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座还是五灵根呢。”云舒尘摊开手心,五个光点在掌心恒定和谐地转动,她微微挑眉,“我这峰主之位也坐得很稳。你还得喊我一声前辈,不是么。”
卿舟雪一愣,她只见过云舒尘使用过水系法术,或者是木系法术催生那枝条。
她从没往五灵根上面想过,因为灵根多到这个程度,修炼会极为困难,基本上与修仙无缘。
阮明珠面露讶异,马上又回过神来,眉梢一扬,“那是云师叔厉害。”
“还有,你之前不是还觉得白苏拖后腿么。”云舒尘面色不改,反问道:“那你柳师叔也是医修,她如何?”
阮明珠抿着唇,声音低了低,倔强道,“那也是柳师叔自己厉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脾气这么傲,又怎知别人以后是什么样子。”
阮明珠扭过头去,“……哦。”
她看了白苏师姐一眼,语气柔和很多,“我对你没什么意见。”又骤然凌厉起来,“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总好为人师罢了。”
林寻真暂时懒得与她计较,她的一颗心都栓在了云舒尘的话上。
她看着女人手心中五个熠熠生辉的光点,大乘期的威压让她觉得遥不可及,那好像是一段山高水远的路。
这样的资质,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寻真的心中,仿佛也泛起了一丝微茫的希望。
虽然有云舒尘来调和了一下气氛,这场面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阮明珠的容貌本来就秾丽深邃,不笑的时候显得难以接近。她没什么表情地离开了,临走时瞥了林寻真一眼。
林寻真收回目光,朝云舒尘低首,似乎有些后悔,“是弟子的错处,本也不想在此处争议,没想到阮师妹如此心直口快……让长老见笑了。”
毕竟是负责门派诸多事宜的人,她的态度显然比阮明珠要好太多,恭顺有礼。
一句话明面上把过错揽过来,仍将阮明珠在云长老面前有意无意强调一二,实际上也是暗暗指责她的不是。
这孩子心眼多一窍。云舒尘笑笑,“无妨。”
白苏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师姐不必这么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医修是重中之重。不必妄自菲薄。”
云舒尘安慰了她一句,然后看向自己那眼观鼻鼻观心的徒儿。
卿舟雪双目微阖,一直盯着前方。她似乎对眼前的闹剧不感兴趣,也没什么情绪,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白苏与林寻真告退,结伴回去。
卿舟雪还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
云舒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这才惊醒过来,目光不再放空,看向她,“师尊。”
云舒尘微叹了口气,“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徒儿在想剑道与术法有何共通之处。”
云舒尘思忖,这孩子果真不是寻常人能及的。她的师妹都快在眼皮子底下打起来了,她还是如此淡定。
如果说阮明珠还有些争强好胜的意气,林寻真还有出谋划策的心。卿舟雪可谓是都没有。
淡定,乃至淡漠。
也不知能不能说好。
云舒尘很早就发现,她的心性若比旁人,总要稳一些;面对事态的变化,情绪上也冷漠得多。
“天色不早了。回去罢,还没吃晚饭呢。”
“师尊今日怎得会来主峰演武场?”
“在鹤衣峰上懒得骨头都散架了。想着出来走一走,赶巧就碰见了你们。”云舒尘顿了顿,“你那个阮师妹啊……”
“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她的话头却绕了个弯,“不过有几分实力,还算敢做敢当,心直口快之辈。她对你不错,你与她结交并无坏处。”
卿舟雪稍微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师尊会更喜欢林寻真一些,如此想,如此也便问了,“林师姐呢。”
“她?”云舒尘轻咳一声,微勾着唇,“她入门早,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久些。她比你聪明多了。”
不是悟性上的聪慧,而是世俗意义上的聪明。
卿舟雪的注意已经被师尊的一声轻咳转移,她解开了身上的一层外衣,慢走几步,严严实实地披在云舒尘身上。
“师尊,你来时记得喝药了么?”
云舒尘点点头,她捏着身上的外衣,上面有一些鹤衣峰用惯了的九和香的味道,与自己身上一致;还有她出门练剑时沾染上的山野间清新的草木香气。
“不冷?”果不其然,卿舟雪紧接着随这一句。
云舒尘温声说,“不冷了。”
她看着山川浓淡的影子,此刻风也轻柔,太初境的景色美得五百年如一。
徒儿也还是问她着相同的话,这丫头似乎是不会累一样。
不过好歹是起了点儿效果,因为冷热这方面注意得多了些,云舒尘的身体似乎还算平稳。
这几年来,因为峰上多了一个人,添了一双碗筷,到底也多了些人情味。
“这几日你忙着练剑,教你的功法,还在练吗?”
卿舟雪嗯了一声,“师尊教的,每晚睡前都有练习,已学完了。”
“那正好,学下一本。”云舒尘道,“可还记得那些书籍堆在桌子上,比你人还要高?”
“再多,慢慢学,也总能学完的。”卿舟雪倒是不在意路途漫漫,她侧头看着云舒尘,“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挺有意思。”
“你这种孩子很少见。哪个不是叫苦连天的。我记得那个时候,祖师爷底下的几位弟子,都在绞尽脑汁地试图糊弄长辈。”
卿舟雪不以为然。
“一个人摸索自然很苦,练剑也很苦,可是……”
“可是什么?”
“我若做得不错,你会朝我笑的。”
她认真道,“师尊冲我笑起来时,便觉得尘净光生,心里再没什么烦忧的事了。”
第23章
嗯,修炼这么多年,嘴也变甜了。
云舒尘思忖着,不过徒弟确实是个有一说一的人,她只有真的这么想,大抵才会如此说。
她一笑置之。
回到鹤衣峰,又吃了一顿清淡的饭食。本是打算带着徒儿继续修炼功法,但是卿舟雪今日在外头待的时间久,架也打了两三场,此刻里衣粘腻着一层薄汗。
于是先去洗了个澡。门扉轻轻掩着,没过多久,忽然听着卿舟雪在里头说了一句,“……师尊,我衣服落在外头了。”
以前年纪还小时为了防止溺毙,卿舟雪皆是在自己的房间,踩在木桶里洗的。
现在她的身量与云舒尘差不多高,没有这种顾忌,加上两人房间又隔得太远,她便在云舒尘的默许下蹭她的浴池。
云舒尘闻言一愣,她犹豫片刻,拿起一旁叠得整齐的衣物,顶着氤氲的潮气,给她递了进去。
一片白蒙蒙的,卿舟雪泡在池子中。她的头发留得较长,在水中散开,如墨丝荡漾缭绕,遮住了大片的肌肤,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她靠近时,卿舟雪听到声响,哗啦一声起了身,水流如瀑布一般从身上滚落。纤细的裸足踩在地上,白得惊心。
云舒尘的目光似乎被烫了一下,她连忙转身,蹙眉冷声道,“你起来干什么?”
“拿衣服。”
卿舟雪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师尊,你怎么了?”
“……你先穿好再说。快点。”
她把衣物拿在手中,背在身后。
师尊在催她,卿舟雪只好接过来那衣服松松垮垮一披,腰带一系,“好了。”
云舒尘转身过来。
她的发尾还在濡湿,身上也尚沾着水痕,深一块浅一块的衣料便如高高低低的白烟云层般,偶尔在一处贴合出身材玲珑的曲线。
卿舟雪发现云舒尘的目光在她领口停留了一瞬,而她关于此处,正好有一事想要问她。
犹豫片刻,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她稍微把领口扯开一些,“师尊,不知为何,前几年这里总是有些疼痛。”
说着她自己往那团青涩的软肉上一揉,“这样摁着会疼。是有什么疾病不成?”
透过朦胧的雾气,卿舟雪突然觉得云舒尘的侧脸泛了些嫣红。女人莫名咬了一下唇,轻咳一声,“别揉了,很正常,无需在意。”
“……你十八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以后不要这样在别人面前换衣,也不要随意扯开领子。”
“在你面前也不行么?”
见她似乎没什么想和她再解释的意思,卿舟雪放下手,似乎有些不解,还是点点头道,“好。”
她走出浴室时,白衣润润地贴在身上,发尾还滴着水,倒也不以为意。
云舒尘撇去了脑中一片白花花的春光,见她这模样,不禁又轻叹一声。
衣服湿了不知擦,就这么一路淌着水,也只有小孩才这般粗糙不讲究。抑或是这丫头当真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弹指一挥,她身上的水珠尽数掉落,汇入池水。衣服与头发都重新变得干爽。
小徒弟干干净净地坐上了她的床,她盘腿打坐,闭上双眼。运功时,此番又是一场难捱的折腾,疼得她额角挂了一层薄汗,最终将近天明时,又精疲力尽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