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依旧没能挽回什么,案情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叶玫今天火化,所以叶钦并没有到场。昨天傍晚发生了什么是瞒不住的,叶家上下的气氛也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温馨在证据链里补充上叶钦的证词,调查的任务基本结束,这个时候通常就需要有人来做一点总结,白子峥一向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自己的见解,最后还是温馨说:“这案子破的真不让人高兴。”想起两个孕妇又有些感同身受,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有时候也是“人各有命”,要是李金妹平平安安地生下了孩子,没准问题又会演变成“重男轻女”一类。王永军成为杀人犯的结局里未尝没有张家母子的原因,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妇产科又是离新生命最近的地方,从迎接生命到扼杀生命,过程真是很令人惋惜。
温馨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你说怨谁”,恶劣的事情见得多了,免疫力也跟着提高。她是女人,额外想得多些,觉得很有必要警醒一下在场的未婚青年,尤其是小姑娘们,生孩子时不顾大人的绝不能要,择偶最重要的是三观一致,这已经是经验之谈了。
这边温馨的“恋爱教学”把小姑娘们哄得一愣一愣,就差拿笔记下来回去好好钻研,却让正处于和池朗“勾心斗角”阶段的白子峥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尴尬,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顾晓辉就风风火火地从门外闯了进来,一面跑还一面叫道:“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找着了找着了找着了!”停下来后不住地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神情却显得十分兴奋。
温馨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什么找着了?”
顾晓辉道:“郭心怡的外套!找到了!应该还有证词……”话没说完,前几个字就足够让人精神一振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的沉寂,片刻后又变为潜藏着激动的狂喜。这是他们半个月来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虽然不一定能有所收获,但也比一直止步不前要强上许多。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晓辉身上,顾晓辉使劲咽了咽唾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连忙解释道:“昨天馨姐和小白哥那边不是有案子嘛,这边就我和方哥盯着,后来有人打办公室电话,是个姑娘,说自己是科大的学生,照片上的那几件衣服她应该见过。这姑娘是科大爱心社的社长,这些衣服是他们上次办活动时有人捐的,现在还没寄出去,都在他们社团的仓库里锁着。不过她打电话时人还在外地,车晚上八点能到津南,回学校恐怕要九点多了,问我们想怎么安排。方哥觉得当然是越快越好,就问姑娘介不介意我们晚上过去,这姑娘还挺热心的,说没问题,方哥就把自己手机号留给她了,说到时候联系。”
当初是白子峥负责调查学校社团这个方向,整理完社团名单后挨个联系,给负责人留了联系方式和衣服照片,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反馈,还以为又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不想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晓辉把来龙去脉说清了一半,觉得口渴便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继续道:“昨天晚上这姑娘一下火车就给方哥打了电话,我们两个一块儿去了,差不多十点开始找衣服,那姑娘还叫了他们社团的同学过来帮忙,最后还真的找着了,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不过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就没去郭心怡他们家核实,今天一早方哥去了,刚才来电话说郭心怡她大姨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她给郭心怡做的那一套,现在方哥拿着衣服正准备回来呢。”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觉得高兴,这时傅云声推门走了进来。好消息当然不用藏着,顾晓辉立刻把刚才汇报给大家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傅云声的表情原本有些沉重,听了这话才显出几分开心的意思。温馨最早发现傅云声神色里的异样,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问道:“傅队,怎么了?”
傅云声道:“海平那边发现一具无名尸,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年以上,看看吧。”说着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了温馨。温馨绕开封口处的线圈,将一叠照片从袋子里取出,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浸泡在肮脏的泥水里,从背景上看应该是某条下水道的深处。站在温馨身旁的小女警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照明灯的光亮和泥泞背景的阴暗在尸骨身上交织出一种奇妙的光感,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更是让人心生寒意。温馨从骨盆的差异判断出这应该是一具女性的尸体,又问傅云声道:“怎么回事儿?”
傅云声道:“下水道清淤的时候发现的,基本只剩下骨头了。无名尸不好查,尸体已经送到韩毅那儿了,等等看能有什么结果吧,现在还不是很急。”
温馨道:“得,这还没到秋天呢,就已经是‘多事之秋’了。等结果出来先查失踪人口吧,意外和自杀还好说,他杀就更麻烦了。”
这是常规思路,傅云声也不会有其他意见,想了想道:“方霖还没回来?”
顾晓辉道:“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傅云声道:“好,等方霖回来咱们一起开个会,徐海洋那边也有新的进展。”
白子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还有徐海洋这么个人,除了最开始的见面和后来的案情分析会之外,他基本就不怎么和徐海洋在局里碰面,而且徐海洋也不像池朗那样整天呆在鉴定中心,十天里倒是有八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这时方霖还没回来,温馨有心关注下水道里的无名女尸,先去鉴定中心了,白子峥便继续为王永军的案子收尾。大约九点半的时候该来的人都陆续到齐,韩毅忙着尸检,所以来的只有贾晨松一个人。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白子峥不经意地朝池朗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池朗今天穿的很“随意”,表情却很正经,微微一笑的时候又自动加载了类似于“花花公子”的技能点,偶尔还很撩人,反正白子峥被他看的是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徐海洋目睹了全程,堪堪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暗地里却准备踹池朗一脚。本以为池朗一贯的“怀柔”政策应该对白子峥没什么作用,没想到几天不见就发展到了“眉来眼去”的地步。徐海洋昨天不在局里,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酒吧,好奇的火把一点着就停不下来,便顺着池朗的目光多看了几眼。白子峥敏锐地察觉到停在自己身上的又一道视线,眼角的余光瞥见是多日不见的徐海洋,知道他和池朗的关系,表情也变得“标准”起来。
徐海洋从白子峥的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要开口的方霖身上。桌上摆着方霖从科大带回的证物——咖啡色的大衣正是郭心怡失踪时穿在身上的那一件。方霖的叙述要比顾晓辉的更详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开口道:“提供线索的是一名科大的女生,名字叫蒋涵雨,今年大三,是科大爱心社的社长,海城人。小白前几天去过他们学校,当时蒋涵雨不在,她表姐这个礼拜结婚,她回家当伴娘去了。两周前他们社团开展了一个为期五天的旧衣回收活动,计划是捐到甘肃的一个贫困县,她负责了这批衣服的登记。蒋涵雨社团的同学给她发了衣服的照片,她觉得有印象,所以这批衣服就暂时没寄。昨天我们在打包好的衣服里找到了郭心怡的外套,蒋涵雨对这件衣服的印象很深,说来捐衣服的人应该拿了不止一件,我考虑是不是还有其他属于死者的衣服,已经让人过去整理了。”
傅云声道:“当时来捐衣服的人呢?她还有印象没有?”
方霖拿了支录音笔出来,说道:“我问过她了,先听听吧。我让她今天下午过来做模拟画像。”之后按下了播放的开关。
他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了蒋涵雨对“那个人”还有印象,这时录音笔里传来了一个很开朗的女声:“嗯,怎么说呢,我们这个旧衣征集活动本来就是面对在校生的,现在都四月了,大四的要毕业,多余的衣服肯定带不走,扔了又太可惜了,捐到山区也算是‘双赢’吧,所以来的基本都是学生,我们收衣服也都去宿舍楼下收,那个男的……就显得特别奇怪。”
她继续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师,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像。我们在广场那边搭了个台子,主要是为了宣传,因为大家下课都从那儿过,但那个人吧……直接拎着衣服就过来了。他先问我是不是收不要了的衣服,我说对,他又问衣服会被送到哪儿,我说是甘肃的山区,之后他就把衣服给我了。我觉得他表情有点儿奇怪,那天没什么人,我就想先给衣服登记,正好看看他拿了什么衣服,打开一看都是童装,有几件挺脏的,但是有几件特别漂亮,还特别新,就你们要找的那件,料子舒服,版型也好,看着没穿过几次。我就问他这么好的衣服怎么不要了,他就说不要了,那我也不能硬塞给他啊,所以就收下了。”
之后是方霖的声音:“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蒋涵雨道:“三十岁出头……应该不到四十。站着的时候比雷震矮点儿,雷震有一米八,他也就一米七五吧。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头发也不是秃,就是看着比一般人的发量要少,整体还是挺普通的,再看见他我估计还能认得出来,大概吧。不过我还是对衣服的印象比较深,因为衣服真的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