自大的主题,大儿子偶尔的不近人情也会让白老爹感慨“你说这孩子到底像谁”,但说白子嵘更招人喜欢总是不错的。
白子嵘在手术台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又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切了阑尾,现在看母亲和哥哥都在,神经稍一松懈,倒是真的有些困了。白子嵘轻轻打了个哈欠,楼下的争吵却还在继续,白子峥见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是一脸不悦却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和住院楼还有一定的距离,受到的影响还勉强可以忍耐。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白母见白子嵘睡了,又对白子峥道:“子峥,要不你先回家吧,明天不是还上班呢。”
白子峥道:“没事儿,我不着急。”其实是忙惯了,并不觉得什么,何况有案子压着,一时之间也没有休息放松的心情。白母看出白子峥似乎有些心事,又不好过问他的工作,母子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警笛的声音。
白子峥轻轻一扬眉毛,母亲也跟着问了一声“怎么了”,白子峥走到窗边,这时警车已经在急诊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应该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其中一个也不知道对为首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又引得那老人不依不饶的一阵大哭,附近的人也似乎有了要动手的迹象。白子峥见现场的情况似乎有些失控,正准备去楼下看看,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白子峥一面拿着手机下楼,一面接通电话道:“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人笑吟吟的声音:“喂,小白?”
虽然有些意外,但在迟疑了几秒之后,白子峥还是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池朗?”
池朗道:“这是我在津南的手机号码,方便的时候就存一下吧。”
白子峥道:“知道了。”想了想又道,“你直接发个短信就行,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
池朗笑道:“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句话说的也还算是温柔诚恳,却无故让白子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想重申“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池朗却已经从电话里察觉到了白子峥周围环境的变化,很快道:“小白?你那边的声音怎么这么乱,你现在在哪儿?”
白子峥这时已经走到了住院楼外,见为首的男子和到场的民警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便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没事儿。”说完挂断了电话。
争执中一名民警被愤怒的病人家属推倒在了地上,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那老人还一直瘫坐在地上哭叫着“警察打人了”,又有医护人员被牵扯了进来,夜间的医院也算是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戏。白子峥在如何处理现场情况的问题上犯了难,贸然亮出自己的刑警身份大概也只会火上浇油,就在这时一辆警用摩托风驰电掣地赶来,戴着头盔的驾驶员身手敏捷地从车上跳下,二话不说就用手铐铐住了为首男子的手腕。
那男人怪叫了一声,挣扎间另一只手也被铐了起来。驾驶员把男人朝警车的方向一推,又对意欲追上来“讨个说法”的其他人道:“治安管理处罚法,聚众闹事的,十天以上十五天以下的拘留。谁想跟他一块儿去的,我不拦着。”此时他尚未摘下头盔,声音更显出几分低沉的威严。白子峥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等到那驾驶员露出了本来面目,白子峥顿时感到十分惊讶,脱口叫道:“建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