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熠生辉 (漆章)

球场那儿有七八个孩子正等着呢，都跟程辉年纪相仿，但都营养不良似的，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壮。
“行了，既然你们那么想学，我就指导你们一下”程辉一副大哥的样子，迈着外八字走到篮下站着，“开始吧，你们打，我看。”
岳东点了点头，拿了球走到场上，又叫那几个孩子过来，一群人一块分了两对，只打半场，程辉在篮下的那个半场。
“开始！”程辉一声令下，场上立刻乱作一团，你追我赶的抢球。
程辉懒得教也是这个原因，因为觉得这些人完全不把分组这事当一回事儿，全想自己得分。
“岳东，别硬上，传给罗伟”程辉冲岳东喊。
岳东愣了一下，然后把球传给了离框更近的一个瘦小男生罗伟，罗伟那儿本来就没人防守，他们打球就这样，谁拿了球一伙人全冲上去抢，罗伟得了球几步就上了篮，轻松得分。
“这才叫打球，合作！”程辉拍了拍篮架，指着常说一个有点胖的男生问：“你！分得清自己队友和对手吗？”
那人被问傻了，看了看周围的人，什么也没说。
“所以就说你们打球没章法”程辉哼了一声。
“知道了吗？我们分组要有意义才分组啊！”岳东冲着剩下那几个人吼，“你们这样我们怎么打球！”
程辉看着这情况笑了笑没说话，迈着外八字又回外婆家去了。
当天晚上岳东又来找他，反正是谢谢他今天肯教他们打球之类的话，程辉也挺不好意思的，就教打球而已还让人家把他当大爷似的供着。
“没什么，你不用这样，等天气好一点我们还可以再来打”程辉倚着门框，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正穿着棉拖鞋，脚大大的跟卡通人物一样。
“嗯，说定了，那我先走了，我爸妈还等我吃饭”岳东说完转身就准备走，没走几步又突然回身对程辉说：“大哥，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啊，平时都没见你这样。”
程辉被岳东这话说懵了，他今天心情好吗？应该……还不错吧。
自从那天程辉心情好，教岳东他们打了一场球之后，程辉在村子里孩子王的地位更加稳固了，除了待在外婆家里，不然去哪儿都是一群人跟着，特有气势。
买炮放绝对是小孩子们过年期间的必备项目，今年小卖部那儿进货进得早，品种也多，除了常规的火炮，还有冲天炮和陀螺炮什么的，反正甚得程辉心。
“把那炮盒子留着，别扔！”程辉正把冲天炮往雪里插，正准备拿香来点引线，一转头就看见罗伟把一盒子炮全倒出来揣兜里，然后抬手就准备把那盒子扔了，可把程辉急着了，那盒子他留着还有大用处呢，“把盒子给我！”
“盒子？”罗伟拿着盒子呆呆站着，满脸的疑惑，“要着盒子干嘛？”
“别多话！让你留着你就留着！”站在程辉旁边的一个有点胖的男孩可劲的给程辉帮腔，“老大吩咐了你就照做！”
“龙建宁你能别那么狗腿吗？”程辉瞪了一眼那帮腔的胖男孩，他是真不太喜欢这样，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黑社会，还是大金链子完全不听人说话只知道剁人手指的那种。
龙建宁又狗腿的笑了两手，走到罗伟身边把那炮盒子给拿了过来揣兜里。
“嘶啦嘶啦——”
程辉拿着香去点冲天炮的引线。
“啾——啪”
引线一点完，冲天炮立马飞上天去炸了。
“拿盒子给我”程辉转头冲龙建宁伸手，然后又对罗伟说了一句：“拿一个带引线的炮给我，不要刮的。”
龙建宁把炮盒子放在程辉伸出来的手上，罗伟也从兜里掏出了带引线的炮仗给程辉。
程辉拿着这两样东西在雪地里走了走，选定了个好位置之后蹲下开始挖坑，说是挖坑，其实就是用手把雪刨出一个小凹陷来，程辉把炮盒子放那坑里，然后把炮仗也放了进去。

第31章 在这儿也能遇到？

“我炸雪给你们看”程辉转头冲龙建宁和罗伟说了一句，然后去拿了香来点炮。
火红的香慢慢凑近灰色的引线，一接触引线就开始“嘶啦嘶啦——”的冒火花星子，程辉撑着引线没烧完，快速把炮盒子盖上，然后又把刚才刨出来的雪弄回去，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程辉立马撒丫子跑，还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炮仗把雪炸了，声也响，就跟小型爆破现场似的。
“哇！哥你也太牛了，你怎么想到的啊？”龙建宁跑到炮仗残骸那儿看了看，转头看向程辉的目光里，崇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埋雪里闷响，用那盒子装着以防雪被引线的火给融成水再把引线火灭了”程辉抱着胳膊笑眯眯的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别太崇拜。”
嘴上说着什么别太崇拜，程辉要是有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虽然说他自认为已经成熟了，不再痴迷于收小弟当大哥，但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他还是不会讨厌的。
晚上程辉正在外婆家里吃饭呢，自从程辉来了之后外婆每餐都弄西红柿炒蛋，还总在电饭锅里蒸一截儿肉肠给程辉，程辉拿了颗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边看边吃。
“噼里啪啦——”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吵得电视声儿都听不见了，程辉皱着眉头扒了两口饭放了碗，走到窗边去掀开窗帘边嚼吧嘴里的饭菜便往外瞅。
“明天接亲，今晚来热闹一下”外婆笑呵呵的端着碗走到程辉身边，看着屋外的闹腾景象，“是你秋菊姐，她要嫁到隔壁村子去了。”
程辉“嗯”了一声，这村子里一大堆的哥哥姐姐，哥哥都叫啥建树、建成的，姐姐就都叫秀琴、玉兰的，程辉只在一村子全聚一块吃饭的时候听着外婆一边介绍一边叫过，根本就没啥来往，那些哥哥姐姐都不乐意带程辉他们那一伙玩儿，其实这一点程辉也理解，他也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玩，这村子里比他小的他的没什么交集，就只跟岳东、罗伟、龙建宁他们这些年纪相当的在一块玩而已，程辉总觉得比他小的总听不懂他说话似的，反正难以沟通，至于卓熠嘛……卓熠是个例外，卓熠虽然比程辉小，但很听程辉话，而且长得也好，充分满足了程辉一颗做哥哥的心……
“明早送亲，你也去嘛！”外婆拍了拍程辉的胳膊，把程辉从那什么比自己大比自己小的纠结漩涡里拉了出来，“我们村子的都去，晚上还吃酒！”
“行”程辉点了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等接完了亲试着给卓熠打个电话吧。
第二天一大早，程辉就被外婆给叫起来了，匆匆在家里吃了碗面，然后就直奔那什么秋菊姐家。
她家今天可热闹了，里里外外全是人，岳东、罗伟和龙建宁他们也都在，外婆一进屋就跟那群老太太聊起来了，说啥隔壁村那新郎官长得多俊之类的话。
程辉跟外婆说了一声就去找岳东他们了，他们正在秋菊姐家门口坐着小板凳围成一圈侃天了，程辉也拿了个小板凳过去加入他们。
“等会儿新郎官家会在村门口接，我们送到村口”岳东边嗑瓜子边说：“秋菊姐出了村子门口就不能回了，得等到特殊的时候才能回。”
“什么特殊的时候啊？”龙建宁嚼着花生问，“一年只有一次吗？”
“就是特殊的时候！”岳东也不太清楚，含糊不清的说：“反正不能随便想回来就回来。”
程辉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来磕，扭头看向小卖部，小卖部里面也没人，因为店老板也来送亲了，程辉的角度还能看见一截卷曲的电话线。
“送亲啦！送亲啦！”秋菊姐的爸爸拉着一身银饰的秋菊姐走出了屋门，声音洪亮得让程辉觉得村口新郎家的队伍也能听见。
送亲的人多了，里里外外把秋菊姐围得严严实实的，程辉那伙孩子安分的在外围跟着走。
村口哪儿新郎家的人早等着了，新郎也是一身的银饰，胸口还别了朵假花，丑得跟程辉小学时候每周五下午老师奖励听话同学的小红花有一拼，程辉是真觉得那花特别丑，虽然没有近距离看过，因为他没得过，但也还是丑。
“程辉？”
程辉闻声抬头，然后在看到喊他的人的那一瞬间僵住了，手上拿着的瓜子也散落了不少。孟月楠？她怎么在这儿？
“程辉？你怎么在这儿啊？”孟月楠拿着一小花篮，蹦着朝程辉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笑。
“你怎么在这儿啊？”程辉没回答孟月楠的话，直接又反问她，手里的瓜子已经全掉了。
“我老家就在隔壁村，今天我老家的一个堂哥结婚，我过来接亲的”孟月楠边说边伸手在小花篮的掏，“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外婆家在这个村”程辉皱了皱眉，孟月楠可以说是程辉最不想见的人了，程辉不是讨厌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她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小学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他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可是他调皮生涯的绝对阴影。
“哦原来是这样，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呢”孟月楠从小花篮里掏出个红鸡蛋来给程辉，“喏，给你。”
程辉接过了红鸡蛋，盯着红鸡蛋说了声谢谢。